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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匆忙说:“不会,以前林海从来都没提起过她。”
惠岩叔叔叹了口气,妈妈也跟着叹了口气,两个人又都沉默了。
时间慢慢流逝,我已经闻到了淡淡的饭香。
妈妈又说:“可是,那个小姑娘已经去世了啊。”
惠岩叔叔长长出了一口气,说:“哎,那才是最可怕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宝贵的。那个小女孩死得其所,因为她带走了林海的全部感情,要不林海也不会生这么一场大病。”
妈妈不再说话,因为她知道自己说服不了惠岩叔叔,而且,惠岩叔叔讲的也不无道理啊。他们沉默着,却带给我沉重的思考。
我能体会到惠岩叔叔的担心,谁能不在乎自己女儿的幸福呢?再说,我们都还小,妈妈是带着农村的眼光审视我们,觉得我们都已经大了,谈婚论嫁已是应有之意。但我们现在都已经走出了这个狭小的天空,四年大学过后我们在哪里工作,在哪里生活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啊。
想一想冬云,她在我心中是那样的完美,我纵然万般挑剔也难以发现她一个缺点。她聪明上进,生动活泼,和她在一起你从不会觉得枯燥,在你最消沉的时候她也能让你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和她在一起我永远是那样轻松,因为我们就是两个独立的人在交往,像家境、金钱、权势在我们的往来中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即使有朝一日我们成为了耄耋老人,我们之间的友情还会保持着童年的纯洁与真诚。
我对冬云的感情是极其复杂的,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爱她,但想到也许有一天她要成为别人的新娘我就会心如刀绞。也许惠岩叔叔说得对,我们就像亲兄妹一样,在长时间的交往过程中,我们彼此已经非常熟悉,对方一个细小的眼神我们都能读懂其特有的含义。也许我应该感到幸运,因为这才是真正的知音啊。但我又感到莫大的悲哀,两个人熟悉到如此程度,也只能成为朋友,感情再没有进一步深化的激情。我没有向冬云示爱的勇气,她本来就应该有一个和我不同的生活方式,但同时我却又希望她永远不要离开我。就让我默默关注着她吧,无论她知道与否,我都愿意和她一起分享她人生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如果我有能力的话,那么就让我带给她兄长的关怀,让她在我的祝福下快乐地成长。这些想法在我的脑海里悄然划过,我想让自己心境平和,却还是体味到一种莫大的悲哀与无奈。
我翻了个身,却不想泪水夺眶而出。
惠岩叔叔的担心是不必要的,董艳丽是我生命中的重要人物,因为她的一生充满了离奇的色彩,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我的生活;但和冬云相比,以前任何与我交往的女孩儿都如过往云烟,都只是昙花一现,只有冬云在我情感的空间里占有着最为重要的位置。可是我又怎么和惠岩叔叔解释呢?在我生活如此清贫,未来还没有什么着落的时候,我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既然生活给了我重重压力,那么我就要反抗到底,在别人的情感自由伸展之际,还是让我继续努力改变我们的生活吧。想着想着,我不觉豪情万丈,但略微想想冬云,我还是会无限伤感。冬云也睡醒了,我能听到她在外面走动的脚步声。我把头蒙上,冬云走了过来,她就站在我的面前,离我如此之近,但又离我如此之远。她同以往一样,默默地关注着我,但此时此刻我的心境却大不相同。想到亲密无间的朋友却终归无法逾越那道情感上的鸿沟,巨大的无助冲击着我的头脑,我咬紧牙关,但还是控制不了悲伤的情绪,禁不住潸然泪下。
那顿饭我们吃得很压抑,惠岩叔叔、妈妈和我各怀心事,谁都不说话。冬云奇怪地看着我们,不知原因,只有弟弟一人狼吞虎咽。饭后,稍事休息,惠岩叔叔起身告辞。妈妈讷讷地说:“再休息一会儿吧,你们都累坏了。”惠岩叔叔摆摆手,故作轻松地说:“休息过来了,只要林海没事就好,我们回去了。”说完,拉着冬云向门外走去。我吃力地爬起来,头重脚轻,惠岩叔叔回过头想阻止我,我却固执地下炕,和妈妈、弟弟一起将他们送到门外。冬云走过来,关切地对我说:“你要多注意身体,别再胡思乱想了。”我听话地点点头,看着冬云,她一脸真诚,让我无比感动。
惠岩叔叔
惠岩叔叔把车门打开,站在门口,先把冬云推进去,然后简单地和我们寒暄几句,也上了车。墨绿色的玻璃挡住了我的视线,也隔断了我对冬云不舍的眼神。马达声响起,汽车在缓慢地掉头,我的心随着汽车的移动而剧烈地翻腾着。突然,汽车停了下来,车窗慢慢摇下,冬云那熟悉的面孔探了出来,不断地向我们挥手,她凝视我的眼神充满着眷恋。我心里难过极了,真想冲过去,一把将她拉下来,让她永远陪在我的身边。惠岩叔叔的大手出现了,他轻轻地把女儿拉回车内,对着我们微微一笑,摇起车窗。车轮加速转动,瞬间便消失在滚滚烟尘中。
刚回到家里,妈妈便命令我躺到炕上休息。大病一场,我确实有些虚弱,接下来的几天,我蒙着被子直睡得天昏地暗。就这样,我的身体很快就复原了。
一天中午,我们母子三人正坐在过堂里聊天。
突然,弟弟指着天空,惊恐地说:“大哥,你看……”
我抬头,只见北方乌云滚滚,如大兵压境。没多久便开始狂风大作,碗口粗的白杨都被吹弯了腰,枝叶飞落,尘土漫天。就在一瞬之间,天空暗如午夜。我们大声地呼唤着彼此的名字,挽住胳膊,相互扶持着走进里屋。弟弟刚刚打开灯,就见外面划过一道闪电,随之而来是轰鸣的巨雷。电灯突然灭了,不仅是我们家,整个村子都陷入到空前的黑暗中。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我们偎依在一起,破旧的房门在暴风雨的袭击下轰然倒地,雨水肆无忌惮地涌进房间。伸手不见五指,我们毫无反抗能力。这种恐怖的景象持续了半个小时。
多年之后我通过互联网才得知这种“白昼黑夜”的情况出现在整个华北地区,那是一次为气象观测者津津乐道的自然现象。可是有多少人了解它所带来的巨大灾难呢?雨过天晴,妈妈走出屋门,愁眉不展。院子中的两棵梨树被狂风卷走了所有的叶子,半熟的雪花梨凋落在地,同泥土混在一起,让人看了不由不心疼。向村口看去,那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人,他们迎着秋风,抱着肩膀,眺望着远处的庄稼,呆在那里一动不动。玉米、高粱成片地倒下了,枝叶繁茂的豆子被浸泡在雨水中,满目疮痍,一片狼藉。
一九九八年,是共和国历史上一个多灾多难的年份,百年不遇的洪水席卷神州大地,北到松花江,南到珠三角,人们都在与自然灾害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看到苦心经营的庄稼毁于一旦,村民们自然伤心欲绝。他们一步三回头地从村口走回来,有的神色凝重,有的泪流满面,那是他们的口粮,是他们的财富,是他们的希望啊。
回到家里,妈妈心情沉重,半晌无语。过了很久,她用商量的口气和我们说:“要不,我们明天请乡亲们吃顿饭吧,这么多年来邻居们没少给咱们帮忙,现在海海考上大学,马上就要到外地读书了,也应该答谢答谢人家。”我和弟弟举双手赞成,我们和妈妈的心是相通的,此时,妈妈想得最多的就是在困难的时刻创造条件将乡亲们聚在一起,给大家重新点起生活的希望。
说办就办,我和弟弟分头行动,通知街坊四邻我家明天有宴席。
我出门拐进宋二叔家。院子里堆满了积水,横七竖八地立着半截子砖头。我要先提气,然后纵身跳跃,像武当派的道士练梅花桩一样一路小跑,但最终还是在跨上月台的瞬间落入水中,鞋子全湿了,走在路上滋滋地往外冒水。宋二叔一家人正在看电视,看到我赶紧把门打开。
宋二叔让我坐下,问我道:“林海,什么时候开学啊?”
我说:“还有三天就走了。”
宋二叔羡慕地看着我,说:“真给你妈长脸啊。”转过头,狠狠地瞪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骂道:“你看你林海哥,再看看你们两个小犊子,就没有一个争气的。看书比砍头还难受,一见肉,哼,看看你们那没出息的劲儿,恨不得把脑袋摘下来往里面塞。”
那两个孩子站在旁边,也不生气,嘿嘿傻乐。父子深情在无声地流露着。我突然觉得很难过,不知不觉中想到了爸爸。多少年来,我几乎已经忘记了爸爸这两个字是如何发音的。我不敢去想,也不敢去听,哪怕是在书本上见到“爸爸”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