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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离开
沃格抿起了嘴,略带嘲笑地说道:“让我猜猜这个老家伙会对你说什么:哦,年轻人,上海是个充满罪恶的地方,特别是码头上那些低级的地方。你要时刻保持对上帝的虔诚,不要去那些地方,即使你现在还不能完全做到。动动脑子想想吧,我的孩子,你在冒险。上帝可以在六天内创造世界,而花柳病显出症状却要比一星期还长的时间。见他的鬼去吧,神父在美丽的少女面前都是烫石头。”
黄历笑了推门而出,沃格带着调侃的忠告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妓女凯丽,或许他们就是在那个地方相识相爱的。嗯,一定是这样的。
于尔根神父还是那样道行高深、道貌岸然的样子,他接受了黄历的告别,一脸遗憾的神情。
“上海的确非常有趣,但它也提供了……”于尔根神父将眼脸得体地垂了下去,“……很多诱惑。到那里的年轻人,对这些诱惑难以抵挡。不道德行为,尤其表现在男女的性关系上,我个人认为大逆不道。”他停了一下,用深邃的目光盯着黄历,严峻地重复了一遍,“大逆不道,我想你大概会注意到的。”
黄历没想到他编出来的虚假目的地会招来这么多人的关心,但还是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是的,大逆不道,我已经注意到了。”
“大逆不道。”于尔根神父强调性地点了点头,他的双眼仍在探询黄历的反应,“我们的基督教青年团契就是抵挡那种诱惑的坚强堡垒。”
团契的概念就是以基督的名义聚集,不是联谊,也不是联欢。青年团契就是以青年为主体的团契,可能是一起学习、一起赞美、分享、探访等等。在教会里面通常会特别辟出时段,给地方给青年团契,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加入仪式,也不需要开会研究。
不知道为什么,黄历突然想起了几具柔软雪白的女性胴体,还有在白家大院里看到的珍娘诱人的胸部,于尔根神父的两眼一眨不眨,令人有些手足无措地注视着他,他感到脸有些发烫,为了掩饰,他轻声地说道:“嗯,实际上,我非常愿意加入团契。只是害怕,害怕以后想起以前的不太适合基督教的——”
“啊,我明白了。”于尔根神父的目光缓和下来,宽慰地舒了口气,接着又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笑笑说道:“多敲敲警钟,是很会惹人反感。但你知道,如果一天到晚只知道昏昏欲睡,脉搏就会缓慢衰弱,直至完全失去活力。”当黄历点头的时候,于尔根神父举起了手,好象即使受到赞赏,他也不容别人插话。
“我们正在逐步取得进展,有越来越多的中国人来参加礼拜。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就能看到一个真正基督徒的中国。但我也许看不到这一天了。”于尔根神父说到这里,苦笑起来,有些可怜地摇了摇头。
黄历想了想,说道:“努力过,就不抱怨。就如同我非要探究我的过去一样,也许到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但我要放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要相信上帝,成功便在眼前,我坚信。”于尔根神父不知从哪里一下子来了激情,脸色有些发红,半晌,他才又恢复了道貌岸然的平静的声音,递给黄历一个十字架,说道:“上帝与你同在,我会为你祈祷。对了,上海外滩有座德国修道院,那里的芬顿神父是一个深刻的思想家,也是一个孜孜不倦的上帝的仆人。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去那里聆听他的布道。”
……
对于黄历突然要离开,张渊和小五虽然很惊讶,但听到了沃格充满懊悔的解释后,他们就不感到意外,也根本谈不上什么怀疑了。
张渊和小五热心地为黄历安排好了路线,由张家的马车送到县城,从县城坐火车到烟台,再从烟台乘船至上海。这是最便捷的路线,对此,黄历感到很满意,因为这也是去天津最快的行程。
县上的指令在第三天便到了镇里,由各地的三支保安队协同行动,会剿杜三刀。张渊和小五一下子忙碌起来,忙着整顿人马,准备出征。
黄历要走了,通知了老憨,他在头天晚上与张渊、小五和沃格喝了半宿的酒,这就算是饯行宴了。一大早,他便坐上张家的胶轮马轿车,也没与众人告别,径直出了镇子,直奔陈家庄而去。
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也没有一点风,时间还早,阳光已经有些酷热。前方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庄稼地,茂密的高粱、玉米、谷子、豆子,象一片绿油油的海洋。土路穿过田野,一直伸向远方。
现在黄历还无法想象要去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他的脑子里一会儿出现一座古城,一会儿又出现几条大街,好象梦影般的飘忽朦胧难以捉摸。
“黄先生,这走陈家庄虽然也能到县城,却不如从前面拐岔道更近一些。”赶车的看样子有四十多岁,说起话来挺干脆爽利。
黄历淡淡一笑,说道:“还是走陈家庄,我要去那里接个人。”
“那黄先生就落下帘,前面尘土大。”赶车的摇了摇带红缨的长苗鞭,两个乌头大骡子甩了甩尾巴,愈加卖力地跑着。只见他把鞭子抱在袖筒里,掏出烟袋,慢条斯理地抽起烟来。
黄历看车子赶得平稳,不禁夸赞了一句,“这车赶得真好,也不抽鞭、吆喝,这牲口就老实的听话。”
赶车的吐出一口烟,颇有些自得地说道:“抽打、折磨牲畜,那是手艺不精,粗劣的车把式。俺这赶车的本领,在这方圆村镇可是有名的。不过,俺有个倔脾气,这车马不讲究不干,哪一个牲口不出色,不依俺换掉,俺也不干。”
“本领高,自然要有些脾气的。”黄历索性将轿帘全部打开,这样不气闷,在阳光照射下,心情也比较舒畅。
第027章 路上
车把式嘿嘿一笑,说道:“要说本领高,可比不上黄先生。可惜那天我不在镇上,没见到您收拾胡老四。听别人说,那比醉打蒋门神还热闹好看。”
黄历呵呵笑道:“这可是传得太夸张了,不过是一场小打斗而已。”
“那可不是。”车把式摇了摇头,将烟袋锅在车辕上磕了磕,钦佩地说道:“我虽然没见您怎么打翻胡老四,可却见过胡老四将一个打把式卖艺的壮汉子打得直吐血。这俗话说:强中自中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两个人一路说着话,倒也不寂寞,太阳越升越高,天气也越来越热,黄历不禁着急地问道:“还有多远呀?”
“快啦!”车把式一边说,一边伸手指着,“看,已经能看到些影子了。”
陈家庄很小,那条东西街,其实也不到半里长。街的两头,房舍多是破烂的土房,只有三两户是砖瓦房,而且是大梢门。
车停了,黄历向村民打听了一下老憨家的地址,这种胶皮轱辘的轿车在大城市自然不算势派,但在农村里还是很拉风的,有不少村人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老憨家的宅院是三间土坯北房,从低矮颓破的土院墙旁边走过时,使能看到,不大的院子里有一棵红枣树,种着几畦瓜菜,有几只鸡跑着,一只大红公鸡,特别雄壮而美丽,不住趾高气扬地啼叫。
黄历一个人走进了院子,孟老头父子,老憨父女都在,略说了几句话,秀儿将珍娘和妞妞送出了屋子。
几天不见,珍娘明显地消瘦了,憔悴的脸上失去了光彩,有些怔怔地发呆。妞妞见到黄历,却是很高兴,大人们没把坏消息告诉她,她可能也不知道亲人到底去了哪里。
“走吧,孩子。”孟老头抹了下眼睛,将早已准备好的小包裹递过来。
黄历抢先伸手接过,略皱了皱眉,挺沉,还听到了哗啦的响声。
“大叔,大伯,你们……”珍娘似乎有些清醒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泣着说不出话来。
“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孟老头上前相扶,老憨则扎撒着手,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不想走啊——”珍娘哭着说道。
孟老头叹了口气,摇头道:“不行啊,孩子,那白家醒过味儿来,哪能放过你们。去吧,人挪活树挪死,先把孩子拉扯大。要真的风平浪静了,俺们捎信,再回来不晚。”
珍娘哭得身子发软,秀儿在旁使劲扶着,妞妞不明所以,歪了嘴。
“快走吧,要不赶天黑可到不了县城了。”孟老头含泪催促着。
“多,多保重啊!”珍娘一步三回头,被秀儿扶着出了院子。
“别送了,弄得动静太大,反惹得旁人围观。诸位,保重。”黄历冲着众人拱了拱手,这种场面让他不太好受,只简单说了几句,便走了出去。
……
路两旁,高粱穗子密密地排列着,风一吹,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