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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的。如果将来你们忘恩负义,单我们就不会饶了你们。”话音落下,又响起“咚咚”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院外。
我没有马上进屋,而是留在外面细细地品味宋二叔的话。深夜寂静无声,只有丝丝凉风吹过我的额头,大脑异常清醒。以前我似乎从来没有去想过自己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妈妈就是妈妈,她是我最亲的人,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很小的时候,我曾因为妈妈捡废品而和她闹得不可开交,那时她在年少虚荣的我的眼中简直就是耻辱的象征,在后来的日子里我逐渐尝试着去理解妈妈。但在我的印象中,妈妈始终是社会的弱者,是一个被人施以无限同情的角色。这些年,妈妈侍候过老人,吸过矿粉,烧过石灰窑,在身体几乎垮掉之后还在街头擦皮鞋。孤单的妈妈始终挺着脊梁,拉扯着两个孩子,与困难的生活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也许在某些人眼里,妈妈从事的是最琐碎最低微的工作,但妈妈以她顽强的毅力和泣血的母爱赢得了周围人的尊重。妈妈给我们的物质世界是清贫的,即使是这样基本的生活保障也已让她走到了卖血的境地,但妈妈给我们的远远不只停留在物质层面,她那种乐观的精神,那种敢于迎难而上的勇气,那种舐犊深情,都将在最大限度上长期地影响我们,指导我们的行动。我抬起头,直面灿烂的星空,我无比真切地体会到这种简单而真实的幸福,此时此刻,我有足够的自豪宣布:“我为有这样的妈妈而骄傲!”
正在我遐想之际妈妈走了出来,问我怎么回事,我把宋二叔拿来的钱递给妈妈,她全明白了。妈妈手里攥着钱,望着宋二叔家的窗户,上面隐约可见人影晃动,二婶和二叔还没睡。我们就站在院子里,直到他们的灯光熄灭才走进屋子。这一天劳累而充实,在过去的一年中,我们母子三人在外面漂泊流浪,同形形色色的陌生人打交道,逢人都倍加小心;只有回到家里,面对着自己的亲人、朋友、乡亲们时,我们才感受到久违了的轻松。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我周围的人无私地帮助着我们,让我真切地体会到乡村百姓的淳朴与善良,是他们的一言一行让我相信这个世界充满了阳光,是他们的一举一动无形中感染我用爱心去善待周围的人。他们也许只是尽了自己的微薄之力,但这负载的深情厚谊足以让我铭记一生。
第二天,妈妈一大早儿便去邻居家串门,算是对亲朋好友们的答谢吧。我一个人躺在炕上,无所事事,现在终于有了大块儿的时间可以看看那些平日想看而没有时间看的小说了。我看的是《简爱》,里面讲述的是一个孤儿自强不息的生活故事。那个女孩儿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无所有,但她凭借着自己坚韧的意志顽强地生活着。她贫穷,却有着高贵的人格;她弱小,但从来不向权贵低头。她虽然没有漂亮的外表,却有着一颗无瑕的心灵。我一口气把小说读完,掩卷沉思,不由得为主人公的命运而感叹不已。就在这时,我突然听见外面有轻微的声响,我懒洋洋地伏起身,透过玻璃窗向外张望。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是董艳丽。她还是那么漂亮:长发披肩,肌肤如雪,白色的上衣,浅蓝色的长裙,看似寻常的服饰根本无法掩饰她眉宇间超凡脱俗的秀气。她静静地站在树阴底下,向院内观望,正如清水芙蓉,无比纯洁,简直就是一幅绝好的画面。
纵然时光流逝,却永远冲刷不掉我对她的记忆。难以忘记校园假山旁边的午后黄昏,难以忘记我们一起经历的风风雨雨。在我退学、转学的尴尬处境中,她总是默默地关注着我,在我刚刚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也只有她会顶着寒风,踏着积雪到那里去看望我。十五六岁,本应天真无邪的年龄,我们却经历着各自的不幸。忘不了她满面忧伤的倾诉,忘不了她拉我回学校的悲壮之情,更忘不了她在冰天雪地里大喊:“林海,我喜欢你。”虽然我们都不够成熟,但那一声呐喊同样震撼了我的心灵。
我跑出去,神采飞扬地向她招手。她见了我,兴奋地呼叫着我的名字。我把她请到屋子里,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接过杯子,然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眼神热烈而泼辣。直到看得我有点不自在,她才把眼神移开,却仍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低头喝水。
我问她:“高考怎么样?”
她的神情顿时黯淡下来,说:“我一年前就退学了。”
我的心不禁一颤,那么优秀的她怎么会中途退学呢?
她盯着我,惴惴不安地问:“你呢?”
我轻声说:“我考上了吉林大学。”
她听了,却并没有祝福我,而是低头不语。沉默良久,她抬头,无奈地看着我,说:“你真厉害,经历了那么多困难你还能坚持着考上大学。”
我无语,我和冬云、董艳丽曾号称三驾马车,在学习上向来都是你追我赶,并驾齐驱。而如今,我和冬云都考上了大学,偏偏把这个最可怜的小女孩儿丢在了乡下。她曾把上学当作改变自己命运的最佳途径,那究竟是什么变故让她中途放弃了呢?
我不敢问,害怕回首往事会让她心痛不已。
她喃喃地说:“你们都考上了大学……”然后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她的眼神里闪烁着无限的伤感,语气里也充满了对自己深深的失望。我想安慰她,她却起身,径直向门外走去。
我跟在后面,心情沉重。她上了车,看我一眼,头也不回地向村外骑去。
午饭,我吃得索然无味。而后,我坐在过堂里看书。这里南北通风,比里屋凉爽很多。我正看得投入,突然门前人影晃动,我敏锐地察觉到那是董艳丽。
我合上书,走出去,她正在院门外孤独地徘徊。
她看到我后,依旧沉默不语。我走到她身边,轻声说:“我们进屋聊会儿吧。”她却固执地摇摇头。
外面烈日当空,我的头上流汗不止,她的鼻尖上也有一层细细的盐迹。
她的脸上满是忧郁的表情,心事沉重,最终,她在树阴下找块儿石头坐了上去。我跟着坐她旁边,她后背对着我,目光凝视远方,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我的嘴张了又张,还是说不出话来,就这样一直沉默下去吧。
时光悄然流淌,这种氛围让我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几个小时过去了,董艳丽终于转身,对我面带微笑,一句话都不说。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是那样的陌生,她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就像一只从远古飞来的精灵,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我觉得毛骨悚然,如坐针毡。我的耐性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殆尽。
我问她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她还在微笑,但笑得那样勉强,那样苦涩。她反问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我无言以对,只好缄默。
天色已晚,宋二婶干活归来,牵着牛到池塘饮水。她笑着和我说话,但当看到董艳丽时她的笑容却突然凝固了。
我不解地问:“您认识我同学?”
她慌忙说:“认识,认识,她是我娘家村的。”
董艳丽看看宋二婶,没有任何表情。宋二婶很尴尬地离开了,走出去很远,还不停地回头张望。
董艳丽继续一言不发。我知道她满腹心事,那就让我安静地陪陪她吧。
直到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才告辞回家。那时,我的耐性已经达到了极限,这种沉闷的氛围再持续下去,我非崩溃了不可。我想留她吃饭,她却一口回绝。我提出送她回家,她注视着我的眼神却有几分惊恐。我跑到院子里推车,再出来时,她已经无影无踪了。
我站在街头,心情极为压抑。我知道,董艳丽的辍学对她来说意味着她已经失去了整个世界。
吃过晚饭,我和妈妈一起到院后乘凉。
那里是一大片空地,宋二叔家后门框上的电灯闪闪发光,空地里亮如白昼。
那儿已经坐了很多人,谁也没留意我和妈妈的到来,宋二婶正手舞足蹈地说:“你们天天晚上来歇凉,借我们家的光,从今天起我要收你们电费了。”周围的人哄堂大笑,嚷嚷道:“得了吧,我们来陪你聊天,还没和你收陪聊费呢。”宋二婶瞪大了眼睛说:“就你们,一个个歪瓜劣枣的臭德行,我还懒得和你们说话呢。”说话间,一位邻家哥哥拽着我的胳膊说:“好啊,二婶子眼光高了,让我们的大学生和你聊,档次够了吧?”说完,不由分说把我往里面推去。宋二婶这时才看到我和妈妈,马上露出笑脸说:“呦,我们大才子来了,快,帮着婶子教训教训那群王八蛋。”妈妈听了呵呵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