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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栗子要用沙子。为了弄到干净的河沙,孙刚去村子西边的河滩拉来沙子。
沙子要用网筛筛过,选粗粒的沙子洗干净,放进大铁锅里炒得滚烫,再放进栗子一起翻炒。
孙妈用力地挥动着铁铲,随着“哗啦,哗啦”的翻炒声,一股热气和青烟从锅内冉冉升起,等到锅里传来栗子的爆炸声,孙刚就呼啦围了过去,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的香味。
栗子炒熟后,孙妈将栗子倒在簸箕里,孙刚顾不得烫手,抓起一颗便吃。滚烫的栗子抓在手里,像攥着一个火球,烫得孙刚把栗子左右手互颠着,也不肯扔掉。
孙妈笑骂着说:“心急吃不得热栗子,做什么事都不能着急啊。”
好不容易等手里的栗子不烫了,孙刚剥了壳,温热的栗子吃进嘴里,香香的,甜甜的,有一种沙沙的、面面的感觉。
栗子好吃皮难剥。为了让孙刚吃到香甜又好剥皮的炒栗子,每次炒栗子前,孙妈都会坐在午后的暖阳下,一手拿着小刀,另一手把栗子放在竹筐的筐边上,在栗子的外壳上划一刀。这样做的好处是即能切开栗子坚硬的皮,又不会因用力太猛伤到里面的栗子肉,使栗子在翻炒时既易裂口,肉里又不会夹进沙子。
孙刚吃的每一颗栗子,都经过母亲仔仔细细地切口。 有几次,孙刚看见妈妈的手指上缠着厚厚的创可贴,孙刚的内心不由得滚过一阵温热。母爱如山啊!
…………
村子里到处都是冲天杨树,天还没有真正冷起来。可风快要把杨树的叶子揪净了。树顶只留下数片青黄的叶,扑楞楞地布郎鼓样的晃着。整个树冠几乎就只有枝条了,枝条与枝条傻傻地相互瞅着。
树下面已积攒下了密密一层,落叶归根。
先用竹筢把树叶拢聚到一块儿,孙刚再将一堆堆的树叶装到拉车上,当然拉车的前后是有荆条编的荆笆以防止装上车的树叶散落掉。待将这些战利品拉到家里,就是生火做饭的引火材了。
拢了几车子树叶子后,孙刚来菜园子里,去摘角落的梅豆,梅豆也叫扁豆。是春上孙妈栽的,起初它很是孱弱,就像细长柔弱的绿豆苗,以致于随后它生发出藤蔓,攀爬到孙妈为它和丝瓜特别搭起的竹竿上,也还是细细的、弱弱的。
梅豆的生长,对农村人来说是最省心的。只要有可附着的绳或树枝,它就会自动的一圈一圈缠绕着攀爬而上。不像其他瓜秧需要时时地捆绑、时时地看护拉扯,才会攀爬到一定高度。
梅豆不须任何帮助就能征服一切高度的,房顶,树干,棚架均不在话下。
梅豆的花是在其他瓜秧先期开了花、结了果以后才开的。其花骨朵深紫红色,半开半闭着,花瓣与花瓣叠加交错着。一连串的花骨朵展露在秧的外面。由于是靠一根独立的、细长的茎“举”着,就像举起的一个个小手,也像一张张笑脸,羞怯的不好意思。
花酷像梅花,这也是称之为梅豆的一种原因吧。可孙刚喜欢用“美”取代“梅”。因为,它的花妖冶,它的形娇美,它的嫩角细如弯眉,它丰满后的体充满张力。
梅豆一般是簇生的,要么两个“结伴”,要么三五成“伙”,在豆秧的上面,那整齐的花、那一排排角,一嘟噜一嘟噜的煞是可爱。
梅豆和其他豆角的相同之处是在炒熟之后。炒熟或煮熟后的梅豆丝,失去了它独有的艳美外表,味道也和其他类没有什么不同。
梅豆的秧叶,一直能绿到很久。它能熬得过“我花开后百花杀”的菊花。梅豆角褪去它的华美外衣,浓缩成干瘪的种子,可以和寒风和腊梅比美。
梅豆的茎真的是最具生命力。它由纤纤细若铅笔芯一舨,而变成比铅笔杆还要粗壮的结实茎体,此外,它还牢牢地紧紧地缠绕在附着体上,似乎要掘走其他的生命为我所用一样。这是在孙刚以前清理它的秧架吃尽了苦头之后才明白的。
孙刚摘了一篮子老梅豆,回去掐去头尾,抽掉边沿的“筋”,加咸肉轻轻一炒,然后加上剩饭一焖,一会儿后,就满屋子香味。
最好焖的地下一层出了锅巴,吃起来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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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红薯
正文'177。 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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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红薯
天气有点冷,清早打开大门一看,果园里边坡上的草叶上,有一层薄薄的晶莹闪亮的东西,是霜。
民谚说,霜降之前住了耧,霜降之后刨红薯。孙刚开着车,跟随爸爸到地里挖红薯。
红薯是比较“贱糙”的作物,它的生命力十分旺盛,只要植入泥土就能成活,扔在哪儿便长在哪儿,对水呀肥料啊什么的并不苛求。
所以,以前农村里许多灌溉不便的排子田、漏豆坵都种上了红薯,尤其是开垦的荒土荒地大都是种红薯等杂粮作物。
初秋时节,一场大雨过后,红薯藤就爬满了垄畦,覆盖了原野,充满着生机。
红薯全身都是宝,非但红薯是粮食,红薯藤是牲畜的饲料,红薯的梗子叶子还可以用来做菜吃。
蓝天白云下,红薯秧子扭曲着纠缠在一起,显露出深秋少见的翠绿。红薯不声不响,酝酿着饱满与丰盈,以至于撑裂了地面,露出了粉黄的外皮。
孙爸放下手中的农具,说:“你砍秧子,我刨。”
孙刚愉快地应了一声,弯腰,扯起地瓜秧,拢成一束,砍起来。
红薯秧子挑回家除了拣一些嫩一点的能当菜吃以外,大部分都喂果园里的几个牲口。红薯秧子对它们来说,是上好的青饲料。
这些红薯秧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搂抱在一起。孙刚实在分不清条理,只好把它们滚成一团,用镰刀削。
红薯藏而不露,收红薯就有点地下掘宝的意境。村里人管收红薯叫刨红薯。“刨”不像“收”那样对结果一望而知,每一镢头下去都带着饶有兴味的探秘和期待。
垄上的红薯藤都收完以后,孙爸就要大显身手了。拎起头,对准一个地方刨下去,往往在红薯周围刨一圈,把地翻松了,那整串的红薯就露面了,一串串红薯像团结紧密的兄弟姐妹一样抱在一起。
出土的红薯如纺锤般大小,苗条秀气,攒簇一堆,最是农人喜欢的模样。若是大得像娃娃头,就使人惊讶一声了。
极个别的地上扯着一条谎蔓,地下却空空如也,或仅是一窝薯儿薯孙,对之孙爸也只好摇头叹气,这种情况他见多了。
还有的红薯似乎和人捉迷藏,主窝之外另有深藏或跑窝的,逗得你兴起,就像挖地老鼠似的,跟踪追击,不然就被其溜之大吉,只有到了初冬犁地时它才不得不露面。
灿烂秋日下,孙爸大汗淋漓,腰弓低头,像膜拜土地。他用力地挥舞着镢头,在咔嚓咔嚓的声响中,把深藏在土里一夏一秋的红薯小心翼翼地刨出来。
孙刚砍完秧子,也来挖红薯。孙爸告诫他要小心,别把红薯给碰破了。
学着爸爸的样儿,孙刚高高地举起锄头,猛地朝地里挖去。一不小心,就把最大的那个红薯给刨了个大缺口。有时候会一刨两半,红薯无辜地流出雪白的汁水来。
惹得孙爸一阵摇头连说可惜,笑着说:“刚娃,你还是捡红薯吧,拢拢堆,等会好装袋。”
孙刚呢,也只好耷拉着脑袋去捡红薯了。
那些状如羊奶子的红薯,饱满丰盈,一嘟噜一串,躺满了一地;有被锄头破了口的红薯,乳白的汁液从断裂处冒出,状如奶水。
忙了一会儿,孙爸把镢头倒立过来,用小石子刮着上面粘粘的土,说:“刚娃,歇一歇啊。”
接着就点了一根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他望着满地的红薯,满怀喜悦地说:“人不辜负地,地就不辜负人。”
爸爸的情绪,像他嘴里吐出的烟,轻轻飘向半空,散开了。
小时候,孙刚和哥哥跟着爸爸妈妈下地的时候,就是捡红薯的,根本刨不好,经常把红薯刨的伤痕累累。
其实小时候他们兄弟俩,和村子里其他小孩子一样,经常跟着爸爸妈妈到地里挖红薯有一个更为隐蔽的原因:那就是在红薯成熟的时节,地里总会出现一些来自其他乡镇地区来卖甘蔗的人。
那时,孙刚家乡没有人种甘蔗,田里地里不是水稻麦子等庄稼,就是红薯玉米等作物,根本就没有那些当时孩子们看来十分好吃的东西。
跟在爸爸妈妈身后捡着红薯,眼角却在关心着远处有没有人挑着甘蔗的担子向地里走来。
孩子们的耳朵也支棱着,想听到来自甘蔗贩子的叫卖声:“红薯换甘蔗喽!红薯换甘蔗喽!”
只要听到这声音,满身的疲惫就会立即消失,欣喜地眺望着声音飘来的方向,也不管能不能看见,就使劲儿地朝他招手,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