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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的琵琶,听在耳内,却像是敲在心上一样,令人神魂为之飞越。
俊卿听到妙处,只觉得是平生示有之奇遇,这一曲“阳关三叠”,声音从一叠一叠向上翻去,几乎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声音上的境界,俊卿提心吊胆,只怕她的琶琶声音翻不上去,那可真是极为可惜之事。
然而不然,就在他以为绝不可能的时候,琵琶声音已经冲过了障碍,向上翻去,直到三叠完了,才一泻而下,落在那起音的“西出阳关”的“西”字上面。
时鉴珊将琵琶收好,余音弱弱,犹是不绝,俊卿鼓堂竭声大赞,道:“时掌门人,这种妙绝尘环的琵琶得能一听,岂止是三生有幸呢,若早知时掌门人有这种绝技随身,那便无论如何都绝不敢冒犯了。”
他说完之后只觉天风之中,那琵琶的余音仍自未绝,加上他自己心中方才的极端强烈的感受,情不自禁的轻轻击掌,自语着赞道:“好,好,阳春白雪,留雪停云,这一曲阳关三叠,真是千古的绝唱了。”
他拼命大声称赞,称赞得一个个各派的掌门人愣在那里,只觉得武林催命的“灭绝神音”,居然也会有人叫好,真是奇事层出不穷。
时鉴珊将琵琶松松的拿好,说道:“峨嵋一派,全部以贞女人道,防身兵刃,便是这一面蛟筋作弦的寒铁琵琶,清音一起,取恶蛟之毒与万载寒铁之冷,在冷势变换分合之间,惯于导人走火入魔自摧内腑。”
她是女子不好意思说,蛟筋是取天赋奇淫恶蛟的欲火中烧之像。
好的话到这里,旁听数人内腑微伤的都极为气忿,纷纷詈骂道:“今天讲好是各献一招,并没有说是以招攻人,你让大家在无法还击的情况下,受你琵琶声音的侵害,违约犯规,损人而不利己,还自鸣得意么?”
时鉴珊好像将这些声音都当你是树涛海风一般大自然的声音,完全不放在耳内,等他们声音一停,续道:“我峨嵋自寒山师在武学中别蹊寻径,以寒铁琵琶绝技称尊武林以来,因为它清音一起,敌友同伤,所以被人称做‘灭绝神音’,就此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她整天抱着寒铁琵琶,全身都好象沉浸在冰窖之中一样,脸上双颊也极白极冷,这时去添一丝微红,续道:“我自十五岁内功小成山行道,这一曲‘阳关三叠’弹了三十年了今天虽遇知音,可惜已经晚了,我令我门下武林中薄负时誉的峨嵋七女,来随待白大侠,令她们也可以时聆训诲,得些教益。”
时鉴珊与俊卿方才吵嘴,这些人都是面和心违的,大都丝毫不以为意,经了一曲“灭绝神音”,他们互相大赞起来,却令人一齐大惊失色,尤其时鉴珊的话备致倾倒之意,绝不类她平日的冷言冷语。
所以同时朝他们两人看去,只见时鉴珊的脸上,那一丝微红,化而为一圈薄晕,又淡淡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俊卿却起立逊谢道:“时掌门人,这绝不敢当。”
时鉴珊也怀抱着琵琶起身道:“这是峨嵋寒山祖师的遗训,并且又是我感谢知音的意思,白大侠不必客气了。”
她的语声在讲客气话的时候,也还是不改冰冷。
俊卿听了她的琵琶之后,知道她冰冷的声音之一中,自有满腔炽烈的情感,不再介意她冰冷的语气,笑道:“听时掌门人的琵琶之后,使我悟解到天下任何事物皆无止境,只须鼓起勇气,向前冲去,就可以超越那不可知的障碍,达到前人未致的妙境了。”
时鉴珊拦道:“白大侠不必客气,唉,可惜晚了。”
她极端白洁的脸上,一丝微红又一闪而隐,俊卿心中的敬佩真不足以言语形容,深深谢道:“那便添颜敬如掌门人之命。”
无尘与俊卿初见便觉看不透他的深浅,见他浅薄无知的为每一人叫好,才微生轻视之念,忽然在一曲“灭绝神音”之后,时鉴珊在如此的敬佩,看他面上神光湛然,可见时鉴珊所钦佩的不仅是知音,而且也是那深不可测的内家修为吧,他想着不由微微皱紧了眉头。
无尘是筹主此次聚会之人,循例是最后一人献艺。可是俊卿上山之后,全神费注在各人的绝艺的变化上,无尘功力较深,看出他是在为自己的初创的绝艺在寻觅一条出路。
俊卿如此沉浸武学之中,他自己就不便出言催促,所以缓缓站了起来,走入场中。
俊卿已经看出趣味来了,这无尘曾以长拳起手一式,杀了全胜,令他惊骇不已,这最后一人的献艺他更加不能放过。
只见无尘轻轻的道:“我武当长拳太极十三式,因为浅而易学,流传较广,武林大都耳熟能详,也不过是合五行的五式与八封的八式共为十三式而已,贫道现在以中央戊土中定一式,请各位教正。”
他话说完了,他旋身一转的中定起首一式也演完了,令人觉得他的招式浑然一体,出不知所从出,收不知其从收,可以说他是一招未发,也可以说他是无数伏着都已隐隐发出。
俊卿看了再也忍耐不住,开口问道:“无尘真人,你这一招之后究竟有多少伏招相随?”
各人招数上的隐秘,是大家秘不告人,认为与自己生死存亡有关的,也只有他才问得出来。
无尘想道:“本派受绿林如此大辱,若不得盟主之位,前去复仇雪耻,只怕难免派中的伤亡惨重,想夺主盟之位,若不能以绝艺镇住各人,在各人都各有绝艺献出之时,纷争岂有已时。”
所以想了一会儿,便即答道:“我武当三丰祖师创艺,一共有十八字诀,第一字是‘残’忍的残字,务期以静制动,一发便以雷霆万钧之力,一举奋破敌,只要动手便绝不留情,所以起手一式最是凶悍精锐。”
俊卿曾见他掌毙全胜威势,听了更觉得感受之强。
他说话时微微一顿,加重了语气道:“伏招应周天的尺度,共有三百六十五招,不过能发出多少招,那就要依各人的功力深浅而定,依各人的禀赋与天资,大概一年的修为可以有一两招吧。”
无尘以掌门之尊又有一甲子以上的修为,他已经无异将他一招之中所含的伏招告诉大家了,在场都是高手略加忖度,便可知道自已是不是无尘这一如的对手。
他说完之后,众人一齐陷入沉思,若无妄不肯就主盟之位,以无尘这一招之狠,大概非拥他称尊不可。
华山掌门神尼优昙道:“现在还剩白大侠了,请白大侠也赶快施为吧。”
俊卿本来无意争胜斗狠,为好奇和与白石闹气才独自闯上山来,现在别人请他献艺,他顿有不知所措之感他唯一的绝艺“六龙御天”,纯以随机变的变化为主,并无一定的招式,他闻神尼优昙之言,想了又想,还是一招也没有想起来。
他抬头见大家都在等他遂信口道:“我武艺肤浅,倒是念书时对庄子的南华秋水之篇,还略有心得,我背给大家听吧。”
他的深浅,无人看得透,似乎是时弱时强,而真正正式武林高手,也并不是非要动手才分得出他的高下,他说要背书,大家是听之而已,由他去背。
庄子是道家书,南华秋水之篇其中析理性命之学讲得不少,玄门的掌门人像无尘、白石等等不用说,其余各人听了也都耳熟能详,听他背来,并无特别令人惊异之处,只觉得抑扬顿挫,还悦耳好听就是了。
俊卿背到一半,却令人一起注意倾听,改容相向,因为他一口气始终未息之故。
内家炼功,这气脉悠长,最足以看出一个人的深浅,他庄子念得好固然不易,一口气如此之绵绵不绝,轻重有致,即使他念的是“百家姓”,“三字经”座中之人也非起敬畏之心不可。
俊卿背完了,朗朗书声,悦耳之处,也不在寒铁琵琶之下。
此时十三人各献一招已经献完了,谁也不曾服了谁,都认为:“你固然不错,我也不差呀!”
所以俊卿的书声一停,竟是半天无人说话。
俊卿见他们每人都这般如临大敌一般,有些好笑,遂笑嘻嘻的道:“每人一招都演完了,依学生看来,功力虽然略有深浅之分,然而招式的变化却都各有独到之处,难以判别优劣。”
他这几句话,使一大半人称心,俊卿见大家都以他的话为然,续道:“这招式是各派的独得之秘,既然判不出高下,那功力么,掌门人的功力可不足以代表一派之中最高的功力,若据些凭断他所掌一派门户的高低,恐怕不能令人心服。”
无尘微感不悦道:“依白大侠之言,我们各献一招,是等如儿戏,毫无用处了?”
俊卿知道所发招式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