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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身份……因为一切他身为御史要顾虑的东西,把这两千个活人推到徐州城下,生生断送这两千个能走能吃能睡能哭能笑的人,他们跟他一样有感情有家庭有思想,他们甚至对他抱持比那些他要保护的朝廷命官更多的体谅与包容,但是他还是牺牲了他们……
思及此,柳子元纵声大哭起来……
「官人、官人……」
柳子元回过神来,庶仆讶异地看着他,他以为脸上有什么,伸手去抹,却发现是泪,他没有擦干,只是勒住马往北看。他现在是在淮南镇境内,而那群戍卒们,不知到了何处?他们察觉崔帅的阴谋了吗?柳子元抬头向天,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帮助这些人了,他只能乞求上天降下神迹,扭转这个局势,让戍卒与朝廷能够共存于世……
「苍天在上,佑我大梁。」
※※※
东都诸官自从韦尚书大驾光临后,纷纷额手庆贺终于来了一位好相处的相公,又是黑心中书令的座师,日子应该会好过一点。却没想到韦尚书一来,竟是火力全开,某日召集东都五品以上官员与各官署主司,从袖中拿出长长一卷名单,笑咪咪地说了一大篇众位辛苦实在有劳一类的废话后,总而言之,把一大票的东都官员或罢黜或贬官、或嘉奖或升迁,但是不管是升是降,全都要离开东都,而且更令这些官员惊讶的是,韦尚书为他们选的继任人选,全都不过三四日路程就能赶到东都,也就是说,韦尚书要来个大换血,而且是马上!
目送着一干官员魂魄被抽干似恍神离去,李千里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身边那位露出奸险微笑的座师一眼「老师,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唷?你上次问这话是十年前的事呢!」
「请不要用这种轻松愉快的口气打发学生!」
「少年人,你需要松一下啊!」
「这句是城南那些过气娼妇拉客的话,您好歹是当代相公,顾着身份好不好?」李千里很生气地说。
韦尚书放下茶盏,认真地问「所以说,你真的去松一下过?」
「没这回事!」
「哎呀,这很正常嘛!我又不会告诉小徒孙说你去山亭时都会去松……」
「我没有去松过!您不要跟璇玑说那些胡言乱语!」
「啧!一点玩笑都开不得,果然是没松过。」韦尚书起身撢撢衣袍,摆摆手「我走啦,不用送。」
「老师!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老了,没听到也不记得你的问题。」韦尚书挪了挪胖胖肚子上的玉带,迈着短短的腿,一步三摇地离开东都中书政事堂。
李千里扶额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越来越搞不懂座师大人腹中那些花花肠子,一来就大动作汰换官员,问都不问他这个正牌中书令一声……李千里心中一凛,看了看四周,都没有人,他很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出声,但是不知为何,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像他出口骂了老师一样。
「相公。」庶仆走进来,李千里抬起头,庶仆躬身说「石侍御求见。」
李千里起身,使个眼色让庶仆抱起案上的卷宗,缓步出堂,石侍御果然站在堂下,其实他刚刚本来也在堂外,只是在等韦尚书离开而已,见李千里出来,他一拱手,李千里说「到我那里谈。」
两人鱼贯走入中书令厅,约莫谈了两盏茶时分,李千里怒气冲冲地带着石侍御杀出中书省,命庶仆去叫御史台官到含嘉仓城。等到韦中丞带着大家赶到时,只听得平日人声扰攘的含嘉仓异常安静,赶进去一看,只见得偌大的含嘉仓城中,上千个打着赤膊做粗活的官奴,安静地站在仓城夯土墙边,押仓使等武官则留在仓城上,没有下来。
「中书相公呢?」韦中丞问。
「禀官人,相公与仓令去巡仓了,似乎是往东北方向去。」
韦中丞命台官两人一列,分别注意左右两边,就带着他们去寻李千里,含嘉仓城面积与半个皇城相等,里面有三四百个仓窑,全是在平地上挖个六七丈深的坑,经过处理后,把粮食倒进去,上面封土,然后地面再用厚草席铺成个斗笠状,放眼望去,城中放着许多大斗笠似的。此时众人穿梭在这些仓窑间,只听得前面有人声,便循声而去,果然见得含嘉仓令、仓丞、典事等一干官吏跟在李千里与石侍御后面,正从一座仓窑里出来。
李千里脸色冷淡,见得台官们来,便说「两人一组,进去仓窑里,数一数有哪些已经空了的,没空的,也敲一敲土,看下面是不是真有粮食。近四百个仓,一个不许放过!」
李千里吩咐完,向韦中丞点个头,一行人转进含嘉仓署内,眼风瞄见一个典事召来一个人不知吩咐什么,那人随即跑了,他冷笑一声「是去叫出纳使吧?我正要寻他!」
含嘉仓令等人面色如土,额上密密沁出汗来,李千里大摇大摆地端坐上首「含嘉仓的储量还有多少?」
「禀相公,五百八十三万石。」含嘉仓令硬着头皮说。
「喔?这么说,至少八成以上都是实仓了?」
「相公说得是。」
「那我刚才看的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去年收的江南米,今年就放出去了?这么多的老米老粟不放,为什么放新米?出米也就罢了,空仓不是应该掀去草顶,清除仓底后重新曝晒吗?为什么出米后还要盖草顶?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李千里一句一问,他绷着脸,只有嘴角微动。
含嘉仓三位署令低下头,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纪较长的,低声说「相公,此事下官等也是奉命行事,出纳使来了,请相公问他吧……」
「我是要问的,他也脱不了干系,只是你们几个看管含嘉仓,出了这么大的包,你们一个也逃不了!」李千里冷冷地说,向韦中丞一努嘴,他起身,径自一甩袖出了官署。
「各位请坐、请坐,说也奇怪,中书相公明明是陇西名门,性子却跟蕃骆驼一样,惹恼了他,管后台是谁都一起撞倒,讲话也是这样大声大嗓,我是见惯了,倒是害几位受怕,罪过罪过。」身为李千里的超级好帮手,韦中丞摆出推心置腹的表情说「说实在的,几位老兄都是浊官,管着仓廪,也不过就在籴粜平准时捞点好处……」
含嘉仓官惊得一乍,连忙说「中丞,我们……」
「不用解释不用解释,你不说我也知道,清水池塘不养鱼,我呢……一方面知道大家的难处,东都居大不易嘛,另一方面,御史台事情太多,我也没时间过问,大家一张大席掩过去也就是了。」韦中丞满脸诚挚的笑意,含嘉仓官稍稍放下心来,却见他笑着说「不过,诸位这次闹的也太过火了,中书相公坐镇东都,结果有人在他眼皮子下暗渡陈仓,诸位说,这不是往李相公脸上呼巴掌吗?他怎么能放过你们呢?」
「中丞、中丞中丞……你跟着李相公这么久,肯定有办法在他面前说情,好不好给我们疏通疏通,帮我们淌过这一坎,大恩没齿难忘啊!」
「唉……李相公是个骆驼性子,哪里劝得住啊?」韦中丞见他们上钩,连连摆手说不能,又像思考似地说「不过呢……我也不是不能帮你们……」
「中丞!我们就知道你是乌台阿家翁,你一定有办法帮我们。」
「我呢,只能帮着敲边鼓,还得你们先开第一炮,把你们知道牵涉此事的人都轰出来,转移李相公的注意力,那时候我再帮你们一把,兴许都没事了呢!」韦中丞轻快地说,见仓官们还有犹豫,再推了一把「你们想啊,那主使此事的人既是来阴的,表示他知道此事上不得台盘、见不得人,你们替他掩盖,更是让他缩在幕后不现身,到时御史台结不了案,还不得拿你们顶缸?可是你们要站在御史台这边,有事,李相公去跟他斗,没事,也扯不到你们这里来,何乐而不为呢?」
韦中丞就这样天花乱坠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把实情骗了出来,待得李千里收得数目回来,又命众御史查抄含嘉仓的档案,依然等不到出纳使,直等到派人去请,才说出纳使临时得了急病,回家休养,李千里冷笑一声「报病?开什么玩笑?刚才在中书省还见他脸色红润,病什么!派出左金吾卫,把他给我揪到御史台去!」
说罢,李千里又对那群仓官说「你们也到御史台去喝杯茶吧!」
故人情
当日稍晚的魏州城内,刚巡完城池的田敦礼疲惫地回到后堂,薛十五娘一样为他备好了热水、替换衣衫与酒饭,田敦礼吃过饭后,见薛十五娘肚子已经大了,便问「几个月大了?」
「六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