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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那姬发行事，竟似在收买民心。我朝歌百姓逃遁者不知凡几，泰半是逃入西岐境内，他竟大开城门，让难民入城居住。四大诸侯如今除了崇侯虎，其他三侯俱反朝歌。那崇侯虎虽是拍马奉迎俱来，怕自己的野心也是不小。若看朝歌风头不对，保不准就会倒向西岐。” 雷开看他剖析得厉害，有些发怔：“既如此，王子怎不早劝陛下？” 殷破败呆了一呆，才叹道：“我劝有何用？满朝文武要想卫正统，捍嫡室的多着呢，巴不得寻了我一个错处，把我打发了去，岂不是冤？” 雷开两眼微扫，凑近了殷破败：“王子，咱们不若夜袭王宫，说不准便能得手！若长此磋砣，勤王之师一到，咱们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殷破败摇头：“如今不是时候，莫忘了父王的近卫军战斗力可不弱。虽然禁军掌握在我们的手中，但父王力可斗虎，幼有神力，不容小觑。况且，殷扬武艺高强，对父王又是死忠。我虽用了不少手段，旁敲侧击，他从未为之所动。”他顿了一顿，带着点怅惘，“然而，咱们此举，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在接到闻太师兵败消息之前，我就接到小校的禀报，有两支军队不日便可接近朝歌。雷开，这次却是我连累了你。也罢，今夜咱们孤注一掷，若能成功便罢，若事不谐，你见机逃逸了吧。” 雷开掀眉：“王子这是什么话，咱们从幼时起便说过有祸共担，有福共享。纵然兵败身亡，也是我甘心情愿的。倒是王子才干优渥，若有机会去谋求东山再起，雷开死不足惜！” 殷破败长身而起，大笑三声：“好，雷开，有你陪着，黄泉路上也不寂寞。咱两个在阴曹地府，仍旧携手并进！”雷开也大笑起来，伸出双手与他互握，顿时豪气干云，眼睛却微微湿润了。 寿仙宫里，帝辛正大声咆哮，宫人们跪了一地，个个都战战兢兢，莫敢出声，只用乞求的眼睛求着妲己。费仲脸色惨白，死命地低着头。 妲己看了一眼胡喜妹，她正与仙姬并头而坐，似乎在审视着手指甲上的颜色哪个更艳一些。硬了头皮，妲己行至帝辛身前，跪了下去：“陛下息怒。” 帝辛看她云鬓堆叠，露出了一段白晳细腻的脖颈，纵然再气再怒，也不忍发泄在她的身上。叹了口气，轻轻扶起了妲己：“王后请起。” 妲己心想，算来这几天，闻仲的死讯也该传到，莫不是费仲正为报这一消息而来？她知道闻仲在帝辛心中的地位，虽然不喜他总是规劝，然而真歘商王朝的顶梁柱。何况，这一战，他带走二十万大军，在西岐一役伤亡泰半，那些四散的逃兵是否回到朝歌，还是个未知之数，让帝辛如何不怒？如何不急？如何不气？自从胡喜妹来到寿仙宫，排演歌舞，又弄些玄虚把仙姬引入了后宫，帝辛上朝的次数已经锐减，只是江山还是他的江山，纵然美人情关难过，也不肯轻易丢了江山的。 妲己乖巧地在一旁站起，只作不知事情原委，轻轻说：“陛下再怎么震怒，也要当心身体。若是气坏了身子，天下百姓都要遭殃了呀。” 帝辛凝神看了他一眼：“唉，妲己，你哪里知道，闻仲出师未捷，竟以身殉。” 妲己“啊“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想起在火焰中绝望的闻仲，心里仍有几分恻然。可怜他一场功名，终究成了空。 帝辛爱怜地搂住她的肩：“别怕，我大商根基深厚，他西岐四面环敌。西面有狄夷，北面有崇侯。何况他不过区区六万余兵马，我朝歌城外，旦夕常驻十五万士兵，各地征调，能聚六十万兵马。” 妲己愕然地微微张嘴：怎么，商周之间的悬殊竟然这么大么？ “只是……王后初醒，怕是不知殷破败竟已反了。”一边端详着她的神色。妲已虽听悟空提起，仍是色变。又不知如今朝歌的形势如何，看帝辛的神色，并不十分担心，怕是殷破败败多胜少。起兵夺位，无疑是诛九族的大罪。殷破败的九族，连帝辛在内，当然动不了，但身处极刑却是免不了的。 想起自来商朝，殷破败对自己既敬且怜，陪着自己在朝歌街头，足迹几乎踏遍朝歌城。若是兵败身亡，自己如何能忍心看着他……连比干自己都想了法子救他性命，遑论殷破败怎么也算是自己在商朝过从最密的朋友。 心里既定，便扬起了眉问：“陛下，若说别人反，臣妾还信得。大王子若反，臣妾是再不信的，陛下定是在开玩笑了。” “朕会拿这种在事开玩笑么？” 妲己飞快地在脑袋里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开口：“陛下，如今太子之位歘风雨飘摇，大王子才干出众，陛下子息不旺，纵然他想登这九五之位，也只在背后运作，一朝得坐太子之位，大事庶几可成，且是名正言顺。举起反旗，不独是遭受千古骂名，纵然他不爱惜羽毛，也该衡量利弊得失才是。便是象臣妾这般不通世故之人，也知哪一条路比较平坦。陛下，大王子之反，必有隐情。” 话音未落，却见殷扬冲了进来，见到妲己已醒，眼中微露喜意，面上却是一片庄肃：“陛下，大王子已提兵在宫城脚下，正在落力攻城。” 帝辛冷哼一声：“他有什么隐情，嗯？” 妲己顿时语塞，却实在想不通殷破败为何要反。若是因为闻仲出师，他捡了这个便宜，但似乎未能仔细筹划，至今未能攻入宫墙。他做事素来仔细，这一回，却怎么竟如此鲁莽？
“待朕去看看，他倒是能横行到几时？勤王之师，如今有几路行近朝歌？” “微侯和箕侯的兵马，明日可至朝歌。” 微子和箕子吗？妲己犹豫地抬起头，他们不是装疯卖傻地逃出朝歌了吗？ 帝辛的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朕这两个哥哥，虽然对朕的手段颇有微词，但对殷氏的国土，可还珍视得紧啊！” 妲己的心微微一沉，如果这两人到了朝歌城，殷破败怕是连退路都没有了。而看帝辛好整以暇的样子，殷破败攻入宫城的可能性又实在太小。眼看着帝辛带了侍卫走出寿仙宫，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胡喜妹凑近了妲己的耳朵：“你又想为殷破败求情？小心把自己也搭在里面，如今大臣们对陛下荒废国事，可意见大着呢！” 妲己怨怼而无奈地瞪了胡喜妹一眼：“要不是你们……哪至于这样！” “行啊，邈可不管了，今儿就让陛下专宠王后娘娘吧！”胡喜妹似笑非笑地说着，斜睨了妲己一眼，妲己连忙改口：“是我一时失言，喜妹莫怪，嘿嘿！”说着干笑了两声，脑袋里却还在拼命地想着救殷破败的方。奈何自己又不是那些神仙，绞尽脑汁还是一筹莫展，只得仍拉了胡喜妹央求：“我有件东西可救大王子一命，你帮我出去给他罢！” 胡喜妹叹了口气：“要我说，你还真是心软不过，这个要救，那个要救，要知你也不过是个凡人，能救得了多少人？” “不管，能救一个是一个，何况大王子平日对我不错，我怎能看他身首异处？好喜妹，你好歹再帮我一次。” 胡喜妹看着她，半晌终于点头：“好吧，为了你，我倒充当了几次好人。说起来倒也讽刺得紧，这回他打的旗号可就是清君侧，我也在清君侧之内啊。若见我把他的救命稻草送去，他脸上的表情可不知有多精彩！”说着吃吃地笑了起来。 妲己见她答应，心中大喜，哪里还管她怎么调侃，立时奔进了自己房中，翻箱倒柜地把珍藏着的一张符取了出来，正待递给胡喜妹，却见她面色陡变，急退了一射之地。妲己心里疑惑，低头看了看符，没错啊，仍是太乙真人送与她的那张呀！ 胡喜妹喘了口气，才一脸无奈地说：“我说妲己，你拿这个给我，不是给我催命吗？我要能近得了这张符，还怕什么姜尚？” 妲己顿时苦了脸，胡喜妹这条路就这样断了，倒叫自己还能再想什么办法？
胡喜妹见她神色怆然，连忙安慰：“你既已尽了力，也就罢了。终究是人力有限，你又能奈何呢？他九泉之下知你这番情意，也该含笑了。” 妲己瞪了她一眼：“人家心急如焚，你还说什么风凉话！”一边哭丧了脸，仍旧在房间里坐下。却哪里能安得下心，站起来从东走到西，从西走到东，走得胡喜妹头晕眼花。 仙姬这时探了个头进来：“妲己，你心地倒好，只是你不过一介凡人，虽然陛下宠你，但这等谋逆大罪，却是万万饶不得的。真不知道你要为这些人用心力作甚，一处耍来岂不轻松自在？” 妲己虽对仙姬十分鄙夷，倒不敢得罪她，只得轻叹一声，颓然坐下。 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