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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慈安太后慈爱地责备:“你今天尽说些教我听不懂的话。”
看见慈安太后神色趋于缓和,皇帝算是放了一半心,定一定神,很谨慎地答道:“我再往下说,皇额娘就明白了。师傅们说,治天下最要紧的是用人,要亲贤远佞,可是谁该用,谁不该用,得要六叔请旨。有那不该用的小人,六叔做好人,不说话,那该怎么办呢?”
这话问得也还在理,但必有所指,慈安太后问道:“你倒是说谁啊?”
“皇额娘,您甭管是谁。就算有那么个人吧,连六叔都有点儿忌他,所以明知道他坏,不敢动他……。”
慈安太后蓦地里会意,轻声喝道:“你别往下说了!”
“皇额娘明白了!”皇帝逼着问:“该怎么办哪?”
慈安太后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亦不能说。同时她也希望皇帝少谈此事,但这样的告诫,必不能为皇帝所乐从,因而她只是抓住儿子的手,紧紧握了一下。
这一握,在皇帝是得到了极大的安慰与鼓励。不但慈母手中的温暖,一直传到他的心头,而且也让他感到了一位太后的力量和支持!他放心了,他知道自己对安德海如有什么严厉的措施,慈安太后是站在他这一面的。
二六
敬事房的总管太监,到内务府来求见明善,屏人密谈,说是安德海已经跟他说过,奉慈禧太后懿旨,到江南公干,要带几个人走。
“喔!”明善问道:“他的话到底是怎么说的?是传懿旨,还是来跟你商量?”
“既不是传懿旨,也不是跟我商量,仿佛就是告诉我一声。”
“那么,你现在来告诉我是什么意思?是跟我说一声呢,还是怎么着?”
“太监不准出京。现在小安子胡闹,我不能不跟明大人回一声。”
“好,我知道了。”明善答道,“小安子告诉你一声,你听听就是了。你现在来跟我回,我也是听听。”
“这……!”那总管太监很老实,有些莫名其妙,“明大人,”他着急地说,“这要出事的啊!一出事,吃不了兜着走,怎么行呢?”
“没有什么不行!”明善看他老实,教了他一着:“小安子说奉懿旨,你就‘记档’好了!”
那总管太监明白了,一记了档,将来不出事便罢,一出事就有话好说,安德海是翊坤宫的人,来传慈禧太后的懿旨,还能不遵办吗?
于是他如释重负地笑着,给明善恭恭敬敬请了个安:“多谢明大人指点。”
“你懂了就行了。回宫告诉你的同事,小安子的靠山硬,少说他的闲话。”
“是。我马上告诉他们,就装作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一点都不错。”明善又问,“他到底那一天走啊?”
“挑的是七月初六。宜乎长行的好日子。”
“好日子!对,对,好日子!”明善冷笑着,停了一下又问:“万岁爷知道这回事儿不?”
“那倒不清楚。我没有跟万岁爷回,大概小李总会说吧!”
“嗯。”明善随随便便地说:“我托你捎个信给小李,有空到我这儿来一趟,我有点小玩意,进给万岁爷。”
敬事房总管辞出内务府,回到宫里,第一件事就是叫小太监取过“日记档”来,把安德海的话当做“传懿旨”,据实笔录,然后坐下来细想经过。他人虽老实,却颇持重,心想太监之中,十个有九个与安德海不和,但也有些是他一党,如果自己把明善的话,跟大家一说,必定有人会去告诉他。他可能会想,说这话的意思何在?如果他聪明的话,必定会想到,这是唯恐他出京不速,显见得不怀好意。这样心生警惕,安德海必定有比较妥善的安排,甚至打销此行,而不论如何,他一定会设法报复。那一来岂非弄巧成拙,自招祸害?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筋节,他觉得装糊涂最妙。反正只要自己将来有卸责的余地,安德海的一切,大可不管。于是他什么话都不说,只叫人把小李找来,悄悄告诉他说,明善要见他一面。
“大叔,”小李问道:“明大人找我,总还有别的事吧?”
“没有听说。”
“那么,大叔,”小李又问:“小安子的事儿,你总知道了吧?”
“我知道。”总管太监神色自若地反问一句:“咱们得尊敬主子是不是?”
怎会说出这句话来?小李细想一想,明白了他的态度,连连答道:“是,是!怎么能不尊敬主子?那不遭天打雷劈吗?”
谈到这里,不必再多问什么。第二天一早,等皇帝上了书房,小李兴匆匆地赶到内务府求见明善。请安站起,只见明善开了保险柜,取出一具装饰极其精致的小千里镜,交到他手中说:“刚得的一个小玩意,托你进给万岁爷。”
小李答应着,当时就把千里镜试了一下,明善的影子,在他眼中忽大忽小,十分好玩。
“这个给你。”铮然一声,明善把一块金光闪亮的洋钱,往桌上一丢。
小李大喜,笑嘻嘻地先请安道谢,然后取过金洋来看,只见上面雕着个云鬟高耸、隆鼻凹眼的“洋婆子”的脑袋,便即问道:“明大人,这是谁啊?”
“是英国的女皇帝。”明善又说,“英国金洋最值钱,你好好留着玩儿,别三文不值两文的卖掉了,可惜!”
“不会,不会。明大人的赏赐,我全藏着。”
“我问你,”明善放低了声音问道:“小安子的事,万岁爷知道不知道?”
“知道。”
“万岁爷怎么说?”
小李不即回答,很仔细地看了看窗外,然后伸手掌到腰际,并拢四指往前一推,同时使了个眼色。
“喔,这个样!”明善想了好一会又说:“打蛇打在七寸上,要看准了!”
“是,我跟万岁爷回奏。”
“不,不!”明善使劲摇着手说,“你不必提我的名字,你心里有数儿就行了。我知道万岁爷少不了你。”
这句话把小李恭维得飘飘欲仙,同时也助长了他的胆气,觉得他应该替皇帝拿主意。但是这个主意怎么拿?倒要请教明善。
“明大人,你老看,什么时候动手啊?‘出洞’就打,还是怎么着?”
这一问,明善煞费思量。他昨天回去就跟他儿子商量过——文锡的手腕圆滑,声气甚广,当夜就打听到,山东巡抚丁宝桢,早就对人表示过,如果安德海胆敢违制出京,不经过山东便罢,经过山东,可要小心。以丁宝桢清刚激烈的性情来说,此言可信。而安德海如果从天津循海道南下,则又无奈他何,现在从通州沿运河走,山东是必经之路,无论如何逃不脱丁宝桢的掌握,只要疆臣一发难,军机处便有文章好做。拿这话说给小李听,自然可以使他满意,就怕他年纪轻,得意忘形泄漏出去,或者皇帝处置不善,为慈禧太后所觉察,都会惹出极大的祸事。想来想去,总觉得是不说破的好。
于是他这样答道:“沉住气!这条毒蛇一出洞,又不是就此逃得没影儿了,忙什么?”
看样子明善是有了打算,不过不肯说而已。小李也不便再打听,回到宫里,把那小千里镜进给皇帝,又悄悄面奏,说就怕安德海不出京,一出京便犯了死罪,随时可以把案子翻出来杀他。又说恭王和军机大臣必有办法,劝皇帝不必心急,静等事态的演变。
“好!”皇帝答应了,“不过,你还得去打听,有消息随时来奏。”
于是小李每天都要出宫,到安家附近用不着打听,只在那里“大酒缸”上一坐,便有许多关于安德海的新闻听到。到了七月初六那天,亲眼看见十几辆大车,从安家门前出发,男女老少,箱笼什物,浩浩荡荡地向东而去。
“小安子走了!”
“真的走了?”皇帝还有些不信似的,“真有那么大胆子?”
“小安子的胆子比天还大。”小李答道:“好威风!就象放了那一省的督抚,带着家眷上任似的。”
“还有家眷?倒是些什么人哪?”
小李不慌不忙地从靴页子里取出一张纸来,“奴才怕记不清,特意抄了张单子在这儿。”接着便眼看纸上,口述人名:“有他花一百两银子买的媳妇儿马氏,有他叔叔安邦太,族弟安三,有他妹子和侄女儿——名叫拉仔,才十一岁。外带两名听差,两名老妈子。”
“哼!”皇帝冷笑,“还挺阔的。”
“听说到了通州,还得雇镖客。”
“什么?”皇帝问道:“什么客?”
“镖客。”小李接着解释镖局子和镖客这种行业,是专为保护旅客或者珍贵物品的安全:“小安子随身的行李好几十件,听说都是奇珍异宝,所以得雇镖客。”
“喔!”皇帝问道,“他真的带了人到江南去做买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