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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皇帝吧,不行就再封你个摄政王。
另外,褚蒜子心里不满啊,我的诏书,你们不予执行,好啊。你们把事儿惹成这样儿,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利益,那就各人做的事各人担,是死是活,自己去顶吧。于是,皇室这一招儿丢车保帅,弄得我们谢太傅和王侍中,这回真是无路可走,是死是活,就这一遭了。
第五章 晋祚存亡;在此一行
序幕:
原本这场大戏这一方的主角是三位,现在变成两位了。可能是因为王彪之在桓温行废立时曾给他帮过忙,再者,王彪之也快七十了,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几天,何必因此跟琅邪王氏结仇呢?所以,桓温的话放得明白,他就是要杀谢安王坦之。其实在这场角逐中,我们的王侍中一直是很了不起的,谁知这时,他却忽然顶不住了。前些日子一把撕碎司马昱遗诏时,那可真是英勇无畏,但现在,一想起要面对桓温的屠刀,他却一下子没了神儿。
还没去新亭呢,王坦之就心慌意乱地跑来找谢安问计,你说这可怎么办?看他那意思,倒是觉得该劝皇上收回成命,不派他去迎接了最好。而再看我们谢太傅,果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他瞧了瞧王坦之,平静说,大晋国祚的存亡,就看这一回啦。然后就拉着王坦之一起上路。你说谢安不害怕,其实根本不是,大家都是一样的人,都有七情六欲,人家拿刀对着你,谁不害怕呀?而且谢家那一大家子人,能离得了他吗?只不过他知道,现在要是害怕,只会把这事儿完全搞砸,什么无关的事儿也不能想,再怕也得撑住。虽然皇室有点儿不厚道,让他俩去顶缸,但当初这事儿既然是自己做下的,那这后果就必须自己扛啊。谢安是一点儿没抱怨。老天把你推到这一步,你就得担得起,这才叫真名士呢。
高潮:
桓温在新亭摆的阵仗的确是够吓人,威风凛凛,大阵兵卫。而且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那帐后肯定也埋伏了刀斧手。大臣们人人惊恐,比当年行废立时有过之无不及。不少人又开始商议,不如算了吧,奏请皇上封他摄政王去吧,好歹先别丢命啊。
就在这惶惶气氛中,谢安是心里咬牙,脸上不动声色。他知道,今天要跟着王坦之和大臣们一起害怕,稍有气馁,那以前的所有心机就全算白废了。于是他想好,随你们怎么样吧,反正今天就是死在新亭,这事儿我也得做到底。他一瞧身边儿的王坦之,心里这个无奈。本来,他们俩还能相互帮衬帮衬,可现在,王坦之往那儿一站,头也不敢抬,冷汗一个劲儿地往下掉,把官服都浸湿了。再一看,他手里抱着的那个上朝记事用的手版,居然整个儿拿倒了,而这先生竟根本没察觉。谢安想,这兄弟是指不上了,那就自己独个儿来吧。
王坦之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谢安心里拿定主意,大大方方走上前见礼,环视周遭形势,忽然直截了当地朗声发问,桓公!我听说那有道的诸侯,当为国家守卫四方,您却为什么,要置兵于帐后呢!这话问得桓温当时就是一怔,实在有点儿出乎意料。本来他摆这个架势,就是想把这些人先吓住,而且是王谢先欠了他的嘛,在气势上他无论如何都是占主动的。就算他开恩不杀王谢了,这些人也只能唯唯诺诺地来跟他扯皮,最后多少向他让步。但没有想到,谢安居然丝毫不给他留退路!你不是狠吗,好,那我就比你更狠。谢安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朝廷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不准备跟桓温扯皮,那摄政王是坚决不能给他的。
谢安先声夺人,反倒一下儿占去了主动,一句话把桓温逼得必须做出选择,谢安正是在说:不然你就杀了我,然后篡逆;不然你就乖乖接受朝廷这个裁夺,当你的辅政大臣,别的不可能。何去何从,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个时候,桓温经过了艰难的心理斗争,关于这其中的原因,我们下段儿会补充一下儿,但无论如何,那结果是,桓温做出了选择,他选择了后者。
好一会儿,桓温忽然笑了,换上了另一副神色,说,哎呀,安石。我没别的意思,正是不得不防备一下啊……然后就吩咐撤去了刀兵,竟拉着谢安闲谈起来。两人高高兴兴谈了大半天,真像很好的“朋友”一样,把满朝的大臣看得目瞪口呆……这件无比重大无比凶险的事,居然就是这样解决了。
内情:
这里有一个发人深思的问题:桓温最终为什么会放弃?有的史学家说,以谢安当时的名望和无畏的气度,折服了桓温,使他在一瞬间改变了主意。应该说是有道理的,肯定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还是显得有点儿虚。我们不妨来说说这个事:
其实这里面的原因挺深刻,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桓温真的杀了谢安王坦之,自己当皇帝,他就能成功,就能长久吗?这个实在有待商榷。来瞧瞧桓温本身的实力吧:
第一方面:方镇
这时他统了东晋所有的方镇,所有方镇的刺史基本都是桓家人。但是,这些方镇真的就都是他们家的吗?这个很难说啊,刺史只是一个官职,虽然他们大都挂将军衔儿,都督多少多少州军事,但是这些桓家人对这些军队和这些地区的真正掌控能力到底有多强呢?豫州是谢家的地盘,人家经营了十好几年,根基要比桓温深得多。后来北府将刘牢之就是出于当年豫州谢家的旧部。江州原本是琅玡王氏在经营。徐州是刚弄来的。扬州是京师之地,朝廷的控制能力很强,他这个“扬州牧”始终都是“遥”领。其实算起来,桓家真正能放心的势力,还是只有老家荆州。这个“尽得天下之地”的大势,实在虚得很。这其中的内情,就算别人不清楚,但桓温自己可是清楚的呀。
第二方面:下属
上面说了,桓温出道儿几十年,除了桓家自己人,除了郗超和王珣是他的亲信,他就再没得到什么人。这是为什么呢?并不是我们桓大将军没有个人魅力,相反他已经很注意拉拢人心了。根本问题是出在门阀制度上!或者说桓温是九品中正制的直接受害者!九品中正制使高门子弟坐取官职,寒人只能当极下等的小官,桓温的这些能管用的下属,绝大部分都来自高门士族,人家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家族,那才是人家的根,怎么可能会死心塌地支持你呢!谢安、谢玄、王坦之,甚至王徽之之类的名士,都是从桓温这儿出来的,可有一个会跟你一条心?
郗超是个特例,也搭上那时郗家走下坡儿,倘若郗家如日中天,你看看郗超跟不跟你。王珣是琅邪王氏的,是个比较积极仕进的子弟,他看中的是仕途,是觉得桓温这儿对他有好处,也根本不是桓温真正的亲信。
第三方面:声望
其实桓温看得很清楚,在目前这个国家里,声望是极为重要的。你要想干成什么大事儿,就必须得到高门士族的支持。而得到他们的支持,就要靠声望,混进他们那个圈子。他也一直在努力,但没有成功,于是就一门心思靠战功来换声望。但又自己不争气,在枋头大败一场,导致求九锡禅位的办法不能顺理成章。
如果他把声望扔了,撕下面具,就以武夫之能取胜,谁不听我的,我就杀谁,那他就是在跟整个国家为敌。谢安是当时众望所归,你杀了他,就是倒行逆施,必然大失人心,还怎么统治天下?而且想一想,就算你篡位成功,这个国家也还得靠人家高门士族来支撑呀。你再发狠把他们都杀了,那这国家就一下儿没有了支柱,立刻就会大乱。一个人的力量永远都是渺小的,成就一件大事,需要很多很多方面的支持啊。
第四方面:威慑
威慑是桓温最惯用的手段,一直把个司马昱整得摸不着天地。其实这也是他能用的最好办法了。靠威慑,他当了大司马,统全国军事;靠威慑,他录了尚书事,成为宰相;靠威慑,他成功地行了废立。但是!他这最后一次的威慑,碰上的不再是司马昱,而是就不吃你这一套的谢安。谢安虽然一向隐忍不发,但在大事关头却是很果断的,出手毫不容情。从他后来削减桓家势力,迫使桓冲让出下游的事儿,就能够看得更清楚。不恰当地设想,如果谢安20岁出仕,然后还能很快在朝廷崭露头角的话,桓温很可能就做不了这么大了。
其实,桓温真的下定决心杀谢安了吗?没有。他更主要的是想威慑。试想,他要杀谢安王坦之然后篡位,那就该突然举事,这很容易办到啊,而且这样,朝廷猝不及防,来不及调兵,还少遇抵抗呢。他把声势造那么大,弄得整个建康恨不得人人皆知,为什么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