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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否做了能做的事呢?
是否能够再减轻一点行李呢?
即使抱着这种不安,也只会妨碍攀登。即使什么都不做,思绪也会因为低氧和疲劳而变得迟钝。这时,如果脑海中再闪过一丝令人心烦的念头,就会导致意外发生。
假如好好完成那项工作,就不用做多余的思考。
“能做的都做了。”
因此,羽生彻底减轻了行李。
换句话说,为何羽生坚持轻巧到那种地步,却必须带着替换的袜子这个多余的重量上山呢?
深町对此感到好奇。
“即使多少会重一些,为了双脚,最好还是带替换的袜子去。”
这就是羽生的结论。
“重量会造成问题,是在八千公尺以上。到了那个时候,身上已经没有替换的袜子。”
因为每次替换后,会把旧的丢掉,到最后攻顶时,除了当时穿的之外,身上并不会带着其他袜子。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深町点了点头。
然而,还有令他好奇的事。
那就是羽生为了攻顶圣母峰所排的日程。羽生究竟想以怎样的日程,攻下圣母峰的西南壁呢?
“我有事想问你。”
深町说。
“什么事?”
“日程。我想知道你要用怎样的做法攻下圣母峰。”
深町一说,羽生看了帐篷顶一眼,然后把视线拉回深町身上。
“四天三夜——”
羽生嘟囔道。
4
圣母峰的西南壁长期拒绝人类攀登至今。
其中,有一段漫长的历史。
起先是一九六九年,日本登山会展开的侦查。包含这次在内,到一九九二年的乌克兰国际队为止,西南壁一共有二十三队侦查、攻顶。其中,成功登顶的只有三队,各自于秋天登顶。这三队当中,有一队虽然勉强踏上峰顶,但后来与其他攻顶队员会合之后,下落不明。四名登顶队员悉数一去不复返——也就是死亡。
登顶后,登顶队员完好生还的,只有一九七五年的英国队。
一九六九年春季日本登山会(侦查)
一九六九年秋季日本登山会(侦查)西南壁试爬至八、〇五〇公尺
一九七〇年春季日本登山会在西南壁八、〇五〇公尺放弃从东南棱登顶
一九七一年春季国际登山队在西南壁八、三五〇公尺放弃
一九七二年春季全欧国际队在西南壁八、三五〇公尺放弃
一九七二年秋季英国队在西南壁八、三二〇公尺放弃
一九七三年秋季日本第二次RCC在西南壁八、三八〇公尺放弃,从东南棱登顶
一九七五年秋季英国队首度登顶西南壁从BC(基地营)花了三十三天
一九八二年春季苏联队从西南壁左岩棱经由西棱登顶
一九八四年秋季捷克斯洛伐克队在西南壁放弃第二次登顶南棱
一九八五年秋季印度队,在西南壁七、〇〇〇公尺放弃
一九八五年冬季日本东京登山协会在西南壁八、三八〇公尺放弃从东南棱登顶
一九八五-八六年冬季韩国队在西南壁七、七〇〇公尺放弃
一九八六-八七年冬季韩国队在西南壁八、三五〇公尺放弃
一九八七年春季捷克斯洛伐克队在西南壁八、二五〇公尺放弃
一九八八年秋季捷克斯洛伐克队从西南壁登顶,攻顶队员全部一去不复返
一九八八-八九年冬季韩国队,在西南壁七、八〇〇公尺放弃
一九八九年春季法国队在西南壁七、八〇〇公尺放弃
一九九〇年秋季西班牙(巴斯克)队在西南壁八、三二〇公尺放弃
一九九〇年秋季韩国队在西南壁七、七〇〇公尺放弃
一九九一年春季韩国队在西南壁八、三〇〇公尺放弃
一九九一-九二年冬季群马县登山联盟在西南壁八、三五〇公尺放弃
一九九二年秋季乌克兰国际队在西南壁八、七〇〇公尺放弃
截至一九九二年为止,若撇开侦查的两队不提,有二十一队挑战西南壁,除了英国的一队之外,可以说是全数铩羽而归。
一九八八年的捷克斯洛伐克队,虽有一人登顶,但包含一名登顶者在内,所有人死亡,无法从峰顶凯旋归来,所以感觉上等于是败北。
另外,包含羽生本身在一九八五年参加东京山岳协会的远征在内,有五队在冬季挑战,但全数无功而返。
近年来,登山用品陆续改良,技术和专业知识也日渐进步,但如此顽强地持续拒绝人类登顶的岩壁,倒是绝无仅有。
羽生要怎么在冬季,而且是以单人无氧的方式攀登呢?
从五千四百公尺的基地营,到八千八百四十八公尺的峰顶,概念上,攀登路线可以分成五个区段。
首先,是昆布冰河化为冰瀑崩落下来的冰瀑带。一般来说,会将第一营设在攀越这座冰瀑的正上方。
从基地营到第一营,在地图上的直线距离大约是三公里,但实际上人步行的距离却不止两倍远。这是一座宽一千公尺、落差七百公尺的冰河瀑布。这道斜坡上会有房子大小的冰块,从大约四栋新宿摩天大楼叠起来的高度崩落。冰块、冰隙、雪桥——而且在人经过的时候,也持续移动、崩落。
有一道超级巨大的冰河斜坡从冰瀑上方延伸到西谷。斜度虽然不高,但这条引道很长。
在海拔六千七百公尺一带,有产生于冰河与圣母峰岩壁之间的巨大裂缝:“冰峡”。到此为止是第二区段。
第三区段是从这座冰峡起,经由海拔六千九百公尺的“军舰岩”,到海拔七千六百公尺的“灰色岩峰”,高度相差九百公尺、穿越中央岩沟、斜度四十度至四十五度,是道由岩石与雪形成的斜坡。
从这里开始,就是所谓真正的西南壁核心地带。
名为“岩带”,是西南壁最大的难关。
岩壁几乎垂直。
必须穿过位于左边和右边的岩沟(Couloir)。
这是第四区段。
一旦穿越岩带的岩沟,就高达海拔八千三百五十公尺。
从这个地点向右以Z字形攀登黄带下方的岩壁。接着,来到东南棱上方,圣母峰主峰和南峰之间的山坳,海拔八千七百多公尺。这条东南棱是所谓的传统路线。只要来到东南棱上方,接下来到峰顶的部分在技术上并不困难。
攀爬圣母峰的顶端——山锥部分。这就是第五区段。
这段路程中,无法在任何地方搭帐篷。到处都是雪或岩石的斜坡,经常置身于雪崩、落石的危险之中。尽管疲惫不堪,但却不可随地搭帐篷。
譬如,位于四十度斜坡的军舰岩正下方,有个仅六十公分左右的空间,是少有的安全地带。
因为从广阔的斜坡掉下来的落石,会从军舰岩上方飞到半空中,从头顶上越过。然而,这里也不能算是真正安全的地方。
假如受到拳头大小的落石直接击中,落石会砸坏安全帽,打破头盖骨,轻易地钻进人脑中。而且落石并非偶而产生,而是经常有。
会不会被击中,可以说纯粹是运气。
除此之外,还有吹打在圣母峰岩壁上的喷射气流,其风速时常高达六十公尺。喜玛拉雅山的巨峰顶,经常暴露在这种风中。
无氧。
单独行动。
雪崩。
落石。
高难度的岩壁。
零下二十度至四十度的空气。
高度障碍。
长引道。
天气恶劣。
以及强风。
在这种严峻的条件下,要怎么以四天三夜攻下圣母峰顶呢?
“四天三夜办得到吗?”
“因为四天三夜,所以办得到。”
“怎么可能。”
深町一说,羽生以挑衅的眼神看他。
“就是办得到。”
羽生说道。
“我拼命思考这面西南壁的事。自从一九八五年失败之后,我至今日日夜夜想的都是西南壁的事。不曾一日或忘西南壁的事。”
深町心想,应该是吧。
羽生不可能放弃一度失败的岩壁。尤其那是还没有人爬过的岩壁,他绝对不可能忘记。对于羽生而言,忘不了指的是想爬那面岩壁的决心。不光是决心,而是实际去爬。
如同羽生所说,这八年来,他大概不曾一日或忘吧。
“若是西南壁的事,无论是再小的岩壁,我都一清二楚。哪里有怎样的岩壁,怎么突出,我全都了若指掌。就算闭上眼睛,我都能走在冰瀑中。怎么避开哪个冰隙,怎么用双斧,把冰杖打进哪片冰中,我全都晓得。要以哪一只脚踏进冰瀑中,哪一只脚踏出来。攀越冰瀑之后,在西谷中要选择中央的路线,接着把路线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