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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教育!”亦风心疼极了,“敢咬家里人了,这还了得!”
格林更谦卑了,俯首帖耳地凑过嘴来,舔舔我的伤臂,呜呜吱吱越叫越可怜,干脆翻过肚子躺在我脚下,歪着脑袋乞怜地看着我。我狠不起来了,慢慢蹲下。格林扭来扭去地展现着他可爱的一面,博取我的谅解。
“撒娇就算啦?绝不能手软!”亦风不吃这套。
我咬着牙伸手欲打,突然,格林伸出爪子牢牢地印在我落下的手掌上。我一呆,心猛地颤抖起来。顺从的格林温柔地望着我,眼睛清澈得像蓝天下的两滴露珠,这拍手的记忆让所有的温情经历潮水一般涌上我心田。我叹口气,轻轻握住格林肉嘟嘟的大狼爪揉捏着,无奈地抬眼看看亦风,摇了摇头。亦风苦笑一声,心里也软了:“他能看穿你的心。”
我们仨分吃了一些油饼和风干肉简单对付完肚子,坐在屋前休息,太阳渐渐斜了下来。亦风想到我手臂的淤青,还心有余悸:“你这袖子起码也有三厘米厚,上下就六厘米,这样的缓冲下来怎么还能咬得那么重?如果是狗,塞一嘴的衣服根本咬不动了。瞧这伤得,简直像液压钳夹过的!”
“狗能跟狼比吗?”我笑着拍拍格林的脊背,“差别大了。这还只是刚开始就被我及时喝止了的力量,你想想狼发动攻击时,瞬间咬合的力量该有多大?如果这力量再加上冲击力和狼甩头的力量又是多大?成年狼的咬力至少是家犬的两到三倍,如果抛开体型差异,单比咬力,藏獒都不是狼的对手。这小子才半岁的时候,跳起来跟我抢一根牦牛腿,我没让他得逞。后来我把牛腿扛回屋里老觉得软绵绵的,剖开一看,中间的腿骨已经断成三截,而牛肉上只有两处咬痕。狼啊,是进化完美的掠杀机器。”
亦风感叹着,摸狼头的手顿时多了几分敬畏,看着格林的牙,突然让我们想起了狼牙棒,凶猛的野兽多的是,为啥不叫虎牙棒、豹牙棒、狮牙棒,偏偏要叫狼牙棒?可见狼牙的凶狠和杀伤力在古人心目中是占有特殊地位的,尤其对游牧民族而言,狼更是战神一般的角色。而狼牙棒最早就是由北方游牧民族传入中原的。
就这样,一个人放羊一个人放狼,同时到处查探野狼的踪迹。不知不觉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我原以为,只要格林一来,留下狼的气息或者半夜里一嗥叫,不出几日野狼就会像当初那样现身。然而我们期盼的野狼却一直没有出现。我和亦风越来越不安,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下,我们能坚守多久?我们更严格地计划起食物来,把所有剩余的肉食集中起来分成若干小份,每次一小份肉拌上干粮,作为格林打不到猎物时候的“低保”。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还有一头羊。
随着天气越来越寒冷,旱獭冬眠、野兔难寻。山上是别指望有猎物的了,我远远跟着格林一直走到大河湾的空旷地才见到鼠兔的踪迹。鼠兔没有在雪下活动的能力,积雪覆盖的时候,就待在洞里吃储存的干草,偶尔几只耐不住的鼠兔跑出来,在雪地上特别明显,但这些家伙离开窝边从不超过五米。格林猎捕时也越来越注重细节,有时他甚至会把鼻子轻轻插进雪里冷却鼻息,以免呼出的白气惊扰猎物。
我跟踪记录了格林的大多数狩猎情况。刚来的第一天,格林捕获了两只鼠兔;第二天格林捉到了三只鼠兔;第三天,无收获;第四天,捉到一只大野兔;第五天从兀鹫那里抢到一块死牛残骸,守着饱食了三天。第八天,想打自家羊的主意,被我赶出家后,狠刨一处鼠兔洞,令我意外的是,他从洞中捉出来的不是鼠兔,而是一只浅棕色的小鸟,还没扑腾几下就被格林吞吃掉了,没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鸟,根据一片残羽猜测像是褐背拟地鸦。第九天至第十二天,在狼渡滩边缘地带猎获十余只鼠兔,第十三到第十六天,无猎获……
每当格林有猎获时,我们都为格林感到骄傲。虽然他常常挨饿,但已能够脱离我的协助独立捕猎了。我们急切盼望着狼群的到来。然而日渐稀少的鼠兔填不饱狼肚子了,格林老是斜眼儿瞟着不远处的牛群,舔着嘴唇找机会跃跃欲试。牦牛群一看狼来了,可不像羊群那样溃散逃跑,立马围成一圈把小牛犊护在中间,牛角一致冲外,摆好牛阵!格林绕了两圈儿实在瞅不到机会只好灰溜溜地走开,继续搜寻鼠兔。
随着积雪覆盖,冬草枯败,牧民原本在山头啃草的牛羊也像飞蝗一般渐行渐远。狼山更加荒芜。格林每次狩猎无果回来,就死盯着羊琢磨,饿得直吞清口水,再眼睁睁看着我们把羊安全地关回屋子。
亦风终于耐不住性子了:“这都半个多月了,狼还来不来,是不是早就转移了?”亦风提出干脆去主动寻狼,我坚决不同意,极力说服亦风:我们人单力薄,既没有追踪设备,又没有后援补给,如果再脱离了小屋这个立足点,冬季在草原瞎撞一气危险性实在太大;当初我们刚来狼渡滩就发现过狼群足迹,证明他们仍旧在这一带出没,只是不肯露面。在相互并不十分了解和信任的情况下,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越找越找不着,反而加深狼群的怀疑和防范。可能会干扰到狼群冬季的正常集结甚至让狼群感觉到有威胁存在,引发他们的攻击行为。我们既然已经驻扎在狼的领地之内了,能做到的就是尽力正常化的生活,安全地坚守狼山,只要消除了狼的安全顾虑,他们迟早会现身打探的,因为有格林在这里。说不定我们在商量找狼的时候,狼群就在某处盯着我们呢。
我一番分析说得亦风汗毛直立,他瞪大眼睛向四周扫射了一圈:“照你这么说,合着我每天是在一群狼的眼皮子底下,就我一个人放着一只羊?!要是哪天他们围上我了,主菜配菜都齐了?!”我不再回答,看着亦风紧张地摸出一支烟来,点烟的手有点颤抖,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自从上了高原,他很少抽烟,我知道直至这一刻亦风才初次体会到了上狼山来的恐惧感。我静待着他对我说出撤退的话,我一点都不会为此感到意外和怨愤,我也暗自下定了再次独自留守的决心……
然而,抽完四支烟以后,亦风缓缓用手指在地上抠了个小坑,把烟蒂都塞埋进去。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你不走,我不走!”说完,他唤过格林使劲抱着,任他舔着下巴和手背,刻意在自己身上蹭留了更多的狼味。我喉咙发紧,眼眶泛潮,很想说声谢谢,可我说不出来,也不必多说了。
隔天一早,亦风就从车里找来工具,围着小屋检查,把所有他认为不牢靠的地方又统统加固了一遍,此后每天,亦风照旧钻出屋子大口换气,格林照旧向屋里探头探脑看羊,羊在屋里照旧跺着蹄子亮角威胁格林。之后,我照旧放狼,亦风照旧放羊,所不同的是亦风再也不把羊绳拴在脚腕上了,放羊也再不走太远,他随时带着望远镜四处张望,他总是把对讲机优先充电,每次我出去的时候嘱咐我一定带上。每天傍晚回来,格林和羊照旧水火不容,我俩照旧劝架调停,只是再没有像那天一样激烈的战斗了。
狼山上的日子固然艰苦,但有了格林就充满了期盼。有时我也背着画板陪着格林东游西荡,画他吃食的样子,画草原纯净的雪景。如果发现有止血的真菌“马蹄包”,就会收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格林总会陪伴在我身边,舔舔我的手背,嗅嗅我的画板,仿佛也很珍惜这相伴的日子。有时格林会待不住又不愿意独自巡山,就软缠硬磨地咬着我的画板非要拉我跟他走。我踏着湿滑的雪坡上山,若是走得慢了点,格林就绕到我背后,拱我推我催促前行。亦风说他放羊的时候从望远镜里依稀看见沿河一直向下似乎有人家。我有一次站在山梁上,遥望雪白的冰河面上有人在凿冰取水,还有一次我和格林抓野兔追到河边时,突然发现河对岸有人在远远观望。我急忙带着格林迅速撤离,因为难以预料牧民对狼是什么态度,所以实在不敢轻易接触他们。
格林是自由惯了的,一到晚上就倍儿精神,四处游走,他越来越展露出夜行动物的特征了。只要能吃饱,他比我们耐寒得多,半夜溜达完回来,自己扒个雪窝子钻进去就暖和了,每次他的雪窝子都选择在背风的地方。夜里格林的猎获似乎比白天多一点,我偶尔能看见格林在小屋不远的一个雪窝子里埋下他夜晚捕捉来的存粮。
几日后的一天下午,格林凭着敏锐的嗅觉,在大河湾的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