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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那两个老妇说「恭喜李郎君」,她就恨得想拔簪戳死他。
李千里何等机敏,他早就注意到虞璇玑神色有些恍惚,本以为她是累了,但是撒帐完本当由新人和诗,他吟成一首五绝,她却半晌没有回应,指节泛白,于是他递个眼色给郭供奉,由女傧相和了一首。此时,他的却扇诗也已吟完,她还是心神不宁的样子,让他十分担心,趁着男女傧相去取合卺杯时,他便伸手想握一握她的手,低声说「璇玑……」
虞璇玑吓了一大跳,惊呼一声甩开他的手,背靠着榻边,像是也被自己吓坏了,连忙转过头去。李千里迟钝地看着空空的手,顿时觉得似有利针直刺心头,是她后悔了吗?是她不满意他的诗吗?还是他做错了什么,所以她不要他了?李千里心口一阵刺痛,他记得母亲去世前,他想拉住她的手,却被母亲厌恶地甩开,而后她关上门,等门被打开时,她已经没有气息了……
「合卺杯、同牢食,合体同尊卑,婿之亲妇、妇之亲序,体同为一,尊卑不殊……」傧相们的声音很遥远,李千里强打起精神应付,好不容易以笏挑下一枝花钗,他起身到对间更衣,准备出去外面招呼客人,出门前他叫来郭供奉,低声交代了几句便离去。
前堂正堂万事都由韦尚书照应,自然是万无一失,可说是宾主尽欢,却不曾失序,觥筹交错,贺喜声不绝于耳,新郎自是敬酒必喝,只是韦尚书何等精明,李千里喝了少说百来杯却不显醉态,因为那个酒壶里不是酒是蜜水。
又捱过约莫一个时辰,郭供奉才出来寻他「相公,新妇好了。」
李千里连忙放下酒杯,连连告罪,与郭供奉一同离去,绕过一个静僻转角,他回头问「璇玑怎么了?」
「她似乎是想起了前夫的事……卸了妆后,下官支开众人,她抓着下官的手说『泉涓……你把六郎支走……我不想看见他,我怕他……』,下官记得,泉涓是她的姊姊。她不知因为什么勾起回忆,似乎把下官与虞珠玑、相公与李元德重迭了。」郭供奉一反刚才的嘻笑,冷静地说。
李千里心头大石放下,略一沉吟「我知道了,郭供奉,有劳你了。」
「相公就要进去吗?还是等明日璇玑冷静些再说?也许是太累了。」
「不,她心头这点心魔不除,往后做什么就会想起那死人!她是我的女人,我不能忍受她看着我想着别人。」
「即使那个人不是她曾爱过的人?」
「对,她只能有我。」李千里斩钉截铁地说,迈开步子,快快地走入后堂,他轻轻打开房门,除去靴子。
婢女与那些妇女都离去了,他矮身往里看,只见她跪坐在妆台前,上身缩成一团,闭着眼睛瑟瑟地发抖,卸去妆容,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唇上一丝血色也无,她身上穿的是一件月白单丝罗衫,轻薄地罩在臂上,系一件银白织水波纹绸襦裙,头上百不知已卸去,刚梳通的长发在脑后结成一股用红头绳束着。
李千里轻步走近,但是再轻也有震动,虞璇玑双手抱头,李千里在她身后两步左右坐下,镇定地说「璇玑,我是秋霜。」
虞璇玑似乎没有听到,抖得更厉害、也缩得更紧了,李千里知道她与李元德婚姻不睦,也知道她至今不能放下这段仇恨,却从不知道她这么怕李元德。正在束手无策时,他猛地想起自己写的《推事札记》来,他经手的案件、审问的人犯中也有许多女子……他稍稍沉淀心思,想起她喜欢喝酒,便将明间拿了酒壶酒杯,倒了两杯酒来,一杯放在她身边,一杯自饮,温声说「烧春啊,记得我们第一次同桌共食,就是喝烧春吧?从那次喝酒至今,已有两年五个月了,璇玑,你变了很多,因为你,我也变了很多……」
李千里自顾自地自斟自饮自言自语,把自己对她的感情缓缓道来,在河北的事也都一件件重提,絮絮叨叨,目光却始终紧盯着她的背脊「……记得你说,你父亲当年跟你说会有一个人,跨越千山万水来迎娶你,璇玑,我们今日如愿以偿了,能把最好的东西穿戴在你身上,我也觉得很快乐,我以为你也会很快乐,但是,你怎么了呢?为什么闷闷不乐呢?」
虞璇玑的肩头松开,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却还有防备,李千里向她伸出手,她警觉地退了退,李千里说「我不会伤害你,璇玑,你摸一摸我的手,你就会认出我是谁……」
李千里张大了手,她并没有马上去碰,所以他偏过身,屈起一腿,将手放在膝盖上,耐心地等着,等他慢悠悠地把手上烧春喝完,才感觉到手心有东西轻轻一触,他转头,对上虞璇玑眼角滑落的眼泪,短须掩不住他的笑意,他的眼睛笑出了鱼尾纹「你认出我了。」
泪水洗净过去,虞璇玑没有伸手去擦,因为她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李千里,她颤声说「是……我认得你……」
「妳是我的夫人。」李千里将她的双手合在一起,从外面整个包住。
「你是我的夫君……」虞璇玑感觉他手心的温度,也感觉他手心的粗茧「秋霜……」
「我是。」李千里哑着嗓子说,虞璇玑咬着唇,低着头半晌不语,等她抬起头时,红霞满面,眼泪倒是没了,李千里不由得放柔了声音「怎么了?」
「混帐,新婚之夜,你还楞着做什么?」虞璇玑明知是因为她才到现在还没做该做的事,她知道他明白她想起了什么,但是她还没有办法完全坦然,所以她只能恶人先告状,狠下心喊了一声,李千里有些错愕,只用黑瞋瞋的眸子凝视着她,她一咬牙,膝行两步,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这种尴尬只能用青春的肉体来解决了「还不脱衣服!」
现在是什么情形?李千里楞住了,下一刻,他只感觉她扑到怀中,凉凉湿湿的唇瓣吻着他,鼻间又闻到她身上那股浓郁令人情思澎湃的香气,他的心跳得奇快,他脸上一红、眼睛一闭、右手一抬,手心传来的是她快速的心跳。她低低地抽了口气,藕臂往上,勾住他的颈子,她的吻依然如记忆中那样缠绵,也一如以往几次那样,她的手臂攀着他的脖子,将身体更贴近他,但是……他也一如以往几次那样,有些心慌、有些欢喜、有些期待、有些犹豫,所以……还是一如以往几次那样,他只能楞着不动。
「混帐狗官!」她恼怒地轻斥一声,惩罚似地在他唇上用力一咬「这次要是还装死,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被她一斥,他半边酥倒,不知羞地把幻想已久的台词说出口「夫人,请推倒下官吧……」
虞璇玑傻了眼,伏在他胸前闷笑出声,随即,她直起身子,双手一推,李千里便晕呼呼华丽丽倒在满地枣子栗子通宝钱中,她捧着他的脸,毫无章法地吻着他,从唇、耳垂、颈子到胸口,而他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由她在身上点燃一丛丛火焰,烧得他外酥内焦滋滋作响,皮肤热得能喷出火来,她的手一直往下游走,直到腰间,他抓住她「璇玑。」
「嗯?」虞璇玑抬头,见他喉头滚动似乎要说什么,她半嗔半笑,眼波流转之间,满是娇媚「真要我扒光你才肯就范?」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戳破了,李千里一笑,双手扣着她的腰,一侧身,手在她身上一推,将她轻轻拍翻在地,她格格一笑,却听他的声音从背上传来「可恶,是谁准你以下犯上的!」
虞璇玑面朝下被他压住,只听得衣带咻咻,三两下就脱得只剩小衣,这时她才又被翻回正面,他一俯身,用口咬开她的襟带,隔着小衣轻啮着她,她娇呼一声「会痛。」
「痛还在后面吧?」李千里说,双手并用,把她剥个精光,在她身上游移爱抚,凑在她耳边说「你知道我会弹琵琶吗?」
「你会乐器?」虞璇玑挑眉,从没听说过啊。
「轻拢……慢捻……」李千里的手在她身上轻柔规律地揉捏,惹得她一阵娇喘「抹复挑……」
虞璇玑脸泛红晕,气呼呼地说「白司马听你这样亵渎他的诗,要气死了。」
「谁说,他是我同榜进士,这是他教我的。」李千里不知真假地说。
干柴加烈火、枯木逢甘霖,一个是抑情旷男、一个是寂寞怨女,一个是足力官人、一个是惯情娘子,多年念想,该发生的自然发生了,不该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