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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巴牌末,接近了一座略为平坦的向东伸展的山岭,回头向西望,白了头的太白山在云雾缭绕中似乎十分遥远了。
“快到终南了吧?山势已经在下降了。”他想。
但他心里明白,距终南远得很呢。这几天虽然赶了不少路,其实在丛山中绕来绕去,急升疾降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迄今仍可隐约地看到太白山主峰,证明他们仍身在太白山的无尽山区中,距终南遥之又遥。
山势下降,他停步远眺。前面,群峰罗列,满目全是参天古林,看不到房舍,见不到人烟。山下,是一连串起伏的山梁,有些走向是正北,有些向东南伸展,山梁的那一边,好像有一处河谷,依山势猜测,河并不宽阔,可能是渭河的一条支流。
他的脸色沉下来了,像发现同类入侵的猛兽,手下意识地握住了剑把。
“大哥,发现了什么吧?”姑娘问。经过漫长时日的相处,姑娘已可从他的神色中,猜测他的神色反应。
“看到正前方的那株最高的大树吧?四五里外那座稍低的山脊中段。”他用手指示。
“看到了。”
“树上空是不是飘浮着淡淡的轻烟?”
“是的,好像是正在消散的云。”
“不是云,云不会有黑有白,只有浓淡之分。”
“大哥,你是说……”
“不久之前,有人在那儿举火。”
“咦!难道有山村在那儿了?”
“不可能的,小妹,山梁上能有水吧?没有水,养不活人的,所以将有人居住的地方称为市井,有些地方仍然以水井作村落的命名。”
“哎呀,大哥……”
“有人,不知是敌是友。”他剑眉深锁,虎目中杀机怒涌:“我太大意了,不该站在明显的山颠相度形势,我想,他们已经看到我们了。”
“大哥,你认为他们是追捕我们的人?”
“小妹,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目下的情势,决不可以信任陌生人,任何人都可能是可怕的劲敌!”
“那……我们怎办?”姑娘心神不定地问。
“无法绕过去了,那会多走四五十里,而且他们也可以截出穷追不舍。挺起胸膛,想隐起身形已来不及了。”他阻止姑娘蹲下隐身:“让他们以为我们仍然一无所知,对我们有利。”
“我们……”
“我得妥善安排,引他们到我所期望的地方决战。记得后面七八里我们经过的青石山吧?”
这一带山区,很少看到怪石磷峋的山岭,而在他们后面七八里那座不太峻陡的山峰,山腰一带青石参差,大的如丘如阜,小的像猿蹲虎踞,蔓生着不少苍松与不知名的灌木丛,野草荆棘都不太高,石上爬满了藤蔓和青苔。
“记得,你的意思是……”
“往下走,从右面的树林绕回去,沿途布下一些他们莫测高深的小玩艺,以便争取时间来布下埋葬他们的坟场,走!”
日影西移,午牌已过。
一个浑身黑衣,戴了黑色鬼面具,换了一根粗大勾魂令的高大巨人,小心翼翼地接近了一座巨石,脚下无声无息,沿石侧绕向巨石的另一面,一双冷电四射的怪眼,警觉地向四周用目光搜索。
三丈外另一座巨石前,长了一株苍松,蓦地枝叶摇摇,穿青劲装小腰一握,胸前形成美妙的曲线的龙姑娘,含笑徐徐地从树下站起,毫无惊容地说:“咦!阁下,你不是江湖道上的,颇有名气的黑无常吗?”
黑无常脸上的表情无法看得到,鬼面具掩去本来面目,似乎心清一懈,慢慢走近说:“小姑娘,你怎么在这渺无人烟,乌龟都敢不住的穷山里躲藏?哈哈!你怎么知道我是黑无常?”
“听说而已,你……”
“江湖道上,以黑无常绰号行道的人,最少也有十个以上,你知道我是哪一个黑无常?”
双方已拉近至一丈左右,姑娘说:“不要再接近了,黑无常。你是哪一位黑无常呀?你自己通名好不好?”
“抱歉,江湖禁忌甚多,还是让你猜好了。”黑无常止步,怪眼不住搜视左近:“小姑娘,你一个人吧?可有同伴?”
“当然只有一个人,原有一个同伴,可是半个时辰前走失了。你看到我的同伴吧?他又高又大,带了剑,人长得又英俊又潇洒,而且年轻。”
“你那同伴姓什名谁呀?听你这么一说,定然是个了不起的年轻大男人了。女人很少又高又大的,当然也不会用又英俊又潇洒来形容,对不对?”
“对,他是陕西家喻户晓的大英雄,姓林名彦,梁剥皮的死对头。”
“哦!原来是他。那么,你是姓龙的小姑娘了,哈哈!手到擒来……嗯……”
巨手将抓及姑娘的右肩,原先黑无常经过的巨石前,出现了高大的林老,在三丈外发射扁针,半分不差贯入黑无常的身往穴,针入体内人向前栽。
姑娘居然在已经有所戒备时刻警觉中,依然未能躲过黑无常的一抓,黑无常出手太快了,像是电光一闪,五指如钩搭上了她的右肩。
她向左一闪,嗤一声裂帛响.右胸外露,衣裳被抓破了,肩上也出现四条指痕,惊得她魂飞天外,扭身便倒。
“哎……呀……”跌在石下的黑无常嘎声叫,猛地大喝一声,强提真力扭转身躯,将沉重的勾魂令脱手飞掷。
扑来的林彦身形略闪,避开掷来的勾魂令,飞起一脚,踢中黑无常的右胁,黑无常向左翻转,完全失去活动能力,内腑被踢碎了。
林彦拔回扁针,急急扶起姑娘惶然说:“伤得重吧?老天!你怎么让他接近至丈内?”
姑娘用手掩住裸露的右肩,又羞又急地说:“我怎知他心怀不轨呢?还好,他手上的真力已消失了,不然我的右肩毁定啦!”
林彦不避嫌地扳开她的手察看伤势,心中一宽。是被指甲刮伤的,未破皮,仅留下四条稍呈淤血的痕迹。
“我不敢再要你诱敌了。”林彦自怨自艾:“都是我不好,我也没料到他真是走狗。快走,你先到藏身处换衣,向南搜的那位白无常该闻声转过来了,这两个自负的家伙相当了得呢。”
不久,一身白同样打扮的白无常,从南面飞掠而来,宛若星跳龙掷,快极。远远地,看到了爬伏在石下的黑无常,一跃而至先按石四周,然后抓起黑无常急叫:“老大,你……死了?”
“不错,他死了。”身后传来林彦平和的嗓音:“把你们的来意从实招来,搜向山背那一群男女是何来路,你也得交代清楚。”
白无常凶睛怒突,放了黑无常迫向两丈外的林彦,勾魂令伸出了,突然仰天长啸。
蓦地,上面百十步一座巨石顶端,出现一群男女,悦耳的清亮嗓音像银铃:“老身恰好赶到,你感到意外吧。”
林彦吃了一惊,脱口叫:“神荼与九地冥君!”
巨石甚广,上面可站不少人。中间并肩而立的两人一高一矮,脸上戴了狰狞的五彩鬼面具。男的穿宝蓝色团花罩袍,佩剑,头上戴了平顶的高冠。女的穿黛绿色的宫装衣裙,绣云雷图案花边,高顶宫会珠翠满头。两侧是两男两女四鬼卒,都戴了黑白相间的鬼面具,支着两根神幡,一是鬼面三角幡.一是有宫城图案的长幡。这是江湖道上,武林朋友闻名变色的标帜。鬼面三角幡代表神荼乐玉姑,两大妖神之一;长幡代表九地冥君萧万里,魔道至尊威名显赫。十余年前,这对凶魔夫妇的四川华阳地府迷宫,被宇内双仙拆了个落花流水,夫妇从此失踪。
林彦已从另一妖神郁垒口中,知道这对凶魔的一些未曾证实的消息,这时恍然大悟,郁垒的猜测果然不幸而言中,证实了这对凶魔果然与毒龙有交情,潜隐陕西替梁剥皮做走狗。
他徐徐拔剑,神色庄严地拉开马步,心中暗叫:“今天是我的生死关头!小妹,千万不要出来。”
他知道这时想走已来不及了。前面,是白无常。后面的巨石上,是一个握龙首杖戴面具的老太婆,白发飘飘,眼中冷电四射。
另一座石上,是个穿天蓝色彩裙的佩剑女人,也戴了鬼面具,看头发和手的肌肤,定然是个中年女人,眼中有复杂的表情流露。左右两方三丈外,共有七个高高矮矮,穿青袍戴绿色鬼面具的人,将他团团围住了,插翅难飞。
“林彦,能听老身几句忠告吗?”神荼乐玉姑柔声问。
“你要说些什么呢?”他朗声答:“如果想劝在下投降,你还是免了吧!”
“你是个值得爱惜的硬汉,没有人愚蠢得要逼你投降。”
“谢谢你看得起我。”
“毒龙希望与你义结金兰,携手合作……”
“抱歉,在下不敢高攀。”他抢着说:“姓林的身上,流的是波澜壮阔的热血,决不与你们这些冷血的人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