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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又小又黑的裂缝里就不见了,她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啦。
“我不能进去,我不能!我不能!我不去。”她气喘吁吁地说。地下人不说话,只是全都把矛放低,用矛头对着她。
“沉住气,波尔。”普德格伦说,“要是这个洞回头不变宽些,那些大个子家伙就不会爬进去。而且这地下世界有一件事倒好,淋不到雨。”
“哦,你不懂的,我不能去。”吉尔哭叫着。
“想想我在那悬崖上是什么感觉吧,波尔。”斯克罗布说,“你先走,普德格伦,我跟在她后面。”
“好吧。”沼泽怪说着两手两膝着地,“你抓着我的脚后跟,波尔,斯克罗布再抓住你的,那我们大家就都舒服了。”
“舒服!”吉尔说。不过她还是跪下了,他们都用手拐儿撑着爬了进去。洞里是个让人恶心的地方,你得趴在地上,似乎爬上半小时光景,其实可能只有五分钟。里面很热,吉尔觉得自己要闷死了。不过前面终于露出一点朦胧的光,地道也变得更宽更高了。他们走出来时又热又脏,浑身发抖,来到一个山洞里,这山洞很大,简直完全不像一个山洞。
洞里充满朦朦胧胧、昏昏沉沉的光,因此他们不需要地下人那奇怪的灯笼了。地上软软的,长着一种青苔,青苔上长着好多奇形怪状、分枝的、像树那么高像蘑菇那么松软的东西。这些东西离得太远,形不成树林,倒更像个公园。那种光(一种绿灰色的光)似乎就是从这些东西和青苔上发出来的,不过还不够亮,照不到洞顶,想必离头顶还有一大段距离吧。穿过这个不冷不热,令人困倦的柔软地方,他们被迫往前走。这真叫人非常伤心,只是像柔和的音乐那样,伤心中又带点恬静的味儿。
他们在这儿又经过许许多多躺在草地上的奇怪动物,吉尔说不清它们究竟是死了还是睡着了。这些动物大部分像是龙,或是蝙蝠一类,普德格伦一样也不认识。
“它们都是生长在这儿的吗?”斯克罗布问那个看守。他对有人对他说话似乎十分惊讶,但回答说,“不,它们全是从裂缝和山洞钻下来的动物,从上面的世界钻到幽深王国。下来的多,回到阳光下的大地上去的少。据说到了世界末日,它们才会醒过来。”
说了这些话以后,他的嘴就紧紧闭上,在山洞的一片寂静中,两个孩子觉得自己也不敢再说话了。小精灵的一双双光脚走在深深的青苔上,一点声音也没有。没有风,没有鸟,没有水声。那些奇怪的动物连呼吸的声音也没有。
他们这样走了好几英里,来到一堵石墙面前,墙上有一道低低的拱门,通往另一个山洞。不过这个拱门不像上次那个入口那么糟,吉尔走过去时不用低头。走过拱门,他们就进入一个小一点的山洞,又长又窄,形状大小就像个大教堂。有一个其大无比的人躺在那儿呼呼大睡,从山洞这头到那头几乎都给他身子塞满了。他个子比任何巨人都大得多,而脸却不像巨人,显得高贵而美丽。胸脯在垂到腰部的雪白胡子下轻轻起伏。一股纯银色的光照在他身上(谁也没看见这光是哪儿来的)。
“那是谁?”普德格伦问。隔了那么久没人说话,吉尔真想知道它怎么有那股勇气。
“那是时间老人,他从前是地上世界的一个国王。”看守说,“如今他掉进幽深王国,躺在那儿梦见在上面世界做过的一切事情。掉下来的多,回到阳光下的大地上去的少。据说到世界末日他才会醒来。”
出了那个山洞,他们又经过另一个山洞,接着再走进一个又一个,走啊走的,走得吉尔都数不清走过几个山洞了,但他们一直是在下山,每个山洞都比前一个低,你一想起上面的土地有多重有多深就不由憋住气。最后他们来到一个地方,看守命令再点上那只惨淡的灯笼。于是他们走进了一个又宽又黑的山洞,里面什么都看不见,只见一股灰白的沙子正泻入静止的水面。在一个小小的码头旁边,停着一条船,没有桅杆也没有帆,只有很多桨。他们被赶上船,带到船头,在划船手的长凳前面,有一块空间,沿舷墙内侧还装着一排座位。
“有件事我想打听一下。”普德格伦说,“以前有没有从我们世界来的人——我意思是从上面来的——到这儿来过?”
“在灰白沙滩乘船的多。”看守回答说,“而……”
“是啊,我知道了。”普德格伦打断他说,“而回到阳光下的大地上去的少。你不必再说了。你真是个死心眼儿,对吗?”
两个孩子紧紧缩在普德格伦两旁。在地面上的时候他们认为它是个扫兴的家伙,在下面这儿它倒似乎成了他们惟一的安慰。接着那盏惨白的灯笼挂在船的中部,地下人坐下来划桨,船就动起来了。灯笼的光只能照亮一小段路,往前看,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平滑的黑水消失在一片漆黑中。
“哦,我们究竟会遇上什么事啊?”吉尔绝望地说。
“嗨,不要弄得垂头丧气,波尔。”沼泽怪说,“有一件事你一定得记住。我们已回到正确路线上来了。我们要到废墟城下面去,而我们已经在城下面了。我们又按照指示做了。”
不久,他们分到了一点食物——一种又淡又松,几乎吃不出什么味道的饼。此后他们就慢慢睡着了。但等他们醒来时,一切还是一样;小精灵依然在划桨,船依然在悄悄前进,前面依然是一团漆黑。他们醒了又睡,吃了又睡有多少次,大家都记不得了。最糟糕的就是你开始觉得自己似乎一直生活在这艘船上,生活在那片黑暗中,心里闹不清什么太阳、蓝天、风和鸟,到底是否只是一场梦。
他们几乎已经不抱希望,也不再害怕什么的时候,终于看见前面有灯光:像船上那盏灯笼一样阴森森的光。随后,突然有一盏灯靠近了,一看只见是另一条船经过他们面前。此后他们又遇见了好几条船。接着他们一直望穿了眼睛才看出前头有些灯光照着的看来像是码头,墙壁,塔或来往的人群。但那边仍然不大有声音。
“天哪。”斯克罗布说,“一座城市!”他们一下子就明白他说得对。
但这是座奇怪的城市。灯光那么少,距离又那么远,在我们的世界里还比不上分散的农舍呢。但从灯光下你看得见的这一小块地方很像是一个大海港。你看得出有一个地方有好多船正在装卸货物;另一个地方,有一包包货物和一个个仓库,第三个地方,有墙和柱子,使人想起大宫殿或庙宇;而且,无论哪儿有灯,总有没完没了的人群——成千上万的地下人,一个个挨挨挤挤,在狭窄的街道上,宽阔的广场上,或者在巨大的石阶上,轻轻走动,忙着自己的事儿。船越来越近,他们不停的动作形成一种轻轻的沙沙声;但到处都听不到歌声、吆喝声或是钟声,或是车轮声。这个城市是静悄悄的,而且几乎像一座蚁山内部那么漆黑。
最后他们这条船给拖到码头边拴牢。他们三个被带上岸,走进城去。成群的地下人,面貌各不相同,在拥挤的街头跟他们擦肩而过,暗淡的光照在许许多多悲哀、古怪的脸上。但没人对陌生人表现出一点兴趣。每个小精灵似乎都是又忙碌又悲哀,虽然吉尔根本看不出他们那么忙忙碌碌在干什么。只是没完没了的走啊走、推推搡搡,匆匆忙忙,轻轻的脚步声叭嗒叭嗒响个不停。
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座似乎是大城堡的前面,可是里面只有几扇窗户亮着灯。他们被押进去,穿过一个院子,爬上好多级楼梯,终于给带进了一间灯光暗淡的大房间。不料就在这房间的一角——哦,开心啊——那儿有座拱门,竟洋溢着一片大不相同的灯光;那是人类用的灯那种淡黄的真正暖光。这光照着拱门里面的楼梯脚,楼梯是在石墙间盘旋而上的。灯光似乎从楼上照下来。拱门两边各站着一个地下人,像是卫兵或是仆人。
看守走到这两个人身边,说了一句口令似的话道:
“掉进地下世界的多。”
“回到阳光下大地上的少。”他们回答说,像是在应答暗号。于是三个人脑袋凑在一起说话。最后其中一个侍从小精灵说,“我告诉你,女王陛下有要事从这儿出去了。我们最好把这些上面的人关在暗牢里等她回来。回到阳光下大地上的少。”
这时这段谈话被一个声音打断了。吉尔觉得那是天下最可爱的声音,声音是从上面楼梯顶上来的;清脆、响亮,十足是人类的声音,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你们下面乱哄哄的吵什么呀,穆鲁古瑟伦?”那声音大声说道,“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