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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喝呀?”
“当然了,今天必须得喝点儿,就喝樊星送的那瓶西班牙干红怎么样?”
我们对坐在餐桌旁,相互微笑:“干杯。”
“说点儿什么吧。”
“说什么呀?”我端着杯子琢磨了一下,“打今儿起,咱们就算绑在一块儿了,后悔可不赶趟了。”
“说什么呐,讨厌死了。”
“你非让我说的。”
“那你不会说点儿好听的呀?”
“月儿,”我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盯住她的眼睛,她的面庞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楚楚动人,“我爱你,我保证以后都会对你好。”
2
“我爱你。”我看着面前白纱拖地的沈月,感觉到下面的一百多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盯在我身上,那一刻,我真的挺紧张。
“我爱你。”沈月鲜红欲滴的嘴唇轻轻翕动,声音细微却又清脆,那一刻,我看见她捧着鲜花的双手稍微有点儿发抖。
要不是因为那场人人都谈之变色的“非典”,我们的婚礼也不会足足拖上了小半年时间。本来,我和沈月早就商量好利用“五一”假期扯证办事儿,那正好也是我们认识整整两年的日子,可惜事与愿违,天灾一来,一切都不得不让位于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SARS病毒。直到盛夏来临我们才开始了马不停蹄地操办忙碌,好家伙,打一开始忙活,就一刻也没得闲:拍结婚照、选婚纱、挑礼服、收拾新房、订教堂、发请柬、置办酒席……总之,我们做得点滴不漏,样样不缺,要多俗套有多俗套。我知道这样显得事儿逼透顶—那又怎么了?一辈子不就这么一回嘛。起码,我们现在是这么打算的。
10月6号那天,阳光灿烂,晴朗无风,北京的秋天虽然短暂,可天气确实好得没挑。上午九点半,我穿着那身价格逼近“一方”的僵硬西服准时来到了王府井大教堂的门口,从那辆漆黑的加长“林肯”里面钻出来,感到面前灰暗的尖顶教堂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特别厚重压抑。我站在教堂门前的草坪上,不时和走过身边的亲朋好友打招呼握手,微笑寒暄,不知道为什么,却总隐约觉得自己处在一片奇怪的孤单当中,好像面前的人和事都与我毫无关系。
“怎么了你?”谢天搂过我的肩膀低声问我,今天他是我的伴郎。
“没事儿,可能是有点儿紧张。”
“噢,那没关系,等下次有了经验就好了。”
“抽你丫的啊。”我一把抢过了他嘴里的烟。
烟还没抽完,我听见身后的人群微微骚动,转头一瞧,果然是沈月的那辆白色花车徐徐驶来,停在了路边。我几步赶过去帮她打开车门,拉着她的手带她出来,她用手指使劲地勾住了我的手指,冲我微微一笑,高高耸起的闪亮头饰显得有点儿刺眼。
所有的人都自觉地排成两队,紧紧跟在我们身后,教堂的侧门分毫不差地“吱呀”开启—是时候了,我定了定神,拉起沈月的手,缓缓迈上台阶。跨进大门的一霎那,我心里微微一动,但马上又被自己制止,我知道,此时此刻,我不应该去想别的事情。
婚宴就订在路口的“天伦王朝”酒店,一共摆了十桌,坐得满满当当。从小到大,我从来也没吃过这么漫长的一顿午饭,直到下午五点,那一百多号人才终于陆续散去,只留下一桌桌杯盘狼藉、催人恶心的残羹剩饭。
我爱你(2)
“月儿,赶紧吃点吧。”忙活到现在,除了灌下一肚子各式各样的真酒假酒,我几乎粒米未沾;沈月更惨,一下午除了换衣服基本上就没干别的事儿,婚纱、旗袍、套装、休闲服,一应俱全,宛如模特走台。
“不饿,我还是陪你爸妈坐会儿吧。”
“谁爸妈?”
“咱……咱们爸妈。”
“这还差不多,去吧。”我拍了一下她的脸蛋儿,看着她走向我们两家亲戚围坐的酒桌,扯开箍在脖子上的领带,转头去寻找姚远和谢天。他们俩正坐在门外的沙发上聊着天,看到我走过来,姚远站起身当胸捶了我一拳:“你丫这身行头可真够骚的。”
“那是,9本儿多呢—1881,CERRUTI。”我一边抹平西服上的折皱一边跟他们说:“进屋进屋,也该咱们喝两杯了。”
“要不出去透透风吧,这儿也太热了。”
“也行,带上点儿酒?”
“那还用说。”谢天从两边兜里各掏出了一整瓶“金六福”。
我们就像小时候那样坐在灯市口大街的马路上,看着面前川流不息地经过形形色色的车辆行人,看着通红的夕阳慢慢沉落在对过“世都百货”的身后,一阵小风吹过,我觉得身上冰凉—刚才在闹哄哄的酒店里,我根本就没发现衬衫都已经被汗浸湿了。
“晨子,真不容易,咱哥们儿里面你拔了头份,牛逼。”姚远仰脖灌下一口酒,抹抹嘴,把酒瓶递到我手里。
“石光昨儿晚上也给我来了一电话,说年底没准会回来一趟。”
“然后还走?”
“听意思可能是,我们也没多说,主要内容就是我让丫回来以后必须给我补上红包。”
“操,你丫真鸡。”
“石光在电话里也是这么夸我的。”
酒转了一圈儿,又回到我的手上,我闷下一口,感觉着火烫的酒精似乎把胃都要穿透。我伸手拍了拍谢天的肩膀:“小谢,今儿表现不错,帮我搪了不少酒。”
“咱还用得着说这个。”
“那是。”我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前天晚上樊星去我们家了。”
谢天愣了一下,然后冲我一笑:“我说怎么没看见她呢,我还琢磨着今天她不应该不来啊。”—看得出来,他的轻松是假装的。
“说是今天要出差,没法过来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那还用说,肯定是假的,是不是小谢?”姚远抢过话头。
“操你大爷啊,哪壶不开提哪壶,先封上你丫屁眼儿再说。”谢天把手里的酒瓶子往姚远嘴里直杵,俩人闹了一会儿,谢天又转过头问我:“她还好吧?”
“还行,听说……可能也快办事儿了。”
“是吗……那挺好。”
“我觉得她显得比从前老了一大截儿。”
“咱们都老了。”半天,谢天才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
“哎,大喜的日子,你们丫说这个干吗呀?”姚远搂过我们俩的肩膀,往我们每人嘴里塞进一根儿烟,“别老听丫小谢蛋逼,凌晨,前两天我们俩去MIX玩,丫还磕下一学生妹呢。生跟人家说是一学校的,给那姑娘唬得一楞一楞的,我都插不上嘴。对了,后来你把那妞儿带回去没有?”
“没有,就留了一电话。”
“真够孙子的,玩弄幼女,走一个吧。”我拿酒瓶指着谢天的脸。
“得嘞。”
那两瓶“金六福”我们没喝完,全因为我。我只记得天快擦黑的时候,我跟他们说了句“我怎么那么想来口牛肉拉面啊,再就两茶叶蛋”,然后就折过去了,人事不知。后来听沈月跟我说,我喝得浑身瘫软,百叫不醒,在酒店和家里各吐了数回,连胆汁都几乎吐了个干净,要不是姚远坚持着说一切正常,我妈差点儿没给999打了电话,总之,那天我可丢人丢大发了。
3
上次喝酒喝崴了的时候我还不认识沈月,不过,第二天我们俩就在饭桌上见了面,现在想想,还真是够巧的。
那年的“五一”我又没能休息,屁颠屁颠地跟着我们头儿去长春考察项目,整整折腾了一个礼拜。自打大学毕业来到这家号称甲级资质的建筑设计院,除了春节那几天,我几乎所有的节假日都被单位无情霸占,平时加班加点更是不在话下。多少次,我揉着酸胀的眼睛半夜三更离开办公室,穿过设计图纸堆积如山的低矮楼道,走在漆黑寂静的回家路上,心中不禁悲从中来:这样的日子可什么时候才能到个头啊?
毫无疑问,那一年多的时间,我一直混在崩溃的边缘。工作不提也罢,好了将近四年的女朋友也见缝插针地离开了我的身边,另结新欢。平常如果不是和我的朋友们泡在一块儿,我倒是更愿意把自己陷进一张张密密麻麻画满各种线条和数字的图纸当中,起码,工作能让我忙碌疲惫,抽不出时间再去胡思乱想、忧伤疯狂。
离开长春的头天晚上我折在了酒桌上,这完全得归功于我们那位肚满肠肥的傻逼科长。那天甲方给我们置办的送行晚宴煞是隆重,飞禽走兽样样具备,当然,各色烈酒更是绵绵不绝地码满了整张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