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刚才园里到处有人呼叫霑哥儿,可是无人应声,紫雨也没回榭园,我怕为了刚才的事情,她一时想不开,偌大个园子,万一她……”
“这请你尽管放心,我已然将紫雨逐出芷园啦!”
“啊!叔叔,紫雨究竟犯了什么弥天大罪啦?”
“她,宣唱淫词,败我家风。”
“叔父大人,常言说的好:‘患难之情不可弃,生死之交不可欺!啊’”
“什么,你也这么说,你们是想气死我吗!?”
“老爷,您把紫雨逐出芷园,让她一个孤弱女子,去何处安身哪?求求老爷您收回成命吧!我给您跪下啦!”墨云扑通一声跪拜于石阶之上。
曹恼羞成怒:“忤逆行为,绝不宽恕,你就是跪死在这儿也没有用!”
“紫雨姐姐!紫雨姐姐!我怎么才能救你呀!……”玉莹一声绝号,一阵晕眩,跌倒于地。
墨云伏在玉莹的身上,嚎啕大哭:“姑娘!姑娘啊!——”
这时从院门外跑进来丁少臣,大声地呼喊着:“圣旨到了!圣旨到了!请老爷接旨!请老爷快去接旨!”
大厅内李鼎闻声也在喊:“快!明烛!升香!起乐!”
顿时鼓乐之声骤起,声震屋宇。
家人又来传报:“圣旨到!请老爷接旨!请老爷接旨……”
丁少臣看见倒地昏厥的玉莹,和呼天抢地的墨云,他吓坏了:“老爷,这,这是怎么啦?”
“岂有此理!快把她抬回榭园。”曹气急败坏,说罢拂袖而去。
墨云抱住玉莹悲痛欲绝:“姑娘!我苦命的姑娘啊!——”
此情此景令人感怀成词:——
红梅一曲逐紫雨,
情同姐妹被分离。
降旨复官笙乐起,
乐声却比哭声低。
寄人篱下难不弃,
患难可共不可依,
谁见过亮节、忠贞两不渝,
终难免,落花片片碾成泥!
当天的晚上,星斗无光,乌云掩月。榭园楼上烛影昏暗,一片死寂。
玉莹躺在床上,脸色死灰无声无息。把眼泪都哭干的墨云,只有守在床边,低声地抽泣。嫣梅调了一碗玫瑰露,坐在玉莹身边:“姐姐,你喝口玫瑰露吧。这是我离开王府那天,和硕格格赏给我的,据说是宫里的东西,挺养人。你今天一天水米未进,这,不行啊!”说着她盛了一调羹,送到玉莹口边,可是玉莹毫无反应,一动不动。
嫣梅不得不放下羹碗,用手去试玉莹的鼻息。呼吸虽然微弱,却很均匀。嫣梅毕竟在魏大夫家住过些年,对于医理也知道些皮毛。她又去诊她的脉象。脉中时有停歇。嫣梅有些着急:“这可怎么办呢?”
一句话引得墨云“哇!”的一声又哭了。
“墨云,你先别哭,你看要不要禀报老爷、太太他们一声啊?”
“这儿不是江宁,我们老爷早就死了,还通禀谁去?”墨云喃喃的回答,像是呓语,却是真情。
“寄人篱下”这四个字对于嫣梅,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啦。她从雍正元年就没有了家,十几年来,不知家为何物。墨云的几句话正触动了嫣梅的心。她一把抱住墨云:“咱们真是同命相连呀!”两个人抱头痛哭了。
第六章暖日烘梅苦未苏(12)
时间过了很久。曹霑拖着极为疲惫的身子来到榭园,他几乎是一步一停地走上楼来,这声音缓慢而沉重。
玉莹突然从床上挺身坐起,瞪着一双哭肿了的眼睛,声音颤抖地说:“听!”
这一举动把墨云和嫣梅都吓了一跳,墨云扑过去问:“你听见什么啦?姑娘!”
“霑哥儿来了。”
“没有啊!”墨云正要找灯笼点亮去看,这时曹霑果然一步一顿地走上楼来。
玉莹跳下床来,扑向曹霑,抓住他的双手:“紫雨哪?”
“你放心吧,已然安顿在龄哥的干妈陈姥姥家里啦。”
“你送我去。”
“可,天都这么晚啦。”
“就是死了我也得去!”
陈姥姥一个人住在这院里的东屋。
斗室一间,半铺土炕。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和什物,安排得倒也井井有条。
紫雨躺在炕上犹自哽哽咽咽,炕桌上放着半碗残粥,一小碟咸菜。一支高脚油盏,豆光荧荧,微微跳动。
陈姥姥盘着腿儿坐在紫雨身边,像哄孩子似的,用手轻轻地拍着紫雨的肩头:“别哭了,孩子,你就住在我这儿,跟住在自己个儿家里一样,依我说,那有钱的、当官的,不论到了何年何月,也跟咱们这穷苦的老
百姓,不是一条道上跑的车,自从我那老头子过世之后,我拉扯着虎子到了今天,凭什么?不就凭我这两只手嘛。虎子去学徒了,我不供吃穿了,就咱们娘儿俩过日子,一不抽烟,二不喝酒,咱给人家稠洗浆做,缝连补绽,靠咱们这四只手,吃不尽穿不尽的。再过过,给你找个好人家儿,再养个大胖小子,不也是一家人家儿吗?啊!我的宝贝丫头,长口志气,咱不哭了。”
十三龄坐在地下的小板凳上,一声长叹:“唉——真是做梦也想不到,曹家四老爷挺和气的,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官大脾气长啦?”
就在这个时候,院里有人喊了一声:“龄哥。”
“谁?”没容十三龄站起来,屋门已被推开,第一个闯进来的便是玉莹,身后紧跟的是墨云和嫣梅,曹霑殿后。
室内灯光很暗,玉莹进到屋里还没看准紫雨所在的方位。便先哭喊了一声:“紫雨姐姐!”紫雨听到玉莹的喊声,原想翻身下炕,怎奈悲喜交加,行动匆忙,竟然从炕上摔在地下。玉莹、墨云、嫣梅三个人扑了过去,四个人抱成一团,目目相对,好一阵子才哭出声来。她们哭得是那么伤心,那么悲痛,那么凄恻,那么哀婉……
只哭得陈姥姥坐在一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难抑难制。
只哭得曹霑手中的一方绢帕,已被眼泪湿透。就连铁骨铮铮的七尺汉子十三龄,也以双手掩面,十指之间泪水滴滴。
陈姥姥抽抽搭搭地说:“玉莹姑娘,你放心吧,我老婆子会像对待亲生闺女一样的对待紫雨。”
“陈姥姥,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孩子,我替紫雨谢谢您老人家了!”玉莹言罢,趴在地上纳头便拜。
“不敢当,不敢当,姑娘!”陈姥姥急忙下地来搀,却被墨云扶住。
嫣梅愤然间止住悲声:“我去找表叔,让他收回成命,曲子是我让唱的,要赶,赶我好啦!”
“不不不,嫣梅姑娘,我就是死,也决不再进曹家的大门一步。”
玉莹摘下头上的首饰和手上的戒指、镯子,递给紫雨,“这些东西你先收下,容我再想办法。”
紫雨一把按住玉莹的双手:“姑娘,你也是寄人篱下,在京城举目无亲,你能有什么办法?即便能有,也无非是曹家的东西。姑娘,你放心,陈姥姥说的好,凭我的这双手,就不信能饿死!”
“姐姐!”玉莹紧紧地抱住紫雨,悲不自胜;五内如焚。簪环首饰散落膝边。
也是当天的晚上。
在鹊玉轩中的东里间,曹和吴氏的卧室里,曹穿着短衣服,仰面朝天躺在临窗的大炕上,不住地长吁短叹。
第六章暖日烘梅苦未苏(13)
吴氏坐在炕桌的另一边卸着残妆,看了一眼曹,怯生生地说:“老爷,是不是明天……打发人把紫雨叫回来吧?”
“赠笔送砚,诱入歧途。”
“老爷,您说呢?”
“唉——善门难开,善门难闭呀……”
“再说也关乎着玉莹的情面……”
“寄人篱下她居然一身缟素?不祥之兆!不祥之兆啊!”
吴氏不知就里:“您说什么?”
曹猛地挺身坐起:“曹霑是哪一天到敦家去进学?”
“三月初一呀。”
“噢——”他复又躺下,转过身去。
乾隆二年三月初一。
这一天真是好天气,春光绮丽,落红成阵。曹霑来到敦敏的书斋,敦敏为他引荐:“这位是文善文四爷,孤身一人四海为家,乐天知命超凡脱俗,我们是发小,又在私塾里一块儿开的蒙。祖父曾任定边将军。后来嘛……”
文善一乐:“后来你就不好意思说了,还是我来自我介绍吧,家严死的早,我是跟着伯父长大的,他老人家乃两榜进士出身,后来放了一任保定府的知府,干了两年他不干了。您猜猜为什么?”文善有点近视眼,笑眯眯地觑乎着眼儿,看着曹霑。
“一定是越级高升啦。”
“不对。”
“为了著书立说。”
“也不对。”
“退归隐居。”
“差不离了,不过,还是不对。”
“那我就猜不着了。”
“为了要饭。”
“我没懂您的意思,要什么饭?”
文善看了一眼敦敏,二人相识而笑,笑得曹霑有点尴尬。敦敏看出来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