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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皇帝像是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最后悠悠一叹:“你为什么就偏生是武家的女儿呢?”
“若不是武家的女儿,臣妾没有福气伺候陛下的。”兰西垂眸道:“世上很多事情并不能苛求尽善尽美,这是您教给臣妾的,您说过人在天家就该忍耐……”
皇帝怔了怔,勉强笑道:“难为你还记得。”
“陛下说的每句话,臣妾都记得。”兰西淡淡一笑,给盛饭的宫女使个眼色,那女孩立刻重捧了碗盛装饭食送上。皇帝虽仍不吃,但也没再摔碗了,倒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好一阵子之后才道:“以你对他的了解……你父亲收到朕的旨意会怎么样呢?”
兰西一愣,她对太师的了解程度还不如他呢,但以她的身份又不能推诿赖皮,只得想了想才道:“臣妾觉得,父亲……太师不会退让,或许还是死围宫城吧。但也有可能,有可能……”
她不再说下头的话,皇帝自会替她补全:“有可能攻打宫城是不是?”
兰西鼓足了勇气,道:“陛下那道旨意,不就是逼他要么等死要么造反么?”
皇帝眉尖一挑:“是——那你又打算如何呢?”
“臣妾能如何呢,最差的结果也大不过一死去。”兰西苦笑:“陛下的心机太高,臣妾猜不到,便也只好随波逐流,任人宰割。”
“……”皇帝的眼睛里有些叫人猜不透的情绪一闪而过,他不再说话,但是呼吸也不甚平稳,颇有心思的样子。应该是在等着福泉派人去太师那里传旨的消息。
兰西默默陪着,等了约莫多半个时辰,福泉终于回来了。他脸色苍白,道:“陛下,太师接了旨,可……可并没有答应撤兵啊。”
“……接旨了?”皇帝眉宇瞬间蹙起,似乎太师接旨是一个让他想不到的麻烦。
“是。”福泉垂首道:“他还送回了去传旨的内侍……礼让有加……”
皇帝再次陷入了急怒状态,他猛地站起身,恨恨道:“去,找人去城楼上盯着,那边的人有任何异动都回来禀报朕!”
“陛下……”兰西怯怯地喊了一声:“他接旨了不是好事吗?”
“他会那么容易退让吗?”皇帝梗了回来,过了好一阵子才放平缓了口气:“初凝,你进宫前养过猫吗?”
兰西摇摇头,她被皇帝一句话给憋回来时还以为他要发脾气,但……为什么问到猫的事情?
“那你应该也没有见过猎犬扑杀野雉了……这些畜生在捕猎之前都会把自己的身体压得低低的,然后再发力冲出去,便十有八九能得手。而一开始便跑得招摇的,最终多半是捕不到东西。”
皇帝打的这个比方可真不怎么样。他把太师形容为犬猫倒也能反映他的愤慨,但太师若是犬猫,他自己岂不就是雉或鼠?兰西一下便想到了这个,却不能笑出来:既是不敢,也是无心。
按皇帝的话,太师既然已经把姿态摆得很低了,下一步多半就该是煽动军心,然后……
想到这儿,兰西便不禁觉得自己心底凉了,太师接了旨,那么圣旨的实物就留在了他手上。如果他想,多半可以以“此时反水陛下也不会宽容”为名“绑架”羽林军。这甚至不用矫诏,只要把时间拖过一天就是了!
但到了那“满一天”的时间点上,他定然可以开始发动攻城的攻势,可皇帝这边既不能提前调集军队入京,临时点烽火也不见得来得及!
就算到那时候宫城里能立刻升起烽火,杨延之火速赶来救驾,那也是需要几个时辰时间的。这段时间里,靠已经连饭都吃不好的羽林卫,能挡住外头上万人的围攻么?
兰西没有把握,而对上皇帝忧思忡忡的神情,她很清楚,他也并不能保证全胜。
好吧,这一世和上一世差距还真大……兰西默叹一声。或许她的到来已经彻底改变了一切,但……皇帝会胜出这一点,到底有没有变化呢?
两人各怀心事地枯坐于灯下,半晌无人说话。屋角宫漏的滴答声都格外清晰。
忽然,兰西听到了一阵非(…提供下载…)常遥远的呼喊声。她以为自己是幻听,可还是站起来了——那是近似于厮杀的声音……
皇帝也起身了,他的表情十分复杂:震怒忧愁担忧俱在,但还能找到一丝放下负担的解脱快意。
是真的打起来了?兰西转脸,望着皇帝。他很快也注意到了她在看他,却什么也不说,整个人坐回了原地:“用膳吧。再不吃就不见得还有时间吃了。”
兰西急道:“陛下不召杨将军来?”
“烽火什么的朕安排好了。若是能赶得及,那么最好,若是赶不及,那也没办法。”
她只好瞠目结舌。她真不相信皇帝会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没办法”这样的话听着就是认命的失败者说的,可姬璿这人……他既不太可能认命,更不可能接受断送他自己和江山的失败。
许是注意到了她惊愕而颇有失意的表情,皇帝冲她摆摆手道:“反正朕说不会有事就是不会有事,你个女人家有什么好担心的?”
兰西苦笑:“是啊,天塌下来也有陛下您撑着是吗?”
皇帝莞尔:“差不多。真打起来朕就没顾虑了,过会儿朕得亲自到城墙上督战去,你用过晚膳便睡吧。”
“……臣妾要不要一起去?”
“不用。”皇帝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你去干什么?裙子长带子飘的倒绊手绊脚。再说你的身份……”
兰西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她确实是哪儿都不方便去。前两天她还能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地和别人说说话,可现在皇帝和太师势不两立的关系已经挑明了,再想装傻……那得装到多傻啊?天然智障都不止吧?
皇帝用了膳便匆匆而去,走前还轻轻环了她一下以示抚慰。兰西目送他背影远去,心里却像被压上了一块石头。
在后宫里头她必须度过的“千夫所指”的压抑期,终于到来了么?
宁致殿门口,少了厚重墙体的阻隔,四面宫墙那边传来的厮杀声更加清晰,火光也亮了起来。兰西分不清哪儿是战火哪儿是求救的烽火,只觉得那火灼在她胸口,口腔里也是又干又苦的。
她扶住门框,翠微却从她身后跑来,说小公主哭了。及至返回殿中抱起哭喊不已的女儿,兰西的心情已经沮丧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安和是很少哭的乖孩子,如今却哭得都要喘不过气来了,这世道到底要变成什么样?
93、离宫之前 。。。
雍城距京城的路不过一天就能赶到,然而皇帝和卢家那拨子大臣所期待的援兵,却是迟迟未到。
兰西初时还感到庆幸,但过了几天之后,她也开始发慌了。宫城上的羽林卫还能守多久呢,箭没了,礌石没了——其实宫城的守卫原本就用不上这些,根本没有多少存量。想也知道,平时不会有人冲击宫城,而就算是战时,防守的重点也是在京城城墙上的。如果外城城墙破了,皇帝还可能困守宫城等死吗?
兰西每日只能见到皇帝一两次,看着他的脸颊迅速消瘦,眼下也出现了深深的眼袋,心里头难免会有些伤感。宫里所有的人都在忙,只有她是闲的,闲到了人民群众的对立面去……
于是,她就成了最盼望杨延之迅速带兵驰援的那个人。
可是时间如同宫漏里头的水一样不停滑走,宫城里都快变成“怨念”的期盼都没有盼来那个人。
当皇帝面色憔悴地再进宁致殿,托起她的脸,看了半晌却不说话的时候,兰西的心就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她也知道,宫城可能守不住了……
“陛下……”她终于颤着声音开口:“现在不好了吗……”
“杨延之的军队在城外,进不来。”皇帝叹了一口气,答:“整个京城让羽林军守得铁桶一样,那边已经强攻了三天了。”
兰西愕然,皇帝这句话再次提示了她现在在宫里的地位:若不是他来告诉她,所有的人都不会向她透露半点儿风声……她是“外人”。
“……还是打不下来?”兰西小心地问。
“京城的城防哪儿有那么容易能突破的。”皇帝撤了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