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炱列猜蚵蛉诵摹
因此等将单子拿到手里,先细看一遍,其中第五名叫张元普,下面注的简历是:“浙江仁和;戊辰进士;刑科掌印给事中;加级五次、纪录两次。”戊辰是同治七年,他这一榜中,吴大澂现任漕督,宝廷更是由吏部侍郎外放福潮主考,因为“江山九姓美人麻”而自动被放,早已黄粱梦醒,而此人连个“四品京堂”亦还未巴结上,也太可怜了。
当然,除了科名以外,皇帝还着眼在“加级五次”上面,便即问道:“他这个加级是怎么来的?”
“是京察上来的。”军机章京答说。
三年考绩,京察得一等才能加级,张元普五次得一等,自然可以不次拔擢,因即吩咐:“你带着笔没有?拿单子重新写一张,第五改成第一。”
于是在孙毓汶一手安排之下,当天就由军机处承旨发出一道上谕:“新授四川盐茶道玉铭,文理欠通,不堪任使,着即开缺,归班候选。该缺着由刑科给事中张元普补授。”
张元普从同治七年中了进士,分发刑部,一直“浮沉部署”,混了十六年才补为山东道御史,转刑科给事中,为人碌碌,一无表见,除了忠厚谨慎以外,别无所长。二十多年的京官苦缺,穷得家无长物,最大的指望是放一任知府,不论缺分好坏,总比借债度日来得强。谁知平地青云,居然放了四川盐茶道。这个缺不谈陋规“外快”,光是额定的养廉银,照“缙绅录”所载,每年就是三千五百两。只要做上三年,不但所欠的“京债”可以还清,而且还能多几千两银子,回乡置几十亩薄田,可免子孙冻馁之虞。
在他自是大喜过望,感激皇恩,至于垂涕。玉铭也曾哭了一场,只是同样一副眼泪,哀乐各殊。哭完了痛定思痛,实在不能甘心,玉铭逼着恩丰找高峒元去办交涉,要讨回那十二万银子。
“十二万银子小事,我赔也还赔得起。不过,将来宫里有什么大工,广隆还想不想承揽?他得琢磨琢磨。”
这是一种威胁,如果玉铭一定要索回原银,他的广隆木厂,就再也不用想做内务府的生意。所失孰多?这把算盘当然要打。不过,“善财难舍”。恩丰说道:“平白丢了十二万银子,还丢了一回人,高道爷,请你设身处地替他想一想,也咽不下这口气吧?”
“丢人是他自己不好。引见是何等大事?怎么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再说,煮熟了的鸭子,凭空飞了,其中自然有鬼,而这个‘鬼’,照我看,是他自己找的,怨不了谁。这且不去说它,他那十二万银子,也不算白丢。”高峒元招招手将恩丰唤近了又说:“颐和园虽花了两三千万银子下去。工程还没有完。跟当年的圆明园一样,颐和园是个无底坑,多少银子都花得下去。他倒不如放漂亮些,李总管反觉得欠了他一个情要补报,将来随便替他说句话,就十个十二万两都不止了。”
“是,是!”恩丰连连点头,“我回去开导他。”
玉铭一经“开导”,恍然大悟,转怒为喜,索性又备了几样古玩,托高峒元送进宫去,打算着切切实实交一交李莲英。
※ ※※
“这倒真是受之有愧了!”李莲英把玩着玉铭所送的那一个羊脂玉的鼻烟壶说,“总得想个法子,给他弄点儿好处才好。”
“那不忙,有的是机会。”高峒元问道,“我就不明白,怎么一下子翻了?是不是中间有人捣鬼?”
“当然!”李莲英向东面努一努嘴,“景仁宫。”
“这可得早早想办法。”高峒元低声问说,“老佛爷怎么样?”
“还看不出来,仿佛不知道这回事儿似的。”
高峒元想了一下,用低沉缓慢的声音说:“你得提一提!
不然要不了两三年的工夫,就都是人家的天下。“
那时候是谁的天下?会是珍嫔的天下吗?这个疑问似乎是可笑的,而细想一想不然。李莲英很了解,如果说权势的相争如一架天平的两端,一端是储秀宫,另一端是景仁宫,而皇帝虽为枢纽,却无偏倚,那就不足为虑,“水大漫不过桥去”,珍嫔永远无法盖得过慈禧太后。
可忧的是,有一天比一天明显的迹象,皇帝不甘于母子如君臣的情势,他要做一个自己能做自己的主的皇帝。再抚心说句不必自欺的公道话,慈禧太后确也侵夺了皇帝不少的权力,无形之中就会逼得他倾向景仁宫,变成以二对一。这样,天平两端的消长之数,就不问可知了。
这一连串的念头,风驰电掣般在心头闪过,李莲英觉得悚然于高峒元的警告。但在表面上他不愿也不便承认高峒元的警告,不可忽视。
“你放心吧!”他说,“成不了气候。”
“成了气候就难制了。”
“成气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李莲英又说:“一切都跟平常一样,你就当没有这回事,该怎么着怎么着,内里都有我!”
※ ※※
事情大致都弄清楚了。景仁宫一个王有,内务府一个全庚,一条线通过珍嫔,直达天听。玉铭大碰钉子那天,事先珍嫔跟皇帝曾有一番密谈。事后,全庚称心快意地四处扬言:“早就知道玉铭那家伙非落得个灰头土脸不可!”这些情形摆在一起来看,内幕就昭然若揭了。
李莲英觉得栽在珍嫔、王有和全庚手里,是绝大的屈辱,一记起这件事,心头就会作恶。然而他还是忍着,忍着等机会。
这个机会是可以预见的,每隔十天八天,慈禧太后就会问起:“外头有什么新闻呐?”
这天问到,李莲英平静地答道:“还不都是谈玉铭那件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慈禧太后问道,“我听崔玉贵说,珍嫔想使人的钱,没有使成,所以撺掇皇帝给了玉铭一个难堪,是这样子吗?”
“不是。说珍嫔想使人的钱,是有些人造出来的,崔玉贵就信以为真了。”
“那么,是为什么呢?”
“是,”李莲英低声答道:“珍嫔劝万岁爷要自己拿主意。该用谁就用谁,不用谁就不用谁!让大家都知道,是万岁爷当皇上,大权都是皇上自己掌着。”
慈禧太后勃然变色,额上青筋暴起,眼下抽搐得很厉害,盯着李莲英看了好一会,忽又放缓了声音问:“你不说玉铭原是珍嫔保举的吗?可怎么又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
“是,原是珍嫔保举,只为老佛爷……。”李莲英磕个头说:“奴才不敢再往下说了。”
慈禧太后的手索索地抖着,好半天不言语。淡金色的斜阳照着她半边脸,明暗之际,勾出极清楚的轮廓,宽广的额头,挺直的鼻子,紧闭的嘴唇,是显得那么有力,那么深沉。李莲英在想:生着这样一张脸的人,似乎不应该生那一双受惊生气了便会发抖的手。
“翅膀长硬了,就该飞走了。飞吧!飞得远、飞得高,飞个好样儿我看看。”慈禧太后冷峻地自语着,然后转脸吩咐:“你记着提醒我,等皇帝来了,我要告诉他,那两姊妹该晋封了。”
李莲英不明白她是何用意,只答应一声:“是!”
“飞吧!飞得高、飞得远,飞个好样儿的我看!”说着,慈禧太后站起身来走了,沉着地踩着“花盆底”,洒落背上的冉冉斜阳,悄悄没入阴暗之中。
慈禧全传第5部 … 胭脂井
七二
在天津老龙头火车站下了车,袁世凯不回小站的“新建陆军”营地,骑着马直驰金刚桥北洋大臣衙门,求见荣禄。
荣禄是慈禧太后的亲信,并有个无可究诘而疑云重重的传说。大约二十年前,慈禧太后得了一场大病,御医会诊,束手无策,下诏命各省举荐名医。直隶总督李鸿章举荐前任山东泰武临道无锡人薛福辰,山西巡抚曾国荃举荐现任山西阳曲县知县杭州人汪守正,进京请脉,诊断慈禧太后所患的是“骨蒸”重症,细心处方,渐有起色。特降懿旨:“薛福辰超擢顺天府尹,汪守正升任天津知府。”这一恩遇,既是酬庸,亦为了地迩宫禁,诊治方便。
照历来的规矩,帝后违和,所有脉案药方,逐日交“内奏事处”,供大臣阅看。有那深谙医道的人,总觉得脉案极其高明,处方并不见得出色,甚至有时候有药不对症的情形。日子一久,才知道慈禧太后所患的是一种不能告人的病:小产血崩,经水淋漓。皇太后小产是天下奇闻,御医相戒,三缄其口,处方下药,亦就无的放矢了。
薛福辰和汪守正,到底是读书做官的,胸中别有丘壑。病症是看出来了,既然说不得就不说!托名症象相似,由积劳积郁而起的“骨蒸”,却将治小产血崩、经水不净的药,隐藏在治骨蒸的方子中。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