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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想让她多动脑细胞,笑问:“这可是顶头上司来了,该泡什么茶好哇?”
“哦,找那个青竹筒,那里面的茶好。”
“哪个青竹筒?”
妈妈侧头指挥,这个那个,那个这个。
“哇,好东西,”我找着,“啥时候的古董吧?”
“比你年纪大。”妈说。
擎天趁我没留神顺走,“滑不溜丢的,竟跟绿玉差不多。”
我说:“快拿回来。”
“等等。”他停住,朝空中甩了两把。
“别玩了,我要泡茶。”
“我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个竹筒?”他说。
“你见过的东西多了,”我说,“我还是第一次在家里见呢。”
他将竹筒翻来倒去的看,“对,你瞧,我真见过,这底下有四个字——‘宜、其、室、家’——咦,不对啊,似乎不是这四个字才对?”
第250节:病起(5)
“怎么不对了,”我一把抢过,“放在家里面装东西,正是宜家宜室,妈,哦?”
妈点头,“不过,这竹筒确实有两个。”
“嘎?”
“当年好玩,看到竹子好,叫你爸砍了一段给我做竹筒,”妈说,“但开始都做坏了,最后成品只剩俩,我想着吧,一个给你爸一个自己留着,谁料想被阿霄先看见了,他说做得不错拿走玩,我不好拒绝,所以——”
“对,那我一定是小时候在家见过。”擎天说。
“你真的见过?”妈妈问。
擎天点头。
妈妈却摇头:“那是我们都还没结婚时的事,到擎天你出生,都过了多少年了,阿霄不会留着这种小玩意的。”
“凌姨,我真有印象。”
妈妈笑道:“是,也有可能他没丢,在哪个旮旯窝里被好动的小小四少爷翻到了。”
“才不呐,被我爸珍而重之的放在保险箱里,我还奇怪过,这个东西放在那干什么,钻石打的也不至于吧?”
像某根神经被拨动了一下,我下意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好了好了,喝茶罢。”
下午妈妈略略睡了一会儿,我也靠在她床头打瞌,迷糊中似乎有人给我盖被子,我迷糊睁眼,却是妈妈努力将一层毯子披到我身上。
“醒了?”我问,半边身子是木的。
“嗯。”
“不是说了你别乱动。”我把毯子折起放在一旁。
她说:“别感冒了。”
“知道。”我习惯性抬头看水瓶,低头看尿袋,一个满的,一个空的,似乎无事。又问:“头还痛不痛?”
“挺好。”
我笑:“看来恢复得很好。”
她说是呀,可以出院了吧?
我故作严肃的摇头,一定要满十五天,复诊之后没事。
她掰着指头数,这才过一半不到呢。
我说才一周就无聊了?
妈妈突然说要不你唱歌给我听吧。
我说我唱歌不好听,要听的话,可以放碟。
她不以为然:“谁想听那个呀!”
第251节:病起(6)
我说:“可干嘛要我唱啊。”
她说:“你随便唱呗,小时候你多爱唱呀,拉着你爸跟我不准做别的事,还要把能叫的都叫来,可爱现了。”
我断然否认:“什么时候的事,一点不记得了。”
然后小翼过来,陪妈妈说了会话,我在旁边上下矛盾:到底要不要唱啊,妈妈是病人,应该以满足病人要求为重吧?可是,这里是医院,别人会不会告我一个魔音穿耳?
吃完晚饭又剩我们二人,我的思想斗争还没结束,猜妈妈是不是已经忘记她古怪的要求了,她又突兀地道:“你不唱给我听,那我来唱给你听吧。”
她唱的是一首很老的调子,有点像戏剧里的曲儿。说实话,长这么大,这是我第一次听她在我面前开口唱歌——当然照她说法也有可能小时候给我唱过摇篮曲,不过我没印象了,权当头一回吧。
“山青青
水碧碧
高山流水韵依依
一声声如泣如诉
如悲啼
叹的是
人生难得一知己
千古知音最难觅
一声声如颂如歌
如赞礼
赞的是
将军拔剑南天起
我愿做长风绕战旗。”
我听了,良久问:“这是哪里的曲子?”
“小凤仙唱给蔡锷的。”
我说:“是云南的故事吧?”
她说:“是北京。”
“可我怎么记着像云南的?”
她说:“因为蔡锷当过云南总督。”
亏我自认中国史学得不错——我捶头,这脑筋乱得!我问:“从哪里学会唱的啊,我都不知道。”
她笑一笑不回答,我说:“等你好了教我。”
她说:“好。”
第252节:永别(1)
CHAPTER47 永别(上)
干爹来探病,责怪我们为什么没及早通知他。
我说:“是我糊涂了。”
他便不再多说,问了病情,护士来换针,戳了几次没戳进,我才发现原来妈妈手背已经扎得四处皆青。
干爹浓眉紧皱,“你怎么干活的?”
护士显得委屈,不是她技术不好,“病人皮肤薄,易肿。”
干爹看了眼正在沉睡的妈妈,压制脾气:“去找个熟练的来。”
还是不信任她。
护士小姐未敢多言,只有领命。
我帮妈妈把薄毯压严,瞅了眼她手背,轻轻放进毯里,然后示意干爹到一边坐。
“这么突然的病。”他说。
我递上茶,“也许她平日思虑事情过多。”
他默然。
我意识到这个话题恍若有指,便笑一笑道:“她现在好得多了,应该没事。”
他点点头。
我说:“父母在,不远游,经过这件事,我以后要多陪着她。”说到这儿又有些后怕:“还好这次我在……”
干爹说:“看得出来,她纵容你。”
“才不呢,是真正长大后,母亲才宽容起来。小时候管得可严,不许挑食,不许随便到别人家玩,碰到下雨天,散学时别人爸爸妈妈挤在门口来接,她从没来过;打了不许哭,越哭越要打——”
“之所以那时严厉,是宁愿我来骂你,而不愿别人有可挑剔我女儿之处。”
我一怔,“妈妈?”
她醒来,对干爹道:“沈哥来啦。”
干爹说:“是否吵醒你。”
“怎么会。”
“赶快把病好起来,什么都不要想,阿?”
妈妈说:“我还能想什么,整天睡觉。”
我跟干爹告状:“不是的,她呀,醒着就说个不停,还念着她的花没人料理,你说她管这么多做什么?”
“是是是,洛女,”干爹站在我这边:“你什么都不要管。”
妈妈笑看着我们一唱一和。
晚上护士帮妈妈换吊瓶的时候说今晚有流星。
“流星?”
“嗯,流星雨,应该很壮观吧。”她说,“要不要我将前面窗帘打开?”
我说:“这里能看得到吗?”
“可以的,新世纪以来肉眼可见的最大的流星雨,而且这是本院最好的房间,窗台这么广阔,一定能看到。”
“好哇,来,我来帮你。”
我们一人拉开一边。一直以来,为了让妈妈安静,窗帘很少有打开的时候,护士笑说:“可要好好许愿呐。”
第253节:永别(2)
继父与小翼提来晚餐。继父对妈妈说:“等你好了,我们回日本。”
妈妈咽下一口银耳羹,没有回答。
“你窗下那片含笑,如今都开了。”
妈妈震动。
我对继父亦刮目。
呵,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多么含蓄。
又多么浪漫。
稍晚时继父出去,我守上半夜,小翼守下半夜。十二时左右窗外突然一闪,啊,流星!
我去摇小翼,他没摇醒,妈妈倒是醒了,“帮我垫高枕头。”
我可不敢。流星一颗颗曳着尾巴划过天幕,那样绮丽的场景,我终是不忍,走到妈妈身前:“我来抱你。”
脱鞋上床,小心翼翼平抬起她整个上半身,鼻子兀地发酸,为着她只有这么轻,为着……这第一次抱她。
小时候她抱过我多少遍,儿女其实多不孝。
“看!”她说。
一道明亮的闪烁从天穹而来,光辉瞩目,不同于其他。
这一刹,不由自主许愿,请让妈妈恢复健康。
妈妈信基督教,第二天早上应她愿望,我第一次离开医院去教堂为她祈福。从本质上讲我是无神论者,但是跟着神父划十字的时候我想,要是妈妈得以痊愈,以后做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也不为过。
回院后妈妈在安静的睡着,继父与小翼守在她身边,我走过去帮她掩了掩被子,轻手轻脚到隔壁房,小翼跟着出来。
“姐——”他欲言又止地。
“怎么?”我换下鞋子,从饮水机里面摁水喝。
他朝门口看一眼。
“干嘛神神怪怪的,有事要说?”大概因为昨晚许愿,又代妈妈做了祷告,觉得神佑世人,从而变得更有信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