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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养病……」王丕一边打着酒嗝,一边笑得咧嘴眯眼:「听说他气得不轻,是让人抬上牛车……」
「抬出去就别回来了!」永贞皇帝喊了一声,浑然忘却当年主父与内侍们缠斗的往事,揎臂大吼:「窦文场是甚么东西?不过是我家老母的一条狗!老狗!就是一条老狗!」
「窦文场一去,第五守亮是个老实人,只要左神策军中尉扶个信得过的人起来,就能慢慢收回军权,到那时,大梁国就不必再看内侍的脸色!」王丕一抹脸,凑趣说。
「没错!就是这样!」永贞皇帝又兴奋起来,转向王叔闻:「先生,你这一向料事如神,这回,左中尉该由谁接任为好?」
王叔闻尚未回答,倒是王丕抢着说:「若论忠诚,自是追随陛下数十载的李忠言了。」
王叔闻眉头一皱,却见永贞皇帝摇着头:「阿李自然是忠诚无虞,只是他从不曾离朕,也没带过兵马,怕是不能服众,还有谁?」
「若论刚猛,内侍中当属前中护军刘珍量,但是他虽是崔尚书的养子,也是窦文场的义儿,能不能完全听命于陛下,还在两可之间。」王叔闻进言,想了想又说:「不过如果选他,窦文场那边的反弹也会比较小,只要他能看清局势,心向陛下,也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永贞皇帝仰着脸想了片刻,便问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刘珍量确实能够服众,不过他并不是个能轻易收服的人,将左神策军交在他手中,恐怕会更难处置。」刘梦得说。
柳子元点头,同时一拱手:「以微臣想,陛下还是先与他面谈,探探他的态度再说。」
永贞皇帝嗯了一声,同时说:「就这么办,子元,你明天拟个诏书来,给窦文场加个官爵、赐物八百段,然后命他在家休养,让第五守亮暂代他的位置。然后让阿李去见他,让他自请致仕。」
众人大惊,王叔闻连忙说:「陛下,这……」
「神策军跟内侍省何等重要?他既然已经生病,留着又有何用?让他自请致仕是看在他服侍神皇的情份上,赏他脸而已,朕是早就看腻他了。」永贞皇帝说,挥手制止众人的谏言:「喝酒喝酒,不要管他了。」
众人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继续陪永贞皇帝喝酒,却没有注意屏风后的小内侍们低着头却以目示意,一递一地传了出去。不久,就有一些小内侍送酒进来,退下的时候,原本站在屏风后的一个内侍拉住最后一人的衣袖、拿过他手上的盘子,被拉住那人面无表情,默默站到屏风后去,其他同在一处的人也只作不知,而那个将永贞君臣对话听了个十足十的小内侍,就混在送酒的内侍之中,离开了凝云阁。
在永贞君臣宴罢之前,那小内侍又混在同一批送酒的人之中,默默回到原位,醉酒的皇帝与不是内侍的群臣们,并无一人发觉。
※※※
凝云阁中的言语,被内侍省的组织传至御苑中的左神策军行营,而后也传到了在家休养的窦文场耳中。在他身边环侍着他的养子养孙们,有的是内侍,也有的是神策军的将官。
窦文场的宅邸起得十分豪华,这里原是先朝明皇帝时的外戚宅邸,当时就奢华过分,经过窦文场这数十年的整治,更是豪华直追宫禁。但是女皇并不追究,甚至若是出宫便会来此暂歇,让窦文场更能以『接驾』的名义继续豪奢。
窦文场却不如永贞皇帝所听说的那样重病不起,只是看起来有些疲倦,他以玄色古贝布裹头,半倚着枕头,平静地说:「这下,我们知道谁是奸细了。
」
「神皇陛下应该也知道了。」窦文场的妻子邠国夫人说,夫妇二人相视一眼:「若是夫君的人,神皇陛下不可能杖责。」
窦文场冷笑一声,淡淡地说:「让今上闹着去吧!谁都不要去进言阻拦,老夫就做个躺倒挨捶之势,看那第五守亮去欢腾,关照焦张二将军,请他们也暂避其锋,莫要逞强!珍量儿!」
「儿在。」刘珍量应了一声。
「今上若是欲拉拢你,你要怎生回应?」
「儿当严词拒绝。」
「若是那二王来见你,你又怎生回应?」
「儿当厚待之。」
窦文场微笑,深深点头:「很好。」
「那外朝那边……」有人询问。
窦文场未答,倒是那邠国夫人面罩严霜:「若是他们问起再说,若没有人问,我们何必当人家的耳报神?他们问,那是他求我,我们去告,那是我求他,你们都要警醒着点!不可失了身分!」
「谨尊夫人教诲!」众人一同下拜。
窦文场看着夫人教训养子养孙,待他们都退下后,夫人脸上才露出一些温柔神色,窦文场握着夫人的手:「从前总是担心,若有为夫有个万一,夫人会受人欺负,今日看来,到了天命之终,夫人也能代为夫主掌家门了。」
「人有天命,妾心知不可能同时死,女人命长,免不了有些时日煎熬,若到那一日,妾看着儿郎们各安其份、各得其所,就剃了头发、将宅院舍作尼寺,与夫君诵经焚香。」邠国夫人不像寻常女人那样赌咒罚誓,只是平静地说着,彷佛这个答案已经在心中想了许久。
窦文场心头温热,伸臂揽过夫人:「我这一世,荣华显贵俱足,幼有双亲提携褓抱、少有公主视同兄长、长有夫人相依相守、老有子孙儿女满堂,现在想来,当初虽舍了一点欲根,上天却待我不薄。唯一的憾恨,还是对不住夫人,若是夫人为我祈福,不求旁的,但求来生六根齐全罢了。」
邠国夫人紧紧依偎,低声说:「女身污秽多苦,但愿来世不做夫妻,只做你的兄弟,同胞共乳,居于深山野林间,谁都不来打扰我们。」
「好、好……」窦文场说,夫妇二人又说了些话,窦文场便问:「夫人近日,可曾往韦尚书邸见唐安公主吗?」
邠国夫人看了丈夫一眼,便说:「公主对于韦尚书的事并不清楚,反倒是常去李国老那里。」
窦文场并不惊讶于其妻反应之快,只是沉吟片刻后说:「李国老有什么动静?」
「就是因为没有动静,妾才觉得有些诡异。」
「怎么说?」
邠国夫人一边往博山炉中添香,一边说:「今上处处挤兑李国老,又屡屡颁布新命,李国老应当常在朝中受气,或者要替今上弭平诸事才对,家主不安,一家也当有所感应。上次去公主新宅,觉得李家十分平和,而且李国老下半晌便回得家来,家人也不觉奇怪,妾辞去时,国老还出门来,与妾说了几句话,神色之间,也显得安详自然,举手投足,浑然不似前时,岂不是有些诡异吗?」
「嗯……不要小看李国老,他这个人,就是乱兵打到西京,恐怕也还是一副安适模样,不过中书令往昔总是不到击钲不下值,李国老却在下半晌就回家
,确实奇怪。」窦文场说。
「夫君,李国老与韦尚书不可能让今上站稳脚跟,但是现在却又看不出他们想扶持郡主的样子,你说,他们在盘算些什么?」
夫妇二人轻声密谈,博山炉喷出细细的香烟,将他们的话语裹在轻烟之中,无人得知。
※※※
轻烟同时在李贞一的宅邸中点起,只是薰的是悠远的沉水香。唐安公主亲手盖上博山炉,拧了手巾替异母妹李三娘子擦去额上虚汗。
李三娘子稍稍睁开眼睛,公主拿来茶盅让她抿了一口,柔声说:「汗发得不够,再多睡一时。」
李三娘子点头,昏睡过去,公主坐在榻边,看着窗外的日影西斜,心想应是生父下值的时候,正要起身,就听见外面脚步声响,有几个影子落进房来。李贞一一手挽着阿彭、一手着阿饶的肩膀,祖孙三代进得房来。
「老师。」公主喊了一声。
「公主万福。」阿饶阿彭各自喊了。
李贞一来到榻边坐下,问公主:「昭阳,老三怎么样了?」
「还好,医博士说,只要让她能发汗就能好,我守了一天,汗倒是有出来,大约明后日就能见好。」公主说。
李贞一摸了摸三女的额头,又问了些话,便移到外间闲坐,让那阿彭阿饶坐在李三娘子榻下看一时。
李贞一端详唐安公主,见她一身家常衫裙,发上也只簪着几件普通发饰,脸上扑着轻粉而已,柔声说:「自幼锦衣玉食的……让妳来照顾老三,委屈妳了。」
「不知道您在胡说些什么。」公主哼了一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