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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夏觞有气无力地回应,“我小时候,爸爸给我讲的全是董存瑞、邱少云、黄继光,你会讲什么?”
秦圣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始讲故事:
“我上初中的时候,和清石同桌。她的数学学得特别好。那时候有数学奥林匹克什么的,她还拿过全国一等奖。呃,跑题了,说正事。有一回,她要我骑着自行车带她到一所重点高中去。我就带她去了。那会儿,高中星期六还得补课。所以我和她就站在门口等人家放学。没一会儿,高中生都放学了,一群一群往外走。这时候,清石突然喊了一声‘陈瑞’。一个挺好看的男生先是一连惊讶,然后就羞答答地跑来了。”
黑暗中,夏觞的眼睛瞪得老大,秦圣短时间的喘气停顿立刻惹来她的追问:“然后呢?”
“嗯,接着清石就往回走了,那个男生走在她身边,我跟在他们后面。最后,清石撇下那个男生,走了。我回头去看的时候,男生还站在树荫里,怪可怜的模样。”
夏觞来了兴致,了无睡意,扯着秦圣问:“为什么啊?她对人家说什么了?”
秦圣神秘兮兮地说:“清石对那个男生说——你再给我写信,我就把你写的几十封信,连带你寄来的照片,全贴在你们学校的围墙上。”
夏觞闷在秦圣肩膀上笑了一阵之后,深长地叹息。秦圣拍拍她的脑袋,说:“小孩子,叹什么气?”
……
八
展砚之的“天空之城”,人头攒动。
秦启刚和满誉抱着已经四个月大的双胞胎。展砚之和秦圣在一起逗弄着白白嫩嫩的宝宝。柳一沐坐在地板上和三观玩。蓄了点胡茬的杨清尘摸着自己的下巴,朝四个月大的小秦姑娘抛媚眼。
刚刚回到上海的沈清石,蜷在大沙发上休息。她向杨清尘描述安徽那边的工作进展时气鼓鼓地抱怨:“砚之已经叫秦圣给宠坏了,懒得都快生虫了,人要堕落起来,比自由落体还快。”
展砚之靠到秦圣怀里,闲适地笑。
秦启刚看看手表,抱着孩子起身,准备回家。秦圣跟着送他们下楼去。
秦启刚和满誉走后,杨清尘抓抓额头,说:“你也被你家的小狼狗宠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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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石不明所以,倚到杨清尘腿上,扯着他的衣襟,要他把话说清楚。杨清尘什么也不肯说,只是用自己下巴上的胡茬轻轻磕她的额头。
“清石,有时会目空一切。”展砚之靠向杨清尘的肩膀,和转过头来的沈清石对视,“如果能按百分比来计量的话,夏觞在你的生活中占据多少比例?”
沈清石似乎对这个问题不太上心,撇撇嘴,说:“这哪能用百分比来表述?你说秦圣是你的百分之几?”
展砚之想了想,十分肯定地回答:“要精确表述的确有点难度,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夏觞对你来说,是生活的一部分,但你对夏觞来说,却是生活的大部分。”
沈清石想反驳展砚之的说法,却组织不出恰当的句子。杨清尘一边继续用胡茬扎她的额头,一边问刚进门的秦圣:“秦圣,夏觞呢?”
“掉在牡丹花丛里了。”秦圣的脸埋在展砚之的颈窝里,声音有些含糊,“菜皮有一个朋友在网上搞了一个俱乐部,里边全是单身女人来着,她们想一起拍一个裸体的写真,又怕这样太Se情,所以夏觞被菜皮叫去给女士们画人体彩绘了。十几个呢,每个图案都不一样,够折腾的,打她电话都没人接,所以她还不知道清石和砚之提前回来了。不然,肯定逃回来了。”
“说不定乐在其中呢?敢拍裸体写真的女人,不是太漂亮,就是太自信。反正都不赖,前天,夏觞还打电话来说,菜皮第一次给了她一个好差事。”沈清石捂着被扎疼的额头,从杨清尘怀里逃出来,
一直在和三观玩的柳一沐突然说:“喜爱和用心如果可以称出重量的话,天平上一端志得意满,另一边就只能沉沦了。”
九
沈清石似笑非笑,有些轻佻的目光依次扫过展砚之和柳一沐,然后停在杨清尘脸上。
“你们是在替夏觞争取应有的权利?或者是在提醒我应尽的义务?嗯?连清尘都倒戈了?那么,你们是不是一致认为我做错了什么?”
这几句话被沈清石说得云淡风清。展砚之笑着摇头,手掌在沈清石背上捋了几下,同样云淡风清:“我们过界了吗?猫儿脊背上的毛毛都竖起来了!真是标准的领地动物啊!”
杨清尘揽住沈清石的肩膀,感叹:“这哪是猫毛,明显是狮鬃。清石,咱们一家子都有共识,要管老三的闲事,要武装到牙齿才行。所以,砚之只是有点担心你家的娇宝贝,没别的。好了,接下来是晚饭时间。来吧,女士们,摆驾‘摘星居’。”
……
夏觞在沈清石品尝第一道菜的时候,赶到了“摘星居”。她一在沈清石旁边坐下,沈清石就把鼻子凑过去,装模作样地嗅了一阵后,把嘴唇贴在她的耳垂边,轻轻地说:“一身脂粉气,一手豆腐味。”
夏觞什么也不说,只是用自己的食指在沈清石的掌心若有若无地画着圈,直到沈清石抽回自己的手,她才拿起筷子,吃了一块刚刚端上桌的油闷春笋。
菜陆陆续续地上来,夏觞吃得很认真,几乎每一道菜上来,她都会在第一时间去尝试一下,然后再判定是否要在沈清石面前的小碗里放上一点。
一顿饭吃下来,夏觞讲了很多话,却没有一句是她自己主动讲的。即便是上了她的黑色座驾,她依旧沉默着。沈清石也跟着一言不发。
整个车厢里,只有尖利的滴滴声,不断神经质地响起。那是为了适应沈清石的开车风格而特意安装的电子狗发出的。
半个小时后,沈清石很花哨地将车“飘”进停车位。她拔下钥匙,开车门时却发现夏觞依旧坐在车里,没有一点要下车的征兆。沈清石开了车门,一条腿跨出车外,回头招呼:“回魂了,到家了。”
“不行的,真的……做不到的……”微不可闻的泣音在静谧的空气中浮游荡漾。
沈清石回到车内,怔怔地望着仪表盘的位置。隔热纸隔绝了本来就昏暗的灯光。夏觞的侧脸隐在黑暗里。沈清石转头看了夏觞一眼,深吸一口气,匍匐在方向盘上,轻浅却绵长地叹息。
……
街道两边的白玉兰已经过了最闹猛的花期,但依旧有零零星星的几朵,不甘寂寞地开着。秦圣牵着展砚之的手,走在春意盎然的街头。
“被夏觞那样喜爱着,也是一种负担吧?”
“夏觞……”展砚之的影子在玉兰花的阴影中隐隐绰绰,对于秦圣的这个结论,她满脸无奈,想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摇摇头。
“砚之?”秦圣晃晃展砚之的手。
“清石虽然有点冒险主义,但她深信一个规避风险的理论——不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同一个包里。这样的话,即便丢了,也不至于一无所有。”展砚之捂着自己的额头,继续说,“所以我说,她缺乏传统意义上的女性自觉。这恰恰是她分外耀眼的原因。也许她是对的。夏觞的确应该先让自己成为一个独立的、完整的个体才行。这孩子,是那种非把所有的财产都放在一个钱包里不可的人,而且,那钱包还是清石的。”
“清石是想让夏觞把一部分财富拿出去,放到其他地方?”秦圣了然地询问。
展砚之说:“嗯,很难啊……这就是夏觞,永远不会有满足感,永远会缺乏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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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排空肺里的最后一点空气,沈清石才抬手抹去夏觞脸上纵横的眼泪。
“哭包!下车!”
夏觞依旧一动不动。眼泪却还在不断滑落。
沈清石越过排挡杆,有些艰难地跨坐到夏觞腿上,头几乎已经碰到车顶。“宝贝儿,别哭了,你的烟熏妆要花了,你装熊猫可不像。”沈清石搭着夏觞的肩膀,俯视她被泪水浸润得晶亮的眼。
夏觞把脸埋进沈清石的胸口。
沈清石的下巴搁在夏觞的头上,语气里有些困惑,“夏觞,我们不是‘梁祝’,轰一下,用尽所有气力,成了蝴蝶,璀璨地朝生,激烈地暮死,一下子就圆满了,不用再考虑漫长的将来。可我们是沈清石和夏觞。所以不应该,也不需要用全部的生命力去……去寻死觅活。我们有很长的路要走,得心平气和,一直像刘翔那样飞,可不成。你明白的,不是吗?”
夏觞依旧不说话,只是激烈地摇着头。沈清石搂着她的脑袋,继续说:“连清尘都认为我是你生活的大部分,没错,这就像一沐的那个比喻,在天平上,你注定沉下去。我跟砚之说,我很困惑,我不明白你怎么了。其实,我是不明白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有足够的安全感。我原本以为这很简单,只要你……”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