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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翁姑跟小叔小婶。」
「妳丈夫亡故了?」
「是。」那少妇微微黯然。
「妳家里做什么营生?」
「夫家世代吃着兵粮。」
「娘家呢?」
「也是当兵的。」
「妳知道安南在哪里吗?」
「知道,在岭外。」少妇点头。
「妳愿去?」
「愿去。」少妇点头,一咬牙,她说:「就算不是做乳母,做官人家的使婢下女也好,只求官人夫人开恩,容小妇人跟去安南。」
「为什么?」李千里问。
少妇跪在地上,哭诉着说:「亡夫在数月之前战死,留下一个儿子,小妇人本当好好将他养大,但是翁姑叔婶嫌小妇人是吃闲饭的,便思量着将小妇人卖与县中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富人做妾,听说这几日就要上门谈价。小妇人不愿骨肉分离,
宁愿来做乳母,也好养活孩子。」
李千里点了点头,淡淡地说:「我们家是双生,妳一个人的奶水要养三个孩子,这样行吗?」
那少妇抬起头来,急急说:「能行,小妇人的儿子已经四个月大,可以吃粥,小妇人身强体壮,养两个孩子绝对能行!」
「夫人,我看……」李千里转向虞璇玑,本料应该同意,却见她非常不悦地盯着他,便改口说:「妳先同陈阿母去试乳,我与夫人商量再说。」
那少妇千恩万谢着去了,李千里便问:「怎么了?」
「人家说几句可怜故事,你就相信了?」
李千里皱着眉,冷静地说:「这是什么话?第一个目光闪烁,话中对她丈夫的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恐怕是个懒汉,这种人若入我家门,肯定见利忘义。其他有丈夫的,我也担心将来于我们家不利。这个女子没有丈夫、夫家待她凉薄,却又不投奔娘家,想见是娘家也是无以为靠,此时我们收留她,她肯定尽忠,她的孩子将来也是两个孩子的伴,没什么不好的。」
「说了这么多,你敢说不是因为这个比前面那个漂亮得多?」虞璇玑双手抱胸,冷笑着问。
李千里这才知道事情大了,但是他也觉得被冤枉得委屈:「妳扯到哪里去了?比她漂亮的人,难道西京还少吗?多少美女我都不要了,何况是她?」
「野花也有野趣,说不定你喜欢的不是西京那个味!」
「妳不要胡说,我若是搞七拈三,早就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了!」李千里的脸皱成一团。
虞璇玑冷笑一声,讥讽着说:「现在也还不迟啊!人家是个宜男之相,看着也还不到二十,给你生个七龙八虎十二天干二十八星宿也没问题!」
「我心中除了妳还能容得下什么人?不要这样无理取闹好不好?」李千里这辈子最自豪的就是专情,这十余年的感情无端被抹黑,实在难以忍受。
虞璇玑醋劲一发不可收拾,拍案大怒:「我什么时候无理取闹了!刚才那个长相平凡的,你问也不多问就把人赶走,这个容貌多出色?一走进来,我都想一头撞死,你那一双眼睛都在她身上打转,你还说我无理取闹!」
「我压根没注意她长什么样子!再说,说话不看着对方,怎么知道她是说真的还是假的!我都是为了妳们的安全着想,才这样一一细问,就怕引狼入室,妳倒一心往我身上攀扯?」李千里也跟着大怒起来。
虞璇玑哼哼冷笑,眯着眼睛看向李千里:「一下子说没注意,一下子又说不能不看对方?那你到底是看了还是没看?叙事错乱,非隐则瞒!」
「妳用《推事札记》说我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说呢!」
「妳拿我当犯人审问?」李千里气得脸色发白。
虞璇玑脸上假笑,手也气得发抖:「有犯行也有犯心,难道不该问?」
李千里怒不可遏,忽地起身,紧咬着牙,半晌才说:「我以为,我对妳的心意,妳应该是最清楚的,谁都可以冤枉我,唯独妳不行。」
「我不是冤枉你,我只是不容许我的丈夫三心二意。」虞璇玑挑着眉,冷冷地抬头看向他。
三心二意的人是妳吧?李千里用尽全身的气力才能把最恶毒的话压进心底,他忍得连眼睛都红了:「妳不知道妳在说什么。」
说完,他便迅速离开房间,以免自己说出更恶毒的话来,胸中却仍是郁气难抒,独自一人出了宗家,翻身上马往城郊而去。
※※※
留在房中的虞璇玑,正在气头上,又见乳母回来。
「夫人,妳这是怎么了?郎君呢?」乳母诧异地问。
「不知道。」
「两口子拌嘴了?」乳母猜测着问,虞璇玑不答,乳母便一笑:「好端端的,吵什么呢?」
虞璇玑便将事情说了,一边擤着鼻子,一边说:「阿母,妳说,他是不是很混帐!」
乳母却摇着头,笑说:「咍,男人哪有不混帐的?只是眼睛瞄过去,未必存在心底,那不就好了吗?俗话说『人俊万事易,人丑万事难』,谁不向着漂亮的人呢?就刚才那个小娘子,连我都觉得心疼,何况是郎君?妳现在是夫人,总不好为了一个村妇大吃飞醋,叫郎君看着生厌,眼下就是不跟妳计较,不定往后生出什么事来,还是安宁为好。」
「眼是心苗,眼睛盯着哪里就是心在哪里,我还在跟前,就眼睛死盯着人家,要我不在跟前,还不知做出什么来!」虞璇玑气呼呼地说。
乳母看着虞璇玑,突然说:「若是气愤,妳怎么会是这个表情?」
「什么表情?」虞璇玑烦躁地说,乳母搬来铜镜,她一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也不禁一愣。镜中映出一个眉尖微蹙、咬着唇、低着眼,像是不甘愿却已经输得一败涂地的孩子。
「妳从前若是生气,总是昂着下巴、瞪着眼睛,像个斗鸡似的,可是妳现在与其说是气郎君,倒不如说是气自己呢……」乳母低声说。
「别说了!」虞璇玑断然一喝,目光扫到刚才李千里的位置:「剑?」
「夫人?」
「他忘了带上佩剑,遣个小厮给他送去。」虞璇玑说,随后便起身说:「我出去走走,让外头备马。」
说完,她换了一套男装,戴上襆头,也出门上马而去。丰县县城不大,走个片刻就出了城,时序已近秋初,庄稼也转黄,往西看,蜿蜒的河岸边,黄白相间的芦苇缓缓展开。往北看,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坟包横七竖八地倒在参差的竹林间,更显得有些凄凉。几个牧童骑着牛经过,在坑坑巴巴的泥路上,落下一坨坨带着草味的牛粪,也与坟包看起来差不了多少。
生命在这块土地上生了又灭,却还依然延续着,反倒是来做官的士人,如云聚云散,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虞璇玑轻叹,来到河畔,望着粼粼的波光,思考着自己那莫名升起的妒意。其实更露骨的眼光,她在前夫身上也见到过,那时,他是与家里新聘的仆妇眉来眼去,甚至在下房里,她也曾经听到过一些煽情的声音。只是那时是觉得他下作得令人厌恶,一刻都不想待在他身边,却不是今日这种带着不安却又不想放开的愤怒。
「见多自成丑,不待颜色衰。」虞璇玑低吟,这是从未自她口中吟出的弃妇诗,却是此时,才真的明白了那种心情。
想通了,便拨马回头,改想着该怎样和好才是。入城时,她突然想起那少妇的丈夫是几个月前死的,灵光一现,赶紧拍马回家,还好那少妇还在,她连忙细问,果然是死在戍卒攻徐州的战事上:「徐州兵卒,都住在妳们那一村吗?」
「村子里还有些在养伤的,约莫五六人。」少妇说,虞璇玑点了点头,那少妇抬头,怯怯地说:「夫人……我适才去试乳,公子好像都吃得好,那小妇人……是不是可以……」
虞璇玑一怔,看着那少妇虽然纯朴却难掩清丽的脸庞,她心中还是结着个疙瘩,片刻才说:「待郎君回来,我们商量看看,若有消息,明后日自会去寻妳来。今天耽搁了妳半日,自有谢礼,妳先去吧!」
那少妇有些失望地去了,虞璇玑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一方面暗恨自己怎么这样小家子气、不能容人,一方面又很不想将这个年轻貌美又身世堪怜的女子放在身边。
「夫人,郎君回来了。」燕娘子前来禀报,虞璇玑正想出迎,却见那个少妇与其他妇人一同出去,正遇上李千里从外面进来。众妇人向他一欠身,李千里点了点头,因为隔着远,也不知道他的目光是不是多看了那少妇两眼,毕竟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