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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走开,少管闲事。”她说,“没人请你来乱插嘴吧?你倒真是个好人,居然开口教我们大家应该怎么着,对吗?我猜你意思是我们应该用所有的时间讨好他们,像你一样拍马屁,奉承他们。”
“哦,老天啊!”这男生说着在灌木丛边的草坡上坐下,又赶紧站起来,因为草是透湿的。不幸的是他的名字就叫尤斯塔斯·斯克罗布(在英语中,尤斯塔斯谐音为“没用的”,斯克罗布谐音为“卑鄙的”),不过他人倒不坏。
“波尔!”他说,“你这样说公平吗?这学期我干过那种事没有?我不是为了兔子跟卡特顶过吗?我不是保守了斯皮文的秘密吗——还受到折磨呢!我不是……”
“我不——不知道,我也不关心。”吉尔抽抽搭搭地说。
斯克罗布看出她不大对劲儿,就十分乖巧地递给她一块薄荷糖。他自己也吃了一块。不一会儿,吉尔头脑就清醒一点了。
“对不起,斯克罗布。”不久她说,“我是不公平。这学期——你是做了好多事。”
“要是你忘得了,就忘掉上学期的事吧。”尤斯塔斯说,“当时我还是另外一种家伙。我——唉!我当时是个多坏的讨厌鬼啊。”
“嗯,老实说,你当时确实很坏。”吉尔说。
“那么你看我已经变了吗?”尤斯塔斯说。
“不单是我。”吉尔说,“大家都这么说。他们已经注意到了。埃莉诺·布莱基斯顿昨天在更衣室里听见阿黛拉·潘尼法瑟说起这事。她说,‘有什么人在左右斯克罗布那小子。这学期他相当不听话。下一步你们得照应他了。’”
尤斯塔斯一阵哆嗦。实验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懂得被他们“照应”是怎么回事。
两个孩子都沉默了片刻。月桂叶上的水珠一滴滴往下滴。
“上学期你怎么会跟现在大不相同呢?”过了一会吉尔问道。
“假期里我碰上了好多怪事。”尤斯塔斯神秘地说。
“哪种事?”吉尔问。
尤斯塔斯久久没吭声。后来他说:
“听着,波尔,你我都恨这个地方,要多恨有多恨吧?”
“我知道自己很恨。”吉尔说。
“那么我真的认为自己完全信得过你了。”
“你这人真好。”吉尔说。
“是啊,不过这件事真是天大的秘密。波尔,我说,你对神怪的事会相信吗?我是说这儿的人听了都会取笑的事?”
“我根本没有机会听。”吉尔说,“不过我想我会相信的。”
“如果我说上回假期里我曾走出过世界——走出过这个世界——你能相信吗?”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得了,那就别管世界不世界了。假定说我告诉你,我到过一个地方,那里的动物都会说话,那里还有——呃——魔法和龙——还有——这个,凡是你在童话里碰到的东西都有。”斯克罗布说这些话的时候觉得狼狈不堪,脸也红了。
“你怎么上那儿去的?”吉尔说。她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你只有一个办法好去——就是靠魔法。”尤斯塔斯几乎像在说悄悄话,“我是跟我两个表兄妹去的。我们就那么——一下子走掉了。他们以前去过那儿。”
由于他们是在说悄悄话,吉尔不知怎么就觉得这事比较容易相信。接着她心里突然又大为怀疑,她说(气势汹汹,看上去真像只母老虎):
“要是我发现你是在捉弄我,我就永远不再跟你说话,决不,决不,决不。”
“我没有。”尤斯塔斯说,“我发誓我没捉弄你。我凭——凭一切起誓。”
(我念书那时,人家会说:“我凭《圣经》起誓。”但实验学校里是不提倡念《圣经》的。)
“好吧。”吉尔说,“我就相信你。”
“不告诉任何人?”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都很激动。可等他们说完了,吉尔往四下一看,只见阴沉沉的秋日天空,又听得树叶上的滴水声,不由想到在实验学校毫无出头之日(他们一学期有十三个星期,还有十一个星期要过呢),她说:
“可到头来,又有什么好处呢?我们又不在那儿,我们在这儿。而且我们根本不能上那儿去,你说我们能去吗?”
“我一直都在想这事。”尤斯塔斯说,“我们从那个地方回来的时候,有人说佩文西家那两个孩子(就是我那两个表兄妹)永远不能再上那儿去了。要知道,那回是他们第三回去了。我看,他们已经去够了。但他根本没说我不能去。如果他的意思是说我不能回去,他包管早就那么说了。因此我不禁纳闷,我们能不能——能不能……”
“你的意思是想个办法实现这想法?”
尤斯塔斯点点头。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地上画一个圈——在圈里用希奇古怪的文字写点什么——然后站在圈子里——再念上几段咒语?”
“嗯。”尤斯塔斯苦苦思索了一会儿才说,“我相信我就是在想这种事儿,但我从来没试过。既然谈到这个节骨眼上,我倒觉得所有那些圆圈之类都是荒唐事。我认为他不见得会喜欢。那样做看上去就像是我们以为自己能叫他做事似的。不过说真的,我们只能问问他。”
“你一直在念叨的这人是谁啊?”
“在那个地方,人家叫他阿斯兰。”尤斯塔斯说。
“多古怪的名字!”
“才比不上他本人怪呢。”尤斯塔斯一本正经地说,“不过我们接着说下去吧。问问也不妨。让我们就这么并肩站着。伸出双臂,掌心向下:就像他们在拉曼杜的岛上那样——”
“谁的岛?”
“那个我下回再告诉你。而且他可能喜欢我们面向东方站着。我们看看,哪一面是东面?”
“我不知道。”吉尔说。
“姑娘们就这点特别,她们根本不识指南针的方位点。”尤斯塔斯说。
“你也不识。”吉尔愤愤不平地说。
“不,我认识,只要你别老打断我就行了。现在我认出来了。面对月桂,那边就是东面。嗨,你肯跟着我念词儿吗?”
“念什么?”吉尔问。
“当然是我就要念的词儿啰。”尤斯塔斯答道,“来吧……”
然后他开始念了:“阿斯兰,阿斯兰,阿斯兰!”
“阿斯兰,阿斯兰,阿斯兰。”吉尔跟着他念一遍。
“请让我们俩进入……”
就在这时,体育馆另一边传来呼喊声:“波尔?对了,我知道她在哪儿。她正在体育馆后面哭鼻子呢。要我把她拉出来吗?”
吉尔和尤斯塔斯相互看了一眼,就赶紧冲到月桂树下,开始爬上陡峭的灌木丛的泥坡,速度之快真为他们大大增光。(由于实验学校的古怪教学法,学生并没学到多少法文、数学、拉丁文一类的课程,可是倒真学到了一旦他们在找他时迅速悄悄脱身的好多办法。)
大约爬了一分钟,他们停下来留神细听,从种种声音听出他们给人钉上了。
“只要那扇门再开开就好了!”他们一路爬着,斯克罗布说,吉尔点点头。因为灌木丛上方有一道高高的石墙,墙上有扇门,穿过这扇门你就可以出去,到开阔的荒野去。这扇门几乎老是锁着。不过人们有时也发现门开着;也许只有过那么一次。不过你可以想像,即使记得只有一次,也就让人们抱有希望,打算试试那扇门;因为要是那扇门正巧没锁,那倒是一个神不知鬼不觉走出校园的绝妙办法。
这会儿吉尔和尤斯塔斯两人因为在月桂树下弯下腰一路走来,弄得浑身又热又脏,气喘吁吁,爬到墙边。那扇门照常关着。
“准没用。”尤斯塔斯一手拉着门把手,说着说着,“哦——哦,老天爷在上!”因为门把手转动了,门开了。
刚才那会儿,他们俩心里还想着,要是那扇门万一没锁上,就飞快地跑出去。但等这门真正开了,他俩却都站着一动也不动。因为他们看见的跟他们料想中的景象可大不一样。
他们原以为会看见荒原上灰不溜秋、长满石南的山坡越来越高,一直通向阴沉沉的秋日的天空,没料到迎面却看见了一片强烈的阳光。阳光照进门口,就像你打开汽车间门,六月里大白天的太阳照进来一样。阳光照得草地上的水珠像珍珠一样闪闪发亮,也使吉尔满是泪痕的脸显得一副脏相。而且据他们判断这阳光一定来自一个不同的世界。他们看见柔嫩的草地,比吉尔以前所见过的更柔嫩,更明亮,还有蓝蓝的天,还有一些发亮的东西在空中飞来飞去,很可能是珠宝或是大蝴蝶。
虽然吉尔一直渴望见到这一类东西,她还是感到惊恐不已。她看看斯克罗布的脸,看出他也害怕了。
“来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