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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又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小林哼了一声,醒了过来。他知道自己落入了敌人之手,可敌人什么也没问,就是用刑,好象不应该是这个程序。
“把他嘴上的布拿开,我要听他说话。”黄历将文件收拾收拾,放进了公事包,经过不断地学习,现在他已经能看懂日文的东西了。
小林大口喘着气,恨恨地说道:“不用费心了,从我这里,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你这小卒子,也知道不了什么重要情况。”黄历并不太在意的样子,摸着下巴冷冷地说道:“知道穿木鞋是什么意思吧,你们日本人发明的,让你也尝尝滋味吧堵上他的嘴,我不想听他的鬼哭狼嚎。”
两个抗团成员拿着木板、锤子、钉子,走了过去,眼中是仇恨愤怒的目光。日本人真是变态,竟用这种残酷的刑法对付无辜的中国人,他们不需要罪名,只愿意看中国人受刑,喜欢听中国人喊叫;他们的职业,宗教,与崇高的享受,就是毒打无辜的人。对这样的畜牲,任何一点怜悯都是多余。
小林的眼中露出了恐惧的目光,穿木鞋,他不陌生,甚至亲手做过,把犯人的十根脚指钉在木板上,胸口拢住绳子,让犯人没法倒下去,这已经不是什么逼供的刑罚,而只是日本人变态的取乐,他们很认真地观察记录,看犯人在极度痛苦中能捱多长的时间。
啊,小林想叫,可嘴被堵上了,象狼似的长嚎被堵在了嗓子上,钉子毫无感情地钉入了他的脚指,穿透,进入了木板。他知道了那些“穿木鞋”的犯人的痛苦,而且这只是开始,他将在剧痛中一直站到咽下最后一口气。是的,中国人的体育不讲究,最多只能坚持四天,而日本人,兴许连三天也坚持不到。他的精神随着第二根钉子的钉入开始崩溃,眼泪鼻涕口水,甚至连尿都流了出来,他拼命地摇头晃脑,发出唔唔的叫声,象一条肮脏乞饶的癞皮狗。
……
朔风好象一个冻僵了的赤裸裸的老妖怪,在院墙外面发着狂,在它的怒号之中,夹杂着呻吟、尖叫和狂笑。
程盈秋看着窗外,寒冷在玻璃窗上绘出了晶莹的冰花,实际上她并看不到什么,而只是在感觉。今天黄历有行动,已经出去了好几个小时,晚饭时间已过,还没有回来,她有些担心。这种担心或许是自然而然的,作为一个朋友,作为一个搭档,作为一个战友,甚或就是一个同事,产生这样的感觉,也没什么不正常。
门响了,是的,门敲响了,接着是几句问答,程盈秋马上奔到门前,拉开门,当看到黄历的一刹那,她的心安然下来。
黄历装模作样地将背着的医箱交给崔小台,没办法,一个只管饭,不要工钱的小佣人,杀他灭口,嗯,他还没晋阶到一个冷血的屠夫;赶他走,首先这个目的很难达到,崔小台像个狗皮膏药,也或许是听评书听得发傻,相信心诚则灵,如果黄历不收他,他可能会跪上几天几夜。再者,放这么个人证在外面,黄历也多少有些担心。
“先生,您吃饭了吗?”崔小台很懂事地接过医箱,殷勤地问道。
“光顾着看病,也没觉得饿。”黄历摆了摆手,说道:“你回屋吧,我饿了会自己热。”
“还是我去热吧,一会儿就好。”崔小台背着医箱,转身先回了诊室。
黄历快步回屋,冲程盈秋呵呵笑着:“真冷”他使劲搓着手。
程盈秋赶紧帮他脱下大衣,将他按坐在炉子前,倒了杯热水,让他捂在手里,关切地低声问道:“行动顺利吧?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黄历看了看房门,关得严严的,便笑着说道:“听说过请君入瓮这个典故吗?用日本人琢磨的刑罚,对付他们自己,很有效。”接着,他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
“真是令人发指的变态刑罚。”程盈秋皱着眉头说道:“日本人都是畜生嘛,竟然会如此残忍狠毒,这已经超出了刑讯逼供的范围,简单就是虐杀。”
黄历抿了抿嘴角,说道:“没必要为敌人的残暴而动怒,这不是讲理的时候,而是看谁杀得过谁的时候。这是对你我来说的,对那些仍然幻想能在侵略者的统治下过平静日子的国人来说,也许愤怒和仇恨才是他们敢于反抗的动力。”
“你说得可能有道理,不过,我有些害怕——”程盈秋刚说到这里,门被轻轻敲了敲,崔小台端来了热好的饭菜。
黄历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又很严肃地说道:“功课做完了嘛?”
“做完了,先生。”崔小台很恭敬地答道。
“那就回屋去练呼吸,收拾碗筷的事情不用你做了。”黄历点了点头,脸色略微和缓了一些。
崔小台是个苦孩子出身,否则他爷爷也不会拼了命去夺签份,他是很懂事的。在黄历这里短短几天,他感受到了与以往的不同,便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所以,他很能干,让黄历和程盈秋都感到轻松不少,这两个人对日常生活的琐碎活计都不是有热心的那种。
黄历吃着饭,程盈秋坐在一旁,皱着眉头,象是在思索什么难题。直到黄历吃完,放下碗筷,她才默默地起身,收拾桌子。
等到程盈秋再次回来,黄历已经点亮了台灯,拿出了纸笔。在天津情报站,包括抗团,能够将日文翻译成中文的,屈指可数,而且能够令人放心地看到这些文件的,除了黄历,暂时还没有。
程盈秋将门闩好,给黄历沏了杯茶,安静地坐在一旁,拿着本书翻看着,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有些情报是道听途说,胡乱编造,黄历自动地略了过去,但也有几份情报真的可能对抗团或军统情报站构成威胁,黄历一一翻译记录整理。
也不知过了多久,黄历才工作完毕,将那些日文情报卷起来,扔进了炉子,再把整理好的文件在屋角的一块活动砖下藏好。已经是深夜了,两人上床准备休息。
“我很害怕。”程盈秋突然充满忧虑地说道:“和梦雨担心的一样,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活着落在日本人手里的。那些令人发指的刑讯,我怕挺不过去,要是落到那些禽兽手里,真不如给自己一枪。只是,我怕出了状况,让我连自杀的选择都没有。真的,我不怕死,可我怕鬼子,也恨鬼子,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黄历很理解程盈秋的担心,一个女人,落在那伙畜生手里,会遭到怎样的污辱和折磨,真的是不敢去想。他沉吟了一会儿,伸手拍了拍程盈秋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我可不怕鬼子,而且本事你也知道——”
程盈秋突然侧过身,紧紧抱住了黄历的胳膊,将脸贴在他的肩头,身子有些颤抖,她毕竟是个女人,胆小不是她的过错。
第047章 犁庭扫穴
一个人由于消极的自我暗示,抑制了自信心,如果任其发展,便会成为人的性格的一部分,难以改变,从而严重影响人的能力发展。程盈秋目前的情况便是如此,她害怕,并不是她怕死,而是怕寻死而不能。对此,黄历虽然能给她一些安慰,但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黄历见程盈秋情绪有些低落,自己的安慰所起的作用有限,也只好独自行动,当然,即使没有这样的意外因素,他也不赞成让程盈秋参加此次行动。
小林的失踪,很快就会引起日本人的注意,所以行动必须要快,否则便会错失一次沉重打击敌人的机会。在审讯完小林后,黄历便让几名抗团成员分头通知行动组的人马,明天定点清除大光明影院的特务。
早晨,天刚蒙蒙亮,黄历便悄悄起了床,将武器带好,背上医箱,和崔小台说了一声“出诊”,便走出了院门。
街道上,松软、洁白、闪亮的白雪上铺满行人脚印的痕迹,空气清洌而寒冷,搔痒着他的鼻子。房屋建筑上,都戴着沉重的白帽子,看上去离地面更近了,就象长进了雪里似的。
黄历走过两条街,拐进了一条小胡同,在一座大门前停下,四下看了看,伸手有节奏地敲了起来。门开了,袁汉勋的脸露了出来,向着黄历点了点头,侧身闪到一旁。黄历走过院子,进了屋,行动组的正副组长和几名抗团成员已经等候多时了。这一阵子的偃旗息鼓,让这伙报国心切的年轻人都有些急不可待。
“李如鹏,你带人埋伏在大光明影院的后门,不谁让漏网的敌人逃出来;李振英,你带人……”黄历没有废话,直接拿出一张简易的街道图布置起来。
按照小林的口供,今天正是租界特务前去汇报情况的日子,一周一次,特殊重大的情报例外。每到这一天,大光明影院便会在门前挂出“例行维护,歇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