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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黯然,抬起手仿佛想要拭去我的泪珠,却终究是放下了:“凤歌,你怎么会在这里,跟着你哥哥来的么?”他又看了看我手中血气萦绕的血莲,带着些微的探究:“你认得那蛟腾么?这历代魔君的圣物幻海血莲,如何竟似认得你一般?”
我心里猛地一痛,脑中却依旧一片空白:“三皇子,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我顿了顿,轻轻拭去眼前的血雾,看着手中那小小的血莲,迟疑道:“我也不知道,它为何在我手中。”这些日子的记忆仿佛支离破碎,我记得那晶光璀璨的琼华冰殿,诡谲莫测的十方幻境,甚至灰飞烟灭的蜃长老,但是却再也记不起那道朦朦胧胧的白色人影,他仿佛远在天边,杳杳如同烟雾,是谁?
我蹙眉苦思,不想一道天青色的身影从我身后猛然扑了上来,一把抢过我手中的血莲转身就跑,
“血莲!它是我的!”那疯了的锦妃,她高高地托着血莲,仿佛托着心爱的玩物,咯咯地笑着边跑边喊,面上竟是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欢天喜地地向北方跑去。
不远处,我的大哥凰宇和二哥凰鸣本来正向我赶来,见状立即改变方向向她急追而去。那锦妃虽然疯了,但是却跑得飞快,足下腾起薄薄的云朵,闪电般直往前狂奔,远远望去,那血莲在她散乱的乌发旁轻轻晃动,似一朵鬓间的珠花,有令人目眩的妖艳。哥哥们御风疾行,终于差一点就要追上她。而她却猛然停住了。她的面前,赫然多出了一个人。我看到原本淡然观望的帝澔面色突然变了,他皱着两道剑眉,不可置信地道:“魔君,竟是魔君无涟,他为何竟会来此?”
我闻言一愣,魔君无涟么?那男子身形极为伟岸高挑,身量颀长的锦妃在他面前尚不及肩,他身着一袭普普通通的黑色长衫,满头乌墨一般的长发倾泄而下,面容极是年轻,五官俊美如雕刻一般,眉如远山,唇似涂朱,但那双细长的丹凤眼却仿佛历经万世沧桑,无喜无悲。他的姿态孤傲而疏离,只是独自站在那里,却突然形成巨大的气场,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盯在了他的身上,莫非那就是万众瞩目的帝王之气么?
面对这弥漫着鲜血与毒瘴的战场,他却旁若无人,只是沉默地看着面前那一派天真的锦妃。那锦妃依旧高高拖举着血莲,秀眉轻蹙,眼神迷茫地侧着头想了一会儿,突然脆生生地叫了声:“爹爹。”
我看到帝澔面上有瞬间的震惊,不止是他,我的哥哥们,还有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的眼中疑惑丛生,天帝的宠妃,千真万确的凡人之身,何以却是魔君之女?三界之内,还从未有人听说过现任魔君已有子嗣。这锦妃,怕是疯得太过彻底了。
谁知那无涟如古井无波的眸子中,竟然浮现出一丝怜悯之色,他并未否定,反而轻叹一声,缓缓地道:“绫儿,你怎么竟成了这副模样?”抬手理了理她鬓角的乱发,那幻海血莲瞬间氤氲出一道柔和的红光,乖巧地飞至他手中,仿佛不胜欢喜。锦妃面上竟露出儒慕之情,扭捏地捏着衣角小声说:“爹爹,你好久没来看娘和绫儿啦!”
帝澔无法置信地喃喃自语:“这是怎么回事?锦妃不是一直与魔界作对么?她不是一介凡人么?怎么竟会唤魔君爹爹?”
“她的母亲,仿佛是魔君从凡间掳回的公主,她彼时已在母亲腹中,出生后获魔君赐其半神之身,认魔君为父,但她的生父却是个凡人。”我盯着那对奇怪的父女,无意识地脱口而出。帝澔又是一惊,看我的眼神便有些复杂:“凤歌,你如何知道这些秘事?这些日子你究竟遇到了什么?”我黯然垂眸,无言以对。
想来魔界与天庭虽然明里暗里有些龃龉,但终究要维持场面场上的和气,帝澔整了整衣衫,向魔君无涟走去。我既忧心哥哥们,又莫名牵挂那朵妖异的血莲,也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后。
渐行渐进。大哥彼时正与凰鸣一左一右与无涟呈对峙之势,听得脚步声回头看我,迟疑道:“凤歌?”我默默点了点头,心中泛起莫名的委屈,只想伏在他肩头恸哭一场。他的眸中放出如释重负的光来,欢喜道:“如此便好了!”那暗红色盔甲的小将,我的二哥凰鸣见到我仿佛见到鬼一般,想来大哥还未来得及告诉他我的事。他瞪大了眼睛怔怔道:“凤歌,你,你又偷溜出来?”桀骜不驯的面容上竟然显出罕见的钦佩之意,我苦笑不答。
我便与大哥并肩站在一处,看那帝澔庄重地上前,向无涟施长辈礼道:“帝澔见过魔君!”
锦妃已然心智混乱,已经认不出帝澔,只笑嘻嘻地揪着无涟的衣角,努力伸手去够他肩头那朵血莲,一派孩童的天真模样。无涟竟任她如此,面容淡淡地对帝澔开口道:“你便是帝弘家的老三?”帝澔恭恭敬敬地道:“正是晚辈。”
无涟拈起肩头那朵千瓣血莲,语中有淡淡的嘲讽:“年纪轻轻就执掌金甲御林军,想来帝弘对你寄望不小。不过,寥寥数语就能说得对手斗志全无,引颈就戮,委实好本事。”他抬眸向莲心望了一眼,诧异道:“咦,这莲心竟尚余一缕魂魄。”
我心头剧震,抬眸望去,正看到那血莲献宝似地吐出一片晶莹的水晶,那其中,似乎有一抹极淡的蓝色萦绕。无涟那双沧桑似古井的眸子望了我一眼,薄薄的唇勾出一点弧度:“我道谁能在幻海血莲的灼烧中留得一缕残魂,原来是因为你呵。”
帝澔和哥哥们齐刷刷地看向我,我有些慌乱茫然,心头又有莫名的欢喜庆幸,嗫嚅道:“我,我不记得了。”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片水滴形的水晶,然而惊见那抹蓝色却极快地黯淡下去,不由惊问道:“它怎么了?”
无涟将那水晶重又置于莲心,淡淡道:“想来你的血留住了他一片魂魄,不过却已是一缕无知无觉的孤魂,与这幻海血莲相融,再也不能离开血莲本体凝聚重生。”
我失魂落魄地哦了一声,不再言语。无涟居高临下地对帝澔道:“如此,血莲和素绫,朕便带走了。”帝澔闻言上前一步,为难道:“血莲本是魔界圣物,魔君带走无可厚非,只是锦妃本是我父王的妃子,魔君若是带走,我父王得知恐为不妥。”
无涟修长的眉一挑,那张原本漠然的脸顿时狂狷邪魅起来,帝王霸气顿生。他负手笑道:“说起来,素绫虽不是朕的血脉,但既然唤我一声爹爹,帝弘老儿还得给朕叩头见礼。朕今日要带走她,谁也别想拦。如今她心智全失,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朕带走她,你那个越活越糊涂的父王会感谢朕的。小子,你回去告诉帝弘,他利用一个凡人挑衅朕,能掀起多大风浪?真是卑鄙又愚蠢。因为是素绫,所以朕才一忍再忍,如果他还想用别的棋子,莫怪朕心狠手辣。”
帝澔清贵俊逸的面容上,有细细的汗珠自鬓角流下,他默然片刻,拱手道:“晚辈定然会将魔君的话转达给父王。”
那睥睨天下的黑衣男子带着锦妃转身就要离去。却有几个身影从远方疾行而来,高呼道:“陛下留步!”却是独臂的云蟒神君、明姬仙子及千蝠神君。他们面带悲怆,齐刷刷跪在无涟面前:“陛下,我等愿意归顺魔界,为陛下驱驰,效犬马之劳。”
无涟抬眸淡淡地道:“哦,归顺朕?当着金甲御林军和这位三皇子的面?”他漠然的眼神扫过明姬仙子:“这可不又是一位妃子?仿佛是素绫令你沦落至此,你要投奔朕,朕岂不是养虎为患?”
明姬仙子恨恨地看了一眼天真无邪的锦妃,恭敬地俯身道:“陛下,明姬与红锦不,素绫,固然有过节,但罪魁祸首实在帝弘,素绫也是被他利用。如今素绫已经丧失神智,明姬自是不会再斤斤计较。如今我王虽然只剩下一缕孤魂,但已与血莲相融,明姬追随陛下,也是追随旧主,请陛下成全。”
三位悍将俯身在满地焦土里,言辞恳切:“求陛下成全。”在远处还有上万身着玄甲的铁血将士也面朝魔君的方向深深跪伏。无涟勾了勾薄唇:“没想到出来一趟,不但找回失了两万年的东西,仿佛还能白捡个大便宜呢。”他意态闲适地看着帝澔:“三皇子,你说这天大的便宜,朕是捡还是不捡?”
帝澔俊逸的面容上阴晴不定,大哥急步上前,指了指天空沉默观望的金甲御林军,在他耳边耳语数句,却见帝澔苦笑着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