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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聪皱眉道:“父亲,飞飞这孩子,性子却与她的娘亲一般,只怕我们终究是约束不住的,不如早些嫁了省事。”
云飞飞的母亲,却是庶族出身,性情异常刚烈,云飞飞父亲青年夭逝后,她数日不吃不喝,生生绝食而死,叫人惊讶感佩至今。
云渊听提到飞飞母亲,不由更怒,“砰”地一声将茶盏砸在案上,喝道:“说嫁就嫁了么?这孩子自幼便没有父母,性子又这么执拗古怪,不帮她好好找个人家,只怕这辈子都会受罪!叫你替他好好寻访,怎么到现在也没找出个合适的人家来?”
云聪嘀咕道:“这丫头不让别人受罪就够了,谁又敢让她受罪?”
云渊又是一声断喝:“你说什么?你是存心让她老子娘,和我这把老骨头都死不瞑目么?我瞧你的心里,就只你的宝贝坤儿,从没替侄女打算过!”
云聪忙跪倒在地,道:“儿子不敢,儿子不敢!”他冤枉啊,他在自己儿子云聪身上花费的时间,只怕远没花在刁钻侄女身上的时间多。
云老太爷犹自拍着案几,正恨恨间,忽然门口苍头直冲进来,慌慌张张道:“太爷,老爷,宫中来人了,要太爷老爷小姐准备接旨!”
云渊站了起来,惊讶道:“接旨?”登基三年多的新帝司马澄,远不如先皇那般宠遇云家,历数上次接旨,已是三年前的事了。那一次,云渊离开了政治权力的最中心,而云聪则迁为谏议大夫。
正文 第二章 圣旨(三)
云聪已醒悟过来,叫道:“快备香案,快备香案!”一边赶忙去迎接。
香案正在准备时,一身着紫袍的中年太监已带了四个小太监走了进来,云渊一眼就认出正是目前宫里最红的太监总管曹公公,心里不由疑惑。什么事竟惊动了曹公公的大驾?
曹公公一眼瞟了过去,“咦”了一声道:“贵家小姐呢?”
云渊怔了怔,道:“我家飞飞?这会子正在书房里吧!”
曹公公“嗨”了一声,道:“胡闹,不是说了,也要请小姐出来接旨吗?”
云渊和云聪父子忙一叠声叫人去找小姐,却不由面面相觑,不知云飞飞什么时候和皇家攀上了关系,更不知是福是祸。
博山铜炉已经上好了香,袅袅香烟徐徐散开,淡淡的檀香静默地飘浮在大厅之中。曹公公慢慢理着圣旨上的金黄丝带,只等云飞飞过来,就可以宣旨了。
许久,好几个侍婢一齐走过来,却犹豫着不敢开口。
云渊忙问道:“小姐呢?”
几个侍婢却悄悄向后挪去,只一个反应稍稍迟钝的站着没动,一抬眼看见云渊瞪着自己,左右一瞧,才见自己已经站在最前面了,忙跪下道:“老太爷,小姐不在书房里!”
云渊一对眼珠子几乎要喷出火来,问道:“到哪里去了?”
那婢女吓得连连摇头道:“不知道,不知道,连丁香都不见了!”
云渊很想吐血,他怎么就有这么个孙女?
云聪见势不妙,悄悄走到曹公公面前,伸入他的袖管,塞入一叠东西。曹公公本已满脸不豫,此时低头略瞧一瞧,倒也转过笑脸来,道:“罢罢罢,咱家宫里事多,也没空呆等着,你们且代小姐接了旨,好好安排便是。”
云渊父子忙带了一家大小恭敬跪下,听那公公宣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云氏女贞婉贤淑,秀外慧中,特征为贵人,择日入宫侍驾!钦此!”
云渊父子跪接了,只是呆呆跪着,如坠梦里一般。
曹公公宣罢转身回宫,云聪恭送了出去。云渊在侍仆的扶持下慢慢立了起来,含糊道:“飞飞?入宫做贵人?”
他忽然“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来,滴落在燃着的檀香之上,登时灭了,散着诡异焦香的血腥味,在大厅里盘绕不去。
“昏君……暴君……”云渊含混低骂着,终归不敢大声,一双老眼,渐渐浮过苍凉的浊泪。而他的身子,已经慢慢软倒下来。
半个时辰前。
云家偌大的书房里,柚木架子上的书一本叠着一本,散着芳香的墨味。
而云飞飞却直犯恶心,她给关在书房里足足两天了。对着《女范》一团团的黑字,只觉满眼苍蝇乱舞,耳晕目眩,手中笔竟有千斤重,再也落不下去。此时丁香又跑过来,轻声道:“小姐,那小子还在喝酒哩!”
云飞飞有气无力问道:“哪个小子?”
丁香抬手敲了她小姐一记爆栗,道:“小姐抄书抄迷糊了,可不就是那个被我们从大街上拣回来的醉鬼么?小姐怕他饿死,吩咐我每日给他送吃的。前两天他倒还太平,只是躺在稻草里不说话。今儿去一瞧,他倒是精神了,居然拿了我从府里偷出来带给他穿的衣裳,和山下的村夫换酒喝!我去拉他,他居然还笑!一边笑,一边唱歌。”
云飞飞铁青了脸,掷了笔道:“他唱什么?”
丁香想了想,道:“听不懂,什么钟啊,什么红啊,什么桃花啊……”
云飞飞转了滴溜溜的眼珠子,道:“难不成是诗?别告诉我,我救回来一个大才子!走,丁香,我们一起去看看这怪人!”
丁香张开嘴巴又要叫,云飞飞快手快脚将她嘴巴掩住,低声道:“别嚷得外面守卫听见了!”
丁香苦着脸道:“小姐,我以为你不知道外面有人守着呢。”
云飞飞嘻嘻笑道:“我知道有人守在门口。不过,书房后面的窗户没人守着吧?”
丁香眼睛一亮,道:“跳窗?”忽而又摇头道:“不行,这里离侧门还很远,路上不可能不遇到人。谁都知道小姐正被老太爷禁足呢,看见了哪有不拦的?”
云飞飞笑道:“没错,谁都知道小姐正在给太爷禁足,给关在书房里了,便是有面生的小厮从他们旁边走过,也断断不会疑心到是小姐溜出来了吧?”
“小厮?”
“对,小厮。我的好丁香,你这么伶俐,不会连两套小厮衣服都弄不到吧?”
“啊?我,我应该……能吧……”
正文 第三章 醉舞(一)
不久,穿着小厮衣装,包了男子帽子的云飞飞和丁香已经出现在西山。
西山离云府并不远,说是山,其实并不高,不过是几座小丘相连而成,因为山上林木森森,翠华遍地,小兽不少,因此倒也有不少猎户在此处求生,渐渐在山下形成小小村落。云飞飞素来好游,秦枫又曾与她在西山约见过几次。因此她对西山已是极熟。这次救回那个酒鬼来,那个臭样自是不好带回府去,想起西山有个猎户临时搭的小棚子,就雇了脚夫一路将他送了过来。
但云飞飞到了山腰的小棚子,只见简陋的屋子里,那醉鬼躺过的稻草凌乱一团,尚有上午丁香送来的饭菜搁在张破椅子上,却是一点都没动过筷,只有隐约的酒气和着稻草的霉味儿淡淡飘在屋中。
“人呢?”云飞飞问。
丁香耸耸肩,道:“我近午时来的时候他还在啊?”
云飞飞哼了一声,扯开帽子,甩开长发,冲出屋子道:“我们往山上找去。”小厮的帽子把她的头发全束住了,很不舒服。她喜欢自由自在,包括让自己的长发自由在山风中飞舞。
丁香纳闷道:“为什么不到山下去找?山下有人才热闹啊,山上有什么好看的?”
云飞飞叫道:“你这个笨蛋,我们不是从山下来的么?既然没遇到,他要么就是走远了,要么就是往山上去了。如果他走远了就算了,如果他去了山上,我们倒是要找一找。”
丁香跟着云飞飞往山上爬着,边爬边道:“小姐啊,我们到山上看了没有,就尽快回去吧。让老爷们发现我们不见了,可不是玩的!”
云飞飞回过脸吼道:“知道了,顶多我给关在书房一世抄书,有什么了不得的?”
丁香掩住耳朵,让云飞飞吼完,才放下来,忽道:“咦,我听到了,那小子在唱歌!”
云飞飞侧耳静听,果然林风中隐有男子清亮的嗓音低婉萦回着,忙手足并用,往山顶赶去,而那歌声渐渐清晰:
“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
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
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
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
云飞飞到得山顶,只见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男子正站在山顶边缘,手持酒葫芦,消瘦的面容很是憔悴委顿,却泛着病态的潮红,带着呵呵的笑意,且歌且舞,步履却是踉踉跄跄,看来又快醉了。他身着一袭月白色的旧袍子,却是云飞飞堂兄云聪嫌旧不穿的,已经淡淡泛黄了。但此时他凌风而舞,长袖挥洒处,居然显出几分飘逸出尘来。
云飞飞却一丝也觉不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