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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大为震惊:“这真是闻所未闻的旷世奇冤哪!一奶同胞反目加害。”
“老姑爸爸,卿卿格格还有下文。”李鼎拦住了老太太,让卿卿接着说。
“因为我生在西宁,户籍没在宗人府入过册,所以老平郡王怕出更大的事,才让我母女暂不回家,如今父兄被软禁,下一步很难预料,所以平郡王福晋让我来江宁避祸,听听动静再做去留。”
“噢,原来如此……”
还没等老太太把话说完,曹赶紧说:“格格一路劳乏,还是先换了衣服,梳洗梳洗,歇息歇息为好。老太太,您说呢?”他以期盼的目光看着老夫人,希望得到允许。
老夫人明白曹的用意,点了点头:“也好。”然后向站在一边的丫环招招手。
丫环走了过来:“老夫人请吩咐。”
“你去服侍卿卿姑娘更衣梳洗,然后在我屋里歇着,我这就过来。”
“嗻。”丫环给卿卿请了个蹲安:“姑娘,请随我来。”
老太太也肃手相让:“请吧。”
卿卿说了句:“谢老夫人。”然后跟着丫环走了。
卿卿刚进了里间屋,曹就凑到老太太身旁。老太太举手示意,让他先别说话。可恰在此时李鼎也把头伸了过来:“姑爸爸,刚才当着卿卿的面儿,有句话我没跟您回。”
“什么话?”
“老平郡王已被革去王位,罪名是‘西宁军前贪婪受贿’,永停俸禄,在府中圈禁!只是人还没有进京,老福晋怕卿卿她们娘儿俩知道喽,乱了方寸,故而还没告诉她们。”
“唉!这真是六亲同运哪!”老太太一阵二目湿润,饮恨吞声。
三个人六目相顾,很长的时间谁都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老太太自言自语地说:“刚才我还纳闷儿哪,老姑奶奶聪明一世,怎么会把这么大的一个难题交给我呢?如今我明白了,老福晋她……也是迫于无奈啦!”
“奶奶,话虽如此,可咱家……眼下也是自顾不暇呀。亏欠帑银,只是钱的事儿,可这隐匿皇族……”
老太太抬起头来,看着曹,曹不敢再说下去啦。
“姑爸爸,您别……表弟所虑也是啊。”
“谁说不是啦?”老太太回过头来看着李鼎:“难道让你再把她送回去?”
“……”李鼎、曹谁都没有出声。
“……临危不惧,临危有虑。才能拿得起、放得下,你们将来都是要做大事的人,岂能如此……姑老爷削爵圈禁,十四阿哥软禁在宫,老福晋迫于无奈,才把这位没离开爹娘的少女送来江宁,我们不管谁管?”
“我送她来的路上也曾想过,得有个万全之策才好,不过……”
没等李鼎说完,老夫人突然灵机一动:“我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李鼎、曹的问句,不约而同。
“在江宁给卿卿上一份户籍,这不难办到吧?”老太太看了一眼曹。
“不难,不难。无非花点银子。”
李鼎插嘴说:“改了姓名。再租上几间房子配个使女。”
“着。”老太太点点头:“目前自然住在咱家,到了最后关头,她自有去处,岂不非常得体!”
第三章燕雀齐飞残月天(7)
“妙!”李鼎一拍大腿:“还得说是我的姑爸爸!”
“嘿嘿,嘿嘿……”曹脸上也有了笑容了。
恰在此时门帘从外面轻轻地被挑起,走进来的却是风尘仆仆的曹桑格,他看了看这屋里的每一个人,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大家都在,好,好。”然后给老太太请安,给李鼎请安。李鼎还了礼之后,桑格挺惊奇地问:“表哥,苏州都乱了套啦!您怎么还在这儿稳坐钓鱼台呢?”
“在京里听我亲(读庆)爹佛保佛老爷说了,来抄家的这位胡凤翚,就是新任苏州织造,他老婆是年羹尧的妹妹,跟当今万岁是连襟,你惹得起吗?再一说,我回苏州无非是投案而已,蹲监狱、坐大牢可着得哪门子的急?”
“可也是,可也是……”桑格真佩服李鼎这么想得开。
老太太听他们这么一说,可沉不住气了,急切地问:“桑格你快说说苏州的情形怎么样了,大舅老爷怎么样啦?”
“嗻嗻,我说。”曹桑格向老夫人禀报详情:“那天我连夜到了扬州,跟盐商们说明来意,他们答应商量商量。我马上赶到苏州,真快呀!这个该杀千刀的胡凤翚,他连省城都没来,从北京直接奔了苏州啦,奉旨查抄,查!据说三十多年的旧账,笔笔皆查!大舅老爷买过一片早熟红稻稻田,历年所获为三千石,现存一千零六石八斗,用去一千九百九十三石二升,也要按时价折算,并入李煦追赔银数之内!老太太,这不是连吃下去的东西,跟拉出来的屎都要算钱吗?”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曹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脑门子上渗出一层汗珠。
李鼎反倒若无其事,他心里明白,在京的时候佛保跟他交过底:“亲翁怕有杀身之祸!赔点米钱与杀身之祸,能同日而语吗?”
老夫人可急了,她也不是为赔米钱,她是惦记自己的亲哥哥,因而急切地问:“大舅老爷怎么样啦?”
“苏州府的大牢,押不下李家三百几十口子人。”曹桑格接着说:“借的是吴县的监狱,大舅老爷押在苏州府,胡凤翚这个狗娘养的,仗着他跟皇上是连襟,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他下了话啦,任何人不许探监。苏州府咱不是没人哪,我请客、送礼、打点关节花了上千两的银子,连苏州府的大门儿都没进去。老太太,我……我……”
“说。”老太太看出来他有难言之处。
“我在苏州风闻,大舅老爷家被抄,好像不仅是只为了亏空帑银一案……”
“那,还有什么?”老太太已有几分惊愕、几分不安。
“跟八阿哥有点什么关联……表哥,你想想……”
“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那年送过八爷五个苏州的大脚丫头……”
老夫人一阵讪笑:“岂有此理,送几个丫头算什么罪名,笑话!”
“再说八爷刚刚晋爵亲王,又是首席总理大臣。”曹也认为这说法没什么可信性。
“着啊!”老夫人看着桑格:“不听谣传,快说说你的扬州之行结果如何?”
“嗻。”桑格接着说:“我从苏州返回扬州,跟他们说:苏州方面必得三十万两才能解燃眉之急!”
“他们怎么说?”这件事李鼎倒是挺关心的。
“唉……善财难舍,他们能肯吗?还拿出来一份新近的邸报搪塞我,我跟他们急了,劈手夺过邸报来,我就给它撕了。我跟他们说:邸报是公事,我来借钱是私事,借与不借你们掂量着办,逼着我们翻十几年的老账,也无非是个两败俱伤……”
“桑格就是会办事!”老夫人非常赞许。
桑格接着说:“终于他们算是点了头啦,借给苏州三十万两,借给咱们二十万两。苏州的事情急,先给苏州调拨。说实在的,数目太大,除非国库谁能一伸手就拍出几十万两银子来,所以,快则也得半个月二十天的,还得分期分批的凑。咱们不那么急,分两年给拨齐。我看也就只能如此了吧。”
第三章燕雀齐飞残月天(8)
“好好,办的好。”老太太脸上算是见了点儿笑容:“不过,桑格,还得辛苦你一趟,陪李鼎到扬州、苏州把拨银子的手续接清,银子拨到国库的账上,一切疏通停当,鼎儿再去投案,桑格也不能总在苏州耽搁。”
李鼎站起身来,向老夫人一安到地:“姑爸爸您老人家放心吧,侄儿心里明白。”语音有些哽咽。
老太太泪眼模糊,拉住李鼎的手:“告诉你阿玛,好自珍重,遇事不慌,七十高龄的人了,凡事总益看轻看淡。”
“嗻嗻。”
“还有你弟弟李鼐?新婚丧偶,又撇下个女儿,他自个儿又是个病身子,要能先把他保出来……”老太太一语哽喉,说不下去了。
“您放心吧,都有我哪!”李鼎又是一安到地,借机扑伏于老姑母的膝下。久久没有站起身来。
桑格站在李鼎的身后说了一句:“表哥,呆会儿咱俩大门口见,我得去换件内衣,脏得太不像话了。”然后离去。
曹桑格回到自己的屋里,三太太迎了上来:“可回来啦!不是让苏州的美人给迷住了吧?嘻……”
曹桑格未做答复,一把将三太太推进里间屋。
“哎哎哎!大白天的,你要干什么?”三太太故做姿态。
“少废话!”桑格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三太太:“这是五万两银票,我以老四的名义借的,没跟老太太他们说,苏州已经抄了个底儿朝天,这儿只是早晚的事儿,咱们得留个退身步儿,你先收好,我还得跟李鼎去趟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