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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客的建议,阿多勃兰第无不听从,于是他随即去见他的四个兄弟,向他们讲解了一番道理——无非是用金玉良言劝他们放宽心胸,向阿多勃兰第赔罪,请他不念旧恶。他们随即答应了。台达尔多这才邀请他们明天各自带着太太到阿多勃兰第家去吃饭,他们知道这是出于一片诚意,也答应了。
到了第二天午餐时分,台达尔多的四个兄弟,穿着黑色丧服,带了几个朋友,来到阿多勃兰第家里——主人早已在等候了——就当着满堂宾客,投下武器,徒手向前,听候主人发落,只求他能宽恕了他们得罪他的地方。阿多勃兰第挂着眼泪亲切地接待他们,一一吻了他们,只用轻轻几句话就把事情带了过去,完全宽恕了他们。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他们的妻子和姐妹,全都穿着灰色丧服,也由女主人爱美莉娜和她的女伴亲切地接进去了。于是宾主入座,大开宴席,一切安排得尽善尽美。美中不足的就是席面上谈话很少,显得过于冷清——原来台达尔多的亲属全都穿着丧服,怀着哀思,所以提不起欢乐的情绪来。这时候,有人就不免抱怨那位香客,不该出主意举办这样一个宴会;台达尔多心里也十分明白,等到大家在吃水果的时候,他觉得打破这片冷清局面的时机已到,就站起身来说道:
“盛会难逢,大家应当欢乐一番,只可惜台达尔多不来,未免减了些兴致;其实他一直在你们身边,只是大家不认得他罢了,我现在就来把他介绍给你们。”
说完之后。他就脱去香客的长饱和帽子,露出一身绿色绸衣,大家全都瞪着眼对他直望,不胜惊奇,可一时里还是不敢相信他就是台达尔多。他看见大家一味猜疑,只得对他们说了许多家事,以及他过去跟他们各个人的交往,又把他自己这几年来的经历大约讲了一讲。他的兄弟和众人这才相信了,竟一齐拥上去抱着他,欢喜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在座的女客,不管是他的亲属还是陌生人,也都同样上前去跟他拥抱,惟独爱美莉娜坐着不动,阿多勃兰第看见这情景,就问:
“怎么啦,爱美莉娜?别的女客都去向台达尔多欢迎问好,为什么你不去向他问好呀?”
那女主人为了叫大家都听得见,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说到欢迎,这儿再没有第二个人比我更欢迎他的了,因为在这许多人中间,是我欠得他的情最多——全靠他救了我丈夫的性命。可是想到前一回,我们错把别人当作了台达尔多,哭了一场,竟招惹来了不少蜚言流语,那么这一回我怎么能不再避些儿嫌疑呢?”
她丈夫说:“别说废括啦,你以为我会理睬这班人的造谣生事吗?单看台达尔多这样出力搭救我的性命,就知道这班人是在嚼舌根,我怎么也不会相信的。快站起来,去拥抱他吧。”
女主人巴不得有这个机会,就立即听从丈夫的命令,站了起来,和别的女人一样,上前去跟他拥抱,热烈地表示欢迎。阿多勃兰第的宽大的气量,使得台达尔多的兄弟和在座的男男女女都很满意,过去大家听了种种流言,心里不免疑神疑鬼,现在心境就开朗了。每个人都慰问了台达尔多之后,他就亲自动手替他的兄弟扯破了黑色丧衣,又替他的嫂子和姐妹扯破了素色丧衣,差人另外去拿衣服来。他们换过衣服之后,就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各自玩儿起来。这次宴会,开头冷冷清清,没想到收场的时候却是这样热闹,这样兴高采烈。宴罢之后,大家兴犹未尽,又一起把台达尔多送回家中,那天晚上,就在他家里用饭,十分欢乐,他们就这样一连在他家里吃喝了几天。
在最初几天,佛罗伦萨的人把台达尔多当作死人复活,看到他很有些害怕;还有好多人,连他的兄弟也在内,心里总有点儿信不过来,怀疑他究竟是不是台达尔多,要不是在一个偶然的场合,弄明白了遭害的人究竟是哪一个的话,只怕这个疑问一直要存在下去呢。
事实是这样的:有一天,几个从隆尼基那来的步兵,打他们家的门前经过,看见了台达尔多,立刻走上去招呼道:
“你好啊,法齐乌罗!”
台达尔多正跟他几个兄弟在一起,他回答道:“你们错认了人了吧。”
对方听到他的声音,很是狼狈,连连请他原谅,说道:
“真的,两个人的面貌这样相似,真是少见。你真是太象我们队伍里的一个兄弟啦——他叫做法齐乌罗,约莫在半个月前来到这儿,就此一无消息。本来我们看见你的衣服也有些奇怪,因为他也跟我们一样,是当兵的,怎么会穿起象你这种衣裳来呢?”
台达尔多的哥哥听得这话,走上一步问他们,那个法齐乌罗穿的是什么衣服;他们所说的衣服正和死人身上所穿的相同,再凑上别的一些事实,真相就大白了,给人谋杀的是法齐乌罗,不是台达尔多,大家对于台达尔多所抱的怀疑也就消释了。
台达尔多发了财,回到家乡,对他的情人忠诚不渝,他的情人也从此不再跟他闹翻。他们始终谨慎从事,享受着恋爱的幸福。但愿天主允许咱们享受咱们的幸福吧!
…
故事第八
院长爱上农民的妻子,用一杯药酒,使他人事不省,象死去一般。他给禁锢在地窖里,醒来之后,还道自己在炼狱受罪。院长就跟他的老婆私下来往。后来那女的怀孕,才把农民放回人世,做孩子的爸爸。
大家听完了爱米莉亚的长篇故事,一点些都不感到沉闷,只觉得象这样一个情节曲折的故事,已经讲得很紧凑了;接下来,就轮到劳丽达,她得到女王的示意,就这样开言道:
各位亲爱的姐姐,我现在要讲一个故事,虽然好多比我们方才听到的那个故事更近于虚构,却是真人真事。我因为听见一个人死了,被人错认做另外一个人而哀悼埋葬,才想起这个故事来的。现在我要讲给大家听,一个活人怎样给当做死人埋了,后来他本人和他的左邻右舍又怎样相信他是死而复活,因此,一个本该受到谴责的罪徒,竟受到大家的崇拜,变成了一个圣人。
在托斯卡尼城里有一所修道院(它到现在还存在着),也象我们通常看到的修道院一样,设立在一个比较清静的地点。院长是由修士升任的,此人确是一个虔诚的出家人,言语举止,都十分圣洁,只是有一样毛病,就是好色,亏得他行事十分机密,因此人家做梦也想不到他还有这一手,始终把他看作一位清心寡欲的大圣人。
院长跟一个叫做费隆多的富裕的农场主很有交情,说起这人,头脑简单得出奇少见,院长欢喜他的也就是这一点,觉得跟他开些玩笑,着实有趣;后来交往的日子久了,院长发现费隆多家里供养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妻,竟堕入了情网,为她日思夜想,忘了寝食。偏是那个费隆多尽管百事懵懂,一窍不通,惟独对于看守自己的老婆这一层却一点也不糊涂,着实机灵,这真是难住了院长,险乎害得他心恢意懒。
不过院长究竟是一个聪明人,他费了不少口舌,终于劝得费隆多带着他那娇妻到修道院的花园里来玩儿,他趁机就在花园里跟他们大谈其永生的幸福,以及从前许多善男信女的嘉言懿行,一番话说得那位太太心悦诚服,当下要求向院长忏悔,费隆多只得答应了。院长大喜,就把她带进密室,她先在院长的脚边坐定之后,然后说道:
“神父,如果天主给了我另外一个丈夫,或者是干脆不给我丈夫,那么我也许还容易接受你的教诲,踏上永生的道路。我一想到费隆多是那样愚鲁无知,觉得自己好比是一个寡妇,可我终究是有夫之妇了,他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能另外嫁人,他尽管一窍不通,却偏是妒忌得要命,叫我一辈子守着他,一辈子活受罪。所以在我还没忏悔别的罪孽之前,我怎么也得求求你,千万请你在这方面给我出个主意,因为要是这个问题得不到解决,那么忏悔也罢,行善也罢,对我都没什么用处了。”
那院长听得她这些话,乐意极了,这分明是老天给他打开了方便之门,好让他如愿以偿,就说道:“我的女儿啊,我完全相信你的话。象你这样一个温柔多情的姑娘,嫁给一个傻里傻气的粗鲁丈夫。已经够受的了;再加他的妒忌心是那么重,这双重的苦痛叫你怎么受得了?你说你在活受罪,我觉得你这话一点儿也不过分。不过要治他这个妒忌的毛病,谈何容易,幸亏我有一个药方在这里,可说十分灵验,而且我还善于按照这个医治妒忌的药方来调配,只是有个条件,我对你说的话,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