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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慰吗?当然欣慰。毕竟这一家人,也得要相处起来才有感情。要是小姑子不是潮生这样聪慧乖巧百里挑一的,而是何月娥那样愚顽不灵的,她也有得头疼。
可是欣慰的时候,也有些心酸。
谁也不是生下来就心灵手巧,进退有度的。都得吃亏,吃苦,受了伤受了罪,才一样一样都学会。
越灵巧,说明付出的代价越大。
“嫂子当年嫁到昆州,也是陆皇后逼迫的吗?”
大公主摇头说:“不,是我自己要去的。但是,也可以说是她逼迫的。我母后死了,我弟弟也……我如果留在宫中,嫁在京中,那会怎么样?时时处处,战战兢兢,就算有父皇撑腰,也要仰皇后鼻息,她要搓我扁,我就不能圆。那样的话,只怕我也早活不到现在了。”
而以大公主的傲气,她是元后嫡长女,要她向继后低头服软,讨好求生,她也肯定无法忍耐。
所以……
当时她的选择,也可以说是破釜沉舟,不留后路了。
就象她自己说的,到了昆州,吃的住的全不惯,连那边的人说话都听不懂。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已经三十多岁,粗蛮不堪的异族丈夫。
这么些年,大公主在那里不知怎么熬下来的,到现在才怀上头一个孩子。
都不容易啊。
姑嫂二人这一刻倒是很有志一同的,替对方感慨起来。
“对了,老四要下次再这么偷偷摸摸的,你不要理会他。不能惯他这毛病。偷成习惯了,就不稀罕了。要钓鱼,就不能给鱼吃饱,饵得拴好了,姑娘家矜贵着呢。”
这话说得潮生不知怎么回应了,只笑。
本来她也觉得不会瞒过大公主的,不过宁叫人知,莫叫人见嘛。现在大公主这么当面说出来,总让人脸上有点抹不开。
但是她和四皇子不一样——以前她还服侍过他穿衣呢,倒是洗澡没服侍过。都那么亲近过了,再端架子……咳,也不大端得起来。
这件事情,潮生自己猜到了几分,可是现在大公主跟她摊开了说,还是一时间……觉得心里头难受。
许婆婆关切地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嫂子刚才和我说了些过去的事。”
许婆婆怔了一下,慢慢将茶放下:“哦。”
“婆婆也知道当年的事情吧。”
许婆婆点了下头:“知道一些……唉,好些年了,想忘也忘不了,有时候还会从梦中惊醒过来……”
“母亲为什么要自尽?”
“小姐她……若不自尽,也会被逼死。女眷要发卖为奴,夫人怎么能……”许婆婆叹了口气,脸转向一旁,不愿再说。
覆巢之下无完卵,她要是不被偷抱出来,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
那盏茶放在那里,潮生也忘了喝。第二天再看,杯子上已经结了一圈浅浅的茶渍。
天气愈热,大公主的日子就难捱了。她怀着孕本来就比往日更怕热,可是不能用冰,也不敢吃凉的。心气一浮躁,连外面的蝉声都更觉得扰人,胃口也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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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一到冬天好象食欲更好了,总想吃东西,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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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瓜熟
天气愈热,大公主的日子就难捱了。她怀着孕本来就比往日更怕热,可是不能用冰,也不敢吃凉的。心气一浮躁,连外面的蝉声都更觉得扰人,胃口也不太好。
宅子里差不多已经忙忙碌碌的准备起来了,为着大公主即将临盆。
七月底八月初,天气最热的时候……赶得真不巧。暑热难耐,这会儿生孩子,坐月子,可都是苦差。
可是偏赶这时候了,也没得挑拣。大公主总不能和肚子打商量:喂,要不你再等一个月,过了中秋节,八月底你再出来?那会儿天气可就凉快多了,起码坐月子的时候不会捂到身上发臭啊……
不能开窗,不能洗头,不能洗澡,不能刷牙,不能下地……又摊上这样不动也不是一身汗的天气……
潮生深深同情嫂子。
而且,现在担心坐月子,还早了些。
首先要担心生产的问题。
大公主这还是头一胎,总是要费力。按这时候的观点看,她的年纪又偏大。
太医和婆子们是早就在何家住下了。
所有人在焦虑与期待中,等着瓜熟蒂落的那一刻。
结果……算着到日子了,大公主那儿还没有动静。
又等了几日,还是四平八稳。
众人难免担心,赵婆婆安慰大公主:“这贵人要是迟到些的,小少爷必定不是寻常人。”
太医也说不碍的,再等等。
潮生以前没生过孩子,不过听生过的人说,预产期前后半个月,也都算正常。可是再晚的话可能就不行了。
许婆婆早晚在佛前上香祷告,发愿吃斋。潮生虽然不太信这个,可是人在这种时候,有个寄托,总比空着急要强。
许婆婆站起身来,轻声说:“姑娘也来了?”
“我也拜一拜吧。”
许婆婆忙摆了垫子,潮生上了柱香,端端正正跪了下来。
隔着袅袅香烟,佛龛里头佛像的脸,显得温和而慈悲,眼睛微微眯着,象是什么都不在意。又象是什么都看在眼中。
潮生双掌合什,默念祷告,又拜了三拜。
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说出声来,可是把心里的祈愿说出来之后,还真觉得轻松了不少。
外头传来红豆的声音:“婆婆,姑娘……要生啦!”
要搁在平时,许婆婆非得再训红豆一顿不可,怎么教都白搭,红豆这丫头就是不会说话。可现在却顾不上,忙问:“真的要生了?”
红豆显然是一路跑来的,喘着气连连点头。
许婆婆快步就往外走,潮生忙说:“婆婆当心脚下,红豆快扶着婆婆,别摔着。”
妇人生产,是一场漫长的煎熬。大公主发动时,不过刚吃完午饭,断断续续的,一直到夜里才算是真正开始。
大公主这几天一直脾气暴躁易怒,这会儿事到临头了,反而显得比别人都镇定。潮生是姑娘,不能进产室陪她,只能听赵婆婆许婆婆她们传话。大公主黄昏时分还吃了些东西,又喝了鸡汤。
她的镇定让产室外面的人也都慢慢平静下来,尤其是何云起,刚才一直想往屋里闯,被硬拦在外头。赵婆婆气急败坏:“驸马!这产室男人进不得!您又是武将,这真触着了,是大不吉利的!”
何云起气沉声说:“这有什么?那些破规矩都是胡说八道!你们听说谁进了产房然后倒霉了的?谁听说过?我还给母马接过生呢,这有什么了不得!太医,你见识广,你说说!”
太医讷讷的说出不话来,也尴尬得不行,何云起拨开稳婆就要进去,里头大公主却尖着嗓子说:“不许进来。”
何云起脚步顿了一下。
大公主喘了一口气,又重复了一次:“不许他进来。”
何云起咳嗽了一声:“阿徵,我进来陪着你,你不要害怕。”
“滚你的!”大公主毫无风范,悍气十足的吼了一声:“谁说我害怕了!你给我老实等着!”
潮生明明也担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想笑。
大公主雌威不减,何云起已经迈进去的一只脚,只能又慢慢缩了回来。
潮生上来劝他:“哥哥坐下吧,咱们一块儿等着。嫂子一向身子康健,这里有两位太医,还有这么些人照看着,嫂子一定能平安顺产。对了,哥哥可娶好了孩子的名字了?”
何云起有些心不在焉的说:“嗯,下一辈该是明字辈了……已经拟了好几个了,还没定。”
那当然定不了这么早,还不知道男女呢。
潮生只是想引着何云起说说话,让他分一下心,别这么紧张。
话说,潮生还是头一次看见哥哥这样。
好象整个人只剩了一半精魂了,另一半已经切了下来,自动的跑进了产室屋里头。嘴唇颜色发白,拳握得紧紧的,眉头皱着,表情忍耐而不安。
……不知道的还以为吃苦捱疼的人是他呢。
何云起虽然是坐在那里,却是一种蓄势待发的姿势,仿佛起跑线上的运动员一样——随时都可以跳起来冲进门去。
这时节,女人生产极为凶险,一只脚算是踏进了鬼门关。哪怕太医院的妇科圣手守着,几个经验丰富的婆子围着,潮生也放心不下。
大公主并没象一般妇人那样,叫得撕心裂肺的,事实上,她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喊叫,稳婆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