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张、鄂二人异口同声:“啊!”
“表妹的遭遇使我感触良深,所以我觉得只为闺阁昭传远远不足以表达我的所感所受。”
“难道要三易其稿?”张宜泉问。
“正是,三易其稿的这部小说定名《石头记》。”
“取意何在?”鄂拜问。
“取《左传》中的一句话:‘齐王失政,石而能言。’”
鄂拜用手指头朝上指了指:“您是要朝着这儿去?”
“不错,我要把那些见不得人的、摆不上桌面的东西,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让全国的老百姓都看看,这个天是该补还是该拆。故而像傅府两千金的事,一律秉笔直书。”
“师弟呀,你的想法我赞成。自古以来,那些歌功颂德的文章多如牛毛,但其值如草芥,想流传千古、流传后世是不可能的。只有标新立异、别开生面,才能‘定祛邪行归真见,必得超凡入圣乡’……”
“话虽如此……”鄂拜刚要插嘴,却被张宜泉挡回去了:“不错,话虽如此,但是秉笔直书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着,我也是这个意思,如今文网森严无人不知,秉笔直书的结果,是书不能见天日,著书人必遭毒手,这也叫两败俱伤吧。”
“道理我也明白,只是……”
“铤而走险与事有损无益。”
“是,得绕着弯儿走,才能不洒汤儿、不露水儿。”
“这可是个难题……”
曙色中“悼红轩”已然安排了家具什物,初现规模。透过后窗可以远望香山红枫,团团摇曳。枫叶凋落,由红而枯。室内墙壁上新添了一个七字风筝:“富非所望不忧贫。”
雪芹倚枕桌边,在暗昏的灯光下凝思构想小说的情节。
雪芹在思索着:“帝王南巡,耗尽民财,逼死人命。我一定补上南巡这一章,把真情告诉天下的百姓!”他提笔欲写,但是又慢慢地停住:“秉笔直书,文意太露啊!书被查禁还怎么流传呢?这……唉!玉莹!倘若你还健在,一定会替我出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雪芹一时困倦,伏案睡去。朦胧中玉莹幻影出现,雪芹惊喜:“玉莹!”
雪芹举目四顾,这不是在蒜市口那所宅子的西屋吗?墨云在临窗绣花,勤于女红针黹。紫雨坐在小板凳上,抱着木盆在洗衣服。她们看见雪芹满面愁云似的走了进来,彼此看了一眼,会心地一笑,便都放下手里的活计,故意侧着身子溜了出去。
“哎,哎,你们不要走,我是来找玉莹姐帮我出个主意的。”
紫雨和墨云没有理睬他,只留下一声窃笑,便手拉着手悄悄地走了。
第十章不如著书黄叶村(5)
玉莹坐在炕上,盘着腿,倚在枕头上读书,见此情形放下手中的书卷,故意打趣地问:“怎么,五婶又难为你啦?”
“唉!别拿我开心啦,快给我出出主意吧。我又遇到难题啦!”雪芹把写书所遇到的难处,从头到尾跟玉莹说了一遍。玉莹听了之后,想了半天,然后说:“这果然是个难题,让我好好地想一想。”
玉莹思索当中,突然眼睛一亮,向雪芹表示:既然在书中设置了贾元春这一人物,为什么不能按傅尚书家的情形,也让她回趟娘家省亲呢?借贵妃省亲影射当年圣祖南巡,影射乾隆下江南,能吐出心中多少忆昔之感啊!荣宁两府修这大观园,盖造省亲别院,别讲银子成了粪土,凭是世上有的,没有不是堆山积海的,罪过可惜四个字竟是顾不得了。到头来,金银花得像淌海水一样,买来的不过是一场虚热闹。这才是:“三叉河下筑帝家,金钱滥用比泥沙!”
雪芹受到启发,霍然而立:“对呀!骄奢淫逸,财势薰天,在书里我要处处重彩,点滴入微,都把它写得淋漓尽致!”
“这还不够,在书里还要添一个甄家,世居江南,惟有他家接驾四次,江宁父老不问而知,当年南巡是谁家接驾四次,你所指的是谁,斥责的又是什么,明眼人岂不一望而知、一目了然了吗?”
“这……好虽然好,不过,是否也太显露了?”
玉莹向雪芹嫣然一笑,然后用手指蘸了点茶水,在炕桌上写下四个大字“有胆有识”。
“这就要看你的胆量了。”玉莹说罢转身走去。恍惚之间人就不见啦。
雪芹急呼:“玉莹!玉莹!”雪芹从梦中惊醒:“玉……噢!原来是南柯一梦!办法倒是个办法,不过……”
金鸡高唱,东方破晓。曙色已然破窗而入。
雪芹把油灯吹灭,下了炕,伸伸懒腰,拿起水桶和扁担去挑水。
井台上遇见一个老太太也在打水,但是显得十分吃力。雪芹刚要上前去帮她,可是从身后跑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妇女,她边跑边喊:“陈姥姥,我来,我来!”
“我能行,一回打半桶,多来两趟。双喜嫂你家里也挺忙的。”
雪芹急忙赶上一步:“陈姥姥,您老人家一直就住在这黄叶村?”
陈姥姥看着来人好面熟,一时忘了回答。
心急口快的双喜嫂说:“是啊,陈姥姥原先住在城里,给人家佣工。东家姓曹,出了事,抄了家。陈姥姥才回老家来住的。”
雪芹乐了,整了整大褂往前上了一步,请了个安:“陈姥姥,您瞧瞧我是谁?”
陈姥姥老眼昏花的看了半天:“你是霑哥儿?”
“没错儿,我正是曹霑。”
陈姥姥顿时喜泪盈眶,扑过去拍打着雪芹的前胸,还捏了捏他的胳膊:“阿弥陀佛呀,谢天谢地!多壮实啊!好好,穷也好富也罢,有个壮实的身子骨儿,比什么都强。”
双喜嫂子一拍大腿:“哟!原来你们认识。”
“我给你们引荐引荐,这就是曹家的大少爷,千顷地一棵苗。这是,大伙儿官称儿的双喜嫂。”
雪芹赶紧请安:“请双喜嫂子安。”
“她是个火爆脾气,直性子,又是个热心肠儿的人。刀子嘴豆腐心。走,跟我回家,我给你做顿你没吃过的乡下饭。可得好好说说话儿。”
“我给您挑着水。”
“能行吗?”
“嗐,身强力壮的,没有三天的‘立笨’。陈姥姥,您给带个道儿。”
“你那副水桶呢?”
“我挑着哪!”双喜嫂说。
雪芹和陈姥姥走在村街上。边走边谈。
“乾隆四年出了那场大祸,我是佣工自然把我放了。偏巧房东要卖房,这黄叶村是我的老家,还有三间破土房,我就回来了。”
“您不是有个儿子在书局里学徒吗?”
“嗐,早出师了,柜上管吃管住,一个月三两银子的工钱,一个月回来一趟,给我送银子,再住两天。”
第十章不如著书黄叶村(6)
“成家了吗?”
“就是这事不可心,要不我早抱上孙子啦,嘿,有哪个合适,你也给张罗着。”
“好,我一定留心。哎,陈姥姥,这么着吧,您搬到我那儿去,我侍候您,咱娘儿俩呀也搭个伴儿。”
“哈……你真会打哈哈,你侍候我,我承受得起吗?哎,到啦。”陈姥姥把雪芹带回家给他做的是黏高粱面的元宵、黏棒子面的切糕,这两样东西雪芹还真没吃过。除此以外还有一碟小葱拌豆腐,一碗花椒盐水煮毛豆,一小壶的白干酒。雪芹吃了个酒足饭饱,踏着月光带醉而归。
雪芹彻夜书写,疲乏困倦,经常伏案睡去。
黎明时分,嫣梅拿着个包袱来给雪芹送一件自制的棉衣。她轻手轻脚解开包袱,取出棉衣放在炕上,然后叠好包袱皮,想扫扫地,收拾收拾屋子,又怕吵醒表兄,闲坐无聊只好翻阅雪芹的书稿。看着看着不觉失声哭泣。
这哭声将雪芹惊醒:“嫣梅,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了?”
“我在看你昨天夜里写的书稿,金钏投井自尽的一段。好烈性的金钏,好姑娘。我自愧不如,其实我就应该自裁。遗憾的是不忍撇下待我胜似亲生的伯父……”嫣梅说不下去了,又哭啦。
“你别哭了,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你就把它看成是一场恶梦吧。”
“唉,也只能如此才能苟且偷生。”
“表妹!”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有个想法,你看能行吗?”
“你还没说,我怎么知道?”
“我闲着也是闲着,我想帮你抄书!”
“好啊!你还可以把你的想法、看法都批注在书稿上,可以让我们得以沟通。”
“你把已经写好的书稿都给我吧。我带走,今天晚上就开工。”
“好,我送送你。”雪芹说着把书稿整理好,找了一块包袱皮儿将书稿包好,送嫣梅出了村口,上了大道,雪芹才往回走,他走着走着忽然想起来,在小说中要安排的一段情节,又怕忘了。马上从腰间解下褡包,从中取出绣春为他改制的毛笔和十几张白纸,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