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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尚书府卖丫头这已是奇闻了,怎么还卖到那种地方?”
“他们是先奸后弃,伤天害理呀!唉!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我如今心急如焚,你看……”
“好好好,我去看看,未必这么顺手。”敦诚急忙去取银子。
雪芹在房中坐立不安,踱来踱去。
没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敦诚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儿:“雪芹兄,现银只有二百两,还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共合七百两。不过,不要紧,咱们明早再去找我哥哥凑一凑。”
“明早太迟了,我现在就去。”
“夜里有查夜的,遇上了又是麻烦。”
“不要紧,我钻小胡同,不走大街。你把这七百两给我吧。”
“要不我陪你去。”
“不不不,两个人碰上查夜的更麻烦。”雪芹把小布包揣在怀里,与敦诚恭手而别。
幸好敦氏昆仲住的不算太远,雪芹心急火燎,脚下如飞,穿街过巷,来叫开敦敏家的门。
敦敏衣冠不整的迎了出来,雪芹向他说明来意,敦敏赶忙从内宅拿出二百两银子,和一包首饰,递给雪芹:“这些银子是二百两,这是一包首饰,跟他们当面议价吧,足值一百两银子。”
“好好,多谢了。我告辞了。”
“等等,天也快亮了,我跟你一块儿去。那种地方都欺负人。你把银子和首饰都交给我,好歹我也是宗室,有这条红带子好得多。”
雪芹点头称是,等到东方破晓,二人一同来到艳香楼。
老鸨子引着雪芹、敦敏登上楼来,雪芹用手推门,房门紧闭,他连拍带叫:“绣春,绣春,我回来了,银子借到了!”但是室内无人应声,雪芹情急之下一脚踹开房门,但见绣春身着大红彩衣,已然悬梁自尽了。
雪芹大叫一声:“绣——春!”欲往解救,但因急火攻心,一个跟头跌翻在地,立时气闭,敦敏扶住雪芹捶砸撧叫:“雪芹!雪芹!你醒醒啊!”
老鸨子大惊失色,翻身下楼找到男老板:“掌柜的,绣春那丫头上了吊啦!”
“救啊!”
“救个屁呀,都挂了大半夜啦!”
“嘿!这不人财两空了吗!”
老鸨子眼珠一转:“不然!那个姓曹的昏过去了,咱就说是他把那丫头片子挤兑死的,跟他打官司,让他赔银子!”
“对!我先去找地方,然后去找县衙门里的王班头,先把他抓起来再说,别让他跑喽。”
“着!”
县衙门的大牢里,横躺竖卧着十几个衣不遮体、蓬首垢面的犯人。大牢中间有一架木榻,上边睡着一个黑大汉,仰面朝天鼾声大作。
“哗啦”一声牢门被打开,雪芹被牢头使劲儿一推,“哎哟”一声跌倒在地。众犯人俱都坐起来看着他,但无人相帮。
这声音把黑大汉惊醒:“他妈的,怎么这么大动静,没看见你黑爷爷睡觉哪吗?”
“对不住您,我不知道您睡着了。”牢头给黑大汉请了个安,回身欲退。
黑大汉问:“站住,什么案子?”
“花案儿。”
“哼!把他锁在尿桶旁边。”
“嗻嗻。”牢头答应着把雪芹拉到尿桶旁边锁上,走了。
马上就过来五六个人往桶里撒尿,把雪芹呛的透不过气来。等这些人小解之后,雪芹问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这位大哥,什么叫花案儿啊?”
众人闻言无不哈哈大笑。笑声过后有人说:“花案儿就是调戏妇女啦!淫人妻女啦!与人通奸啦!被人抓住啦,送交官府啦!所以就锁在尿桶旁边啦!”
第八章绣春(30)
“呸!我不是花案儿!我是冤案!”
黑大汉霍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小伙子,你先别嚷嚷,你先说说你的冤情。来来来,咱们都躺下听,躺下听,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说完黑大汉又躺下了,牢中的犯人很听他的话,呼啦一声躺倒一片。
“嘿!”雪芹又气又恼,可又无可奈何:“好!我说……”
敦敏眼看着雪芹被衙役带走,也无计可施,他只好赶到小卧佛寺跟如伞杆咔扒椋笏参咳缟‘说:“嫂夫人先别着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开妓院的自然跟地方有勾结,咱们算是吃了个眼前亏,我马上去找关系,跟县太爷托个人情也就是了。只可惜那绣春姑娘……唉!可叹雪芹兄哭的死去活来……”
幸好如伞闹杏惺圆⒉皇志牛鼓芊垂窗参慷孛簦骸拔乙不丶仪笄蠹腋福瑦Z认识的人多,也许能跟这位县太爷拉上关系。”
“好好,双管齐下更为有利。我先告辞了。”
大牢里,雪芹已经不被锁在尿桶旁边,黑大汉很同情雪芹的遭遇:“唉,曹先生,在这个世界上受屈受冤的可不是少数人。主持公道的人也有,只是太少了。而且力不从心,如今是胳膊
拧不过大腿,不过,我琢磨着,总有一天胳膊能把大腿拧趴下。”
众人大笑。
“干说没劲,咱们边喝边聊。”黑大汉喊了一声:“告诉小六子,今日让饭馆多送八个菜来,咱们给曹爷接风。”
有个犯人跑到牢门口朝外喊:“牢头,牢头,黑爷让您告诉饭馆多送八个菜,给新来的曹爷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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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辅仁和顾氏分别坐在炕桌两边。陈辅仁把水烟袋往桌上一顿:“真是个扶不起来的天子,我荐他到尚书府做西宾,为的是省亲之后求傅大人给荐份差使,他可倒好,跟尚书大人争丫环,尚书府能把丫环卖到妓馆吗?这分明对他是一种羞辱。他还给婊子赎身,一千两银子,拿什么还人家,他忘了自个儿还打执事哪,最后闹出一条人命来。好,好,好!别说我不认识那个知县,我就是认识,我也不管,我丢不起这份人!”陈辅仁说完,下地走了。但是到了门口他又回来了:“我再跟你说一句,你趁早回家,曹雪芹在大牢里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们这门亲事,就到此为止吧!”
“阿玛,不是这么回事。”
“以后让我有何面目再见尚书大人啊!”陈辅仁言罢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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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门附近的饭馆里,虽然没有山珍海味水陆杂陈,可是丝溜片炒、煎炒烹炸的摆了一地,众犯人席地而坐大吃大喝。
雪芹颇为奇怪:“黑爷,这大牢里还能大摆酒宴?”
“嘿……”黑大汉一阵苦笑:“曹先生,照说当然不能,都是犯人嘛,理应认罪服法,但则是,这些犯人真的都有罪吗?别人咱不说,就拿您来说吧,啊?哈哈,哈哈……这就叫该亮的地方黑,该黑的地方亮。来来来吃肉吃肉。”黑大汉挟了一块塞进嘴里。
“黑爷,您不是回民?”雪芹一问,引得大家都乐了。
犯人甲说:“嗐,您以为黑爷姓黑哪,不对,黑爷是大伙儿的官称儿,其实他姓冯,排行在三,江湖上有个绰号,叫黑虎冯三。”
犯人乙说:“黑虎,黑虎,黑老虎,就是黑煞神的意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身的好功夫,从三丈高的旗杆顶上一个猫儿跟头……唰——”
“掉下来就摔死啦!去你娘的吧,甭给我吹牛,喝你猫尿吧。”冯三给了他一个脖儿拐:“还是听我自个说吧。曹先生,我爹是石匠,养了我们哥儿仨,大哥小时候豆疹没出来,给憋死了,二哥成亲之后给当铺值夜打更,一天夜里来了一伙黑道上的朋友,打昏了我二哥,偷了当铺,第二天那个王八蛋掌柜的,说贼是我二哥勾来的,不单不给钱瞧病还要送官问罪,我二哥连伤带气,死的时候才十八岁。”
第八章绣春(31)
“这种事儿我是亲身经历过来的,幸好他们没把我送官,可我这条小命也是惜惜乎。”雪芹深有同感。黑虎接着说:“从那以后,我这心里就窝住一口气,我一边做着小买卖,一边练武,我的师父可是位高人,是让我给碰上的。”
“嚄?”
黑虎看了一眼雪芹,目光中含有几分神秘和狡黠,然后接着说:“那年我也就是十五六岁,挎着个小篮子卖萝卜。”他还吆喝了一声:“吃萝卜了,赛过梨的心里美啦!”逗得大家笑声一片。
黑虎也是一脸的苦笑。他说:“就在这个时候从对面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是卖切糕的,切糕摊在独轮车的案子上,连车带切糕足有二百多斤,他不推着,脖子上挎着一条车襻,两头的铜钩钩住车把上的铜环,双手一端,把车端起来离地面有半尺多高,边走边吆喝:‘切糕!切糕!两子一块。’这得多大的力气呀!看热闹的人围了不少,也有买的,可他切的那个块儿,又薄又小。有个小伙子不服:‘两子切糕你给这么点儿,多少钱一斤?’卖切糕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