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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她的脸,再看看那份报告,又回头看脸;什么东西从他脑子里过了一下,却很快就消失了。克劳福德的脸木然无生气,否则,会显出后悔的神情来的。
“我热,你热吗?”他说,“博比,这儿妈的太热了!”他对驾驶员喊道。博比调了一下什么东西,冷空气就进来了。座舱内潮湿的空气中还凝了几片雪片,落到了史达琳的头发上。
接着是杰克·克劳福德来搜寻了,他的眼睛仿佛一个晴朗冬天的日子。
他打开案卷,翻到一张美国中东部地区的地图。发现尸体的地点地图上都已做了标记——几个点默然地散落在上面,形状弯曲仿佛一个猎户星座。
克劳福德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钢笔,在最新的一个地点上做了个记号。这就是他们的目标。
艾尔克河,美国79号公路下面大约六英里处。他说,“这一个我们还算运气,尸体被一根曳钓绳绊住了——河里放了一根钓鱼线。他们认为她在水里没有那么长时间,正在把她弄到波特县城去呢。我想赶紧知道她是谁,这样我们就可以迅速去寻找绑架的见证人。一取到指纹我们将即刻通过陆上线路发回去。”克劳福德歪过头来从眼镜的下部看看史达琳。“吉米。普莱斯说你能取浮尸的指纹。”
“实际上,我从来都没有弄过一具完整的浮尸。”史达琳说,“普莱斯先生每天都收到内有人手的邮件,我只是取这些手的指纹。不过其中有大量的都是浮尸身上的手。”
那些从未在吉米·普莱斯指导下干过的人认为他是个讨人喜爱的吝啬鬼。和大多数吝啬鬼一样,他其实是个卑劣的老头。吉米·普莱斯在华盛顿实验室的潜指印科当指导,史达琳读法医学研究生期间曾服刑似的跟他学过。
“那个吉米!”克劳福德带着爱意说,“他们管那工作叫……什么来着?”
“干那工作人称'实验室的倒霉鬼',有人则更爱称作'伊戈尔'——那是印在他们发给你的橡皮围裙上的字。”
“对了。”
“他们告诉你就假装是在解剖一只青蛙。”
“我明白了——”
“接着他们就从美国邮包服务社给你弄来一包东西。大家都在注视着——有几个去倒杯咖啡后就急急赶回来,指望你会恶心呕吐。提取浮尸指纹的活儿我可以干得很好。事实上——”
“好。现在看这个。就我们所知,他的第一个受害者是去年六月在洛恩杰克镇以外的密苏里的黑水河里发现的。这位白梅尔姑娘据报道是两个月前的四月十五日在俄亥俄的贝尔维迪失踪的。关于此案我们提供不了很多情况——光是查明她的身份就又花了我们三个月。他劫取的第二个是在四月份的第三周,在芝加哥,遭绑后仅十天,就在印第安纳拉斐德商业区的沃巴什河中被发现了,因此我们可以知道她身上发生的事儿。我们的下一个是位白种女性,二十出头,被抛在1一65号公路附近的滚叉河,在肯塔基路易斯维尔南部约三十八英里的地方。她的身份一直都没有查明。还有这个瓦纳尔妇女,在印第安纳的伊文思维尔遭劫持,尸体就扔在东伊利诺斯70号州际公路下面的伊姆巴拉斯河。”
“接着他移往南方,在佐治亚大马上革下面的柯纳绍格河抛下了一具,75号州际公路在它的上游。就是这位匹兹堡的基特里奇女孩儿——这是她的毕业照。他的运气好得叫人恼火——他劫持从来都没有人看见过!除了抛撒的尸体都靠近州际公路这一点之外,我们没有发现任何一致的手段。”
“假如你们沿着交通最拥挤的路线从抛尸点倒着往回搜寻,这些路线最后究竟是不是汇聚到一处?”
“不。”
“要是你……假定……他在同一次行程中既抛尸又绑架,那会是什么情况呢?”史达琳问道,小心翼翼避开那个被禁用的词“猜想”。“他会把尸体先扔掉,以免绑下一个时太麻烦,对吗?然后,要是他在绑架时被逮住,可能就会说他是在侵犯人身而逃脱严厉的惩罚;如果他车里没有尸体,他还可以为自己辩护,一直辩到他什么事儿也没有。所以你看,从前一个抛尸点拉网似的向下一个抛尸点倒着来搜索怎么样?这方法你们试过。”
“想法是好,可他点子也不坏。如果他在一次行程中确在同时干着两件事儿,那他走的路线一定是拐七拐八的。我们曾做过电脑模拟试验,先是假设他沿州际公路往西,然后往东,接着又假设各种各样可能的组合,把我们所能想到的他抛尸和绑架的最佳日期放上去。输入电脑后出来的东西乱七八糟!说他住在东部,说
他不像月亮一月一个周期,城里开会的日期彼此没有任何联系。
什么有用的、实质性的东西也没有。不,他已经看到我们来了,史达琳。”
“你觉得他太精了不会自杀。”
克劳福德点点头。“绝对是太精了!他现在已经找到了方法,怎样把事情故意做得看上去彼此有联系,而且他想大干一通。我不指望他会自杀。”
克劳福德从水瓶里倒了杯水递给驾驶员,给史达琳倒了一杯,自己则调了杯沃尔卡赛尔脱兹饮料。
飞机往下降的时候,她感到胃在往上提。
“几件事要提一提,史达琳。我指望你一流的法医学知识,可我需要的不止这一点。你话不多,这没什么;我话也不多。但绝对不要还没发现什么就觉得有个新的事实必须要向我汇报。不要提任何傻问题。有些事儿你看到我看不到,我想知道这是些什么事儿。也许你有一份干这个的天赋,我们忽然间得到了这个机会,就可以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天赋。”
她听他讲着,觉得胃在往上提,表情上则是全神贯注。史达琳在想,克劳福德知道要用她来办这个案子已经有多久了,在想他是如何渴望有个机会来给她的。他是领导,说起来就是领导这一套坦率直白的大话,没错儿。
“你考虑他已经考虑得够多了,你也知道他到过哪些地方,对他你已得到了一种感觉。”克劳福德接着往下说,“你甚至并不是始终都讨厌他们,虽然这令人难以置信。那么,如果你运气好,在你所了解的东西当中,有一部分会来扯你一下,试图要来引起你的注意。每当有什么来扯你的时候,都要告诉我,史达琳。”
“听我说,犯罪活动就是没有官方的调查搀和也已经够搅人的了,别叫一帮警察把你给弄糊涂了。一定要用自己的眼睛。听自己的。现在起就把这桩犯罪案和你周围的活动分开来。不要企图用任何模式或平衡来强往这小子身上套。睁大眼睛,让他来暴露。”
“还有一件事儿:像这样的调查仿佛是在一个动物园,分布的管区很多,有的是由蹩脚货在那儿管理着。我们得和他们处好免得他们作梗。我们正在去西弗吉尼亚的波特城。我不了解我们要去见的那些人,他们也许很好,也许认为我们是税务官员。”
驾驶员将头上的耳机拿起来,转过身来说,“要最后进场着陆了,杰克。你就呆在那后面吗?”
“是。”克劳福德说,“课上完了,史达琳。”
□ 作者:托马斯·哈里斯
第12节
这儿就是波特殡仪馆,是西弗吉尼亚波特城波特街上最大的一座外框架呈白色的房子,用作兰金县的停尸间。验尸官是一位名叫阿金的家庭医生。如果他裁断说死因有疑,尸体将被接着送往邻县的克拉克斯顿地区医疗中心,那儿他们有一位受过专门训练的病理学家。
克拉丽丝·史达琳乘坐县治安部门的警察巡逻车由机场进入波特。她坐在后座,得前倾着身子往上凑近车上的囚犯隔栏,才听得见开车的代表在向杰克·克劳福德解释这些情况。
葬礼马上就要在停尸间举行了。送葬者穿着他们地方上最好的衣服,排成纵队沿人行道往上走。路的两边是细长的黄杨木。大家聚集在台阶上,等着进停尸问去。房子和台阶刚刚油漆过,各自按照自身的走向,所以彼此略有些不谐调。
房子后面幽僻的停车场里有灵车在等着。一棵光秃秃的榆树下站着两名年轻、一名年老的代表以及两名州警察。天还不够冷,他们呼出的气没有形成汽雾。
巡逻车开进停车场时,史达琳看了看这几个人,她一下子就认出他们来了。她知道他们来自这样的家庭:家里只有两用衣橱没有壁橱,也相当清楚那衣橱里有些什么货。她知道,这些人的亲友也都是将衣服塞在服装袋里挂在活动房屋的墙上的。她知道,那位年老一点的代表是守着门廊里的一台抽水机长大的;春天里他膛过泥泞的水走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