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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东西,就急着去找白亚明了。她和白亚明有半年多没有见面了,她自然想他。进了宿舍楼,每层的楼道都是空落落的,没人待的样子。卞银薿一时还涌上了对白亚明的心疼,想他没她在身边,是多么的孤寂;兰州的剧团与北京的剧团相比,又是多么的淡然。来到他们的门前,只见房门紧闭,上面贴了张新近上映的电影海报。卞银薿本能地从背包中拿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照镜子时,她听到门内传来女人沉醉的喘息声,卞银薿一下就呆住了,她想是自己走错门了吗,看门牌号码,没有错。她呆着,不知怎么办。屋里没有声音了,她也冷静了下来。她想了想,没有敲门,她不想看到里面人的难堪形态,给他们留些面子吧。但她一定要明白情形。她来到顶头,身子靠上暖气,从包中取出一支香烟,点燃吸了起来。她的眼睛一直不离那宿舍的门,那宿舍离她的位置也就只有三个门的距离,看清楚没问题。她想这曾经是她进进出出的地方,也是她的宿舍,现在,她却被关在门外,有些滑稽。她吸第五支香烟的时候,屋门开了。一男一女穿戴整齐地走出,男的是白亚明,女的也是剧团的演员,卞银薿自然认识,她们是同一拨招进来的,但那女演员是有背景的,就是曾经教育过卞银薿的,她有个在文化厅当干部的妈妈。白亚明一边锁门,一边问女演员他们去吃什么?女演员说:重庆火锅。他们转身要走,卞银薿叫住了白亚明。白亚明和女演员愣住了。很快,女演员反应机敏,故作没事的样子,说不打扰你们,你们聊吧。卞银薿不想和她有什么纠缠,随她去了。
白亚明倒坦然,承认了。说他和女演员那样,一是为了演戏事业,说女演员的妈妈已经当上了文化厅的副厅长,二是解决了他个人的生理需要,一举两得了。卞银薿骂他无耻,他却说,卞银薿假正经,他就不信她在北京半年多的时间都是洁身自律,况且她有名有貌,不知周围围了多少男人呢。又说,即使她出了格,他也不在乎,他能理解;他能理解她,她就该理解他。接着又说,他为了事业上进,也是为了他和卞银薿的将来,他能多上主演,将来调北京也好调。他的论调,卞银薿听得几乎气晕了,但她不想和他辩驳,她看明白了一个人的内心,什么都不需要再说了,这已经不是人偶然犯的错误的问题,这样的心她是没有能力改变过来的,也是无法接受的。和白亚明分手,卞银薿是几乎没有犹豫的。
卞银薿调到北京后,接触的人自然比在兰州多得多,范围也要广。除了文艺圈子之外,也认识了许多各业人士,都是在她参加的各种活动、聚会中相识的,那些人都非同一般,有头有脸,不是各单位的领导,就是公司的老总。就像白亚明猜测的,她周围的确是围了很多男人,那些男人中,没有结婚没有女朋友的是少数,多数有家有女朋友了。他们无论对卞银薿有怎样的想法,卞银薿心中有数,她有男朋友的,决不能与谁扯进情感中,这一分寸,她心中坚定,也便把握有度。一些对她有偷色想法的男人,被她拒绝后,就不再跟她联系了。个别也有真心追求她的,文艺圈子和之外的都有,无论对方条件多好,她都直言相告,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是不会考虑的。围她的男人虽多,她却没有与谁有过非同一般关系的来往。
与白亚明分手回到北京后,卞银薿是调整了一段时间,状态才回到了往常。毕竟,她和白亚明恋爱了八年多,不是一步就能忘彻底的。卞银薿有名,个人感情有点风吹草动,就被人知道了。知道她成了单身,追求她的人就跟了上来,没有间断的。追的人多,合意的却不多,不是外貌上的问题,外貌上卞银薿并不过于要求,她二十七岁的人了,已经过了倾心“白马王子”的年龄,要说白亚明就是“白马王子”的样子,可徒有其表,也是贫乏苍白无聊的。她要的是和她投缘的,成熟、稳健、正直、善良、重感情、有学识、有主意、有男人气魄胸怀的男子汉。说起来追她的人都是有身份有职位有事业有文化有来头的,可接触起来,少有能合意的,稍微合意点的,再深入接触,就不合意了;不合意,就根本谈不上合适了。那些人,并不是他们不好或者有什么“毛病”,是她和他们实在没有交融汇合的节拍,不是你快我慢,就是我慢你快的,总是反着来,合不上点的。这就是缘分,她与他们缺少缘分。交往得多了,见得多了,感觉多了,是越挑就越会挑了;会挑了,就越难以将就的。有朋友劝卞银薿说,缘分是千年修炼成的,人轮回几生几世都不见得能遇上个有缘者,更何况一生了;缘分是讲出来的,说说罢了,其实它虚无缥缈,根本抓不到的。卞银薿摇摇头说:没那么玄妙,缘分就是和谐合适,简单得很。她一定要等到一个和她有缘分的人,她相信她会找到。
卞银薿说:我心里永远有他(3)
1990年春节前,卞银薿和以前一样,她要回兰州过年。回去前,她要采购丰厚的礼物,送给家人及家族的亲人,家人是每人有份,家族的人,是每家有份。这是她调入北京过的第三个春节,第一个春节,她回去了,买了很多的东西,分给了家人和家族的亲人,另外白亚明家也有份;第二个春节,她有演出,没有回去;第三次回去,当然还要表示心意的,这不是出于应付,是她真心实意要表达的。
那一天,卞银薿是在北京百货大楼一楼选购物品,那时是下午两点左右的时间,不是星期天,来闲转的人不多,多数都是外地来京旅游的人。卞银薿怕被人认出来,戴了茶色平光眼镜。大楼内有供暖,温暖舒适,卞银薿进来不久,就脱掉了黄|色的羽绒服,她斜肩背了一个黑色的皮包,就将羽绒服搭在了挎包上,使她看起来潇洒自如的。她的长发高高地盘了起来,身姿越加挺立,人整体不想招眼却更加招眼了。卞银薿只转自己的,眼睛不看周围,而周围的人总是不断有人要朝她望上几眼。卞银薿不看人,转着的时候,不小心就踩着了一个人的脚。踩到后,她受惊吓一般,身子夸张地抖了一下,眼睛就只能看着那人了。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士,他身材高大,穿了一件大翻领的灰色风衣。卞银薿忙笑着赔不是。男士也露出笑,连说两个没关系。男士样子很英气,眼神诚恳而有力量。他说完并没有从卞银薿身上移开目光,看着她,要等卞银薿再说点什么似的。卞银薿礼貌地抿嘴笑了一下,酒窝深深地印了出来,随后,就将目光移开,转向了售货台内的货物,继续自己的浏览,然后,自然地走开。而那男士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卞银薿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为止。
转完一楼,卞银薿上了二楼,她想给爷爷奶奶和父母分别选购一件合适的羊毛衫。转着,看着,就与刚才的男子又打了个照面,两人相视不由得友好地一笑,自然地各转各的了。她心里说:可真巧。买上了羊毛衫,卞银薿又上三楼给三个姐姐每人买了一条羊毛围巾,到四楼给三个姐夫每人买了一顶男士帽子,然后提着东西,下到一楼,去买食品。买了几斤虾酥糖和巧克力,又买了几盒茯苓饼和两只烤鸭。买了这么多东西,她的两只手就拎得满满的,她还想买也不能买了。穿上羽绒服,拎上东西她就朝外走了。走到门口,又与她踩过脚的那男士撞上,两人又是友好一笑,随即各走各的。卞银薿心里说:怎么又是这么巧!男士随在卞银薿身侧略微偏后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看着卞银薿,卞银薿以余光感到,就尽量做出一副目不斜视、庄重沉稳的样子,并且加快了脚步。她此时怕男士认出了她,叫她签名什么的,她提满东西的这副样子给人签名,是有点狼狈的。男士却跟上了她的脚步,并伸出一只手,大方地说:我来帮你提一些,你去哪儿,我送你。卞银薿礼貌地看一眼男士,勉强一笑,望着前方摇头说不用,她自己行。男士仍伸着手,说:没关系。卞银薿站下,看着男士,笑着说:我就在路边打个车,也方便。谢谢。男士还是伸着手,说:我这儿有车,更方便。卞银薿有点犹豫,男士跟上说:是不放心我?卞银薿摇摇头。男士手又伸近了一步,诚恳地说了句“来吧”,卞银薿是盛情难却了,将一只手的袋子交给了男士,说了句“谢谢”。
男士的车像是单位的车,车上有司机。这样,卞银薿心中是更加放心了。坐进车内,卞银薿告诉了司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