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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续从斜坡滑落的两个黑点:井冈和船岛。那两个点被抛在半空中——
深町拍下了那一幕。
妈的!
即使走在如此清新的空气中,脑中仍塞满了繁杂而沉重的思绪。
千头万绪掠过脑海。
原本自己并不打算来这里,而是打算和岸凉子一起回日本。
为何下定决心回国了呢?
那是因为心情委靡不振。
当知道羽生已经有个称之为妻子的女人,而且和那个女人之间有孩子时,原本心中紧绷的情绪消失了。
“抱歉。应该早点告诉你……”
当时,羽生对凉子如此说道。
女人名叫朵玛。
说是安伽林的女儿。
三十二岁——
她和羽生之间有两个孩子。
深町和凉子在帕坦看到朵玛抱在怀里的孩子,是第二个孩子,出生于半年前。第一个孩子生于三年前。
正好与羽生停止主动联络的时间重叠。
朵玛或许是察觉到现场的气氛不对,牵着另一个孩子的手,身影消失在屋外。
羽生说:我之所以来到尼泊尔,打一开始就是企图在冬天无氧单独登顶圣母峰。
羽生老实告诉安伽林那项计划。
自然地以食客的形式,住进了安伽林位于昆布地区潘波切的家,以雪巴族的身分开始参加攀登圣母峰的外国队。
羽生有体力,也有攀岩技术。
他随着各式各样的队伍进入圣母峰,也数度爬到超过八千公尺的高度。
在这样的日子里,羽生似乎自然而然和安伽林的女儿结为连理。
羽生没有对此详细说明。
就算告诉凉子那些细节,生米也已煮成熟饭。
凉子必须听那些事情,只会更痛苦。
安伽林泡的茶放在两人面前,纳拉达尔·拉占德拉、深町和安伽林一起走出屋外。
过了三十分钟左右,凉子来到外头。
“话讲完了。”
凉子对深町说。
她礼貌地向安伽林打招呼,说:
“我们走吧。”
她催促纳拉达尔·拉占德拉和深町,朝车的方向缓步走去。
一只原本睡在小巷旁的狗霍地起身,看了深町一眼。
一个屁股从破洞的裤子露出来的孩子,往对面跑去。
女人骂小孩的声音,从旁边的房子传出来。
大概是用灶在煮什么,烟随着食物的味道从窗户冒出来。
深町等三人默默无言地走在这样的景象中。
羽生的孩子是这里的孩子们之一。
就日本的感觉来看,是非常贫瘠的生活。
鲜少洗澡,孩子穿的帆布鞋破破烂烂,露出一半以上的脚趾。身上穿的衬衫和裤子也磨破了,随处露出肌肤。
羽生的孩子也是那种孩子的其中之一。
羽生也是男人,会对女人的肉体有欲望。没有反而才奇怪。和身边的女人互相抚慰,是自然的结果。
有入籍吗——?
深町刚才想问羽生这个问题,但是按下没问。
假如没有爱情,纯粹只有欲望,羽生和朵玛发生关系,有了小孩的话——
进一步而言,羽生打算怎么安置朵玛和孩子呢?带他们回日本吗?或者,自己留在尼泊尔呢?
在此之前,有数不清的尼泊尔人和日本人结婚,几乎毫无例外地,夫妇的国籍都变成了日本。就经济因素考虑,那也是理所当然的现象。
羽生打算怎么做呢?
深町想问他这件事,但是放弃了。
深町对于想问那个问题的自己感到羞耻。
无论羽生如何回答,大概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羽生介绍一个女人给凉子认识,说她是自己的妻子,而且连小孩都有了。这样就够了。
那是羽生选择的生活方式。
羽生大概会贯彻自己的选择吧。
那么做真的很像羽生的作风。
前一晚,握着岸凉子的手度过一晚、即将年届五十的男人。
那大概是羽生的坚持吧。
这个问题不容外人置喙。
车开了。
凉子坐在深町左侧。
凉子的右肩碰着深町的左侧。
不发一语。
过一阵子,深町意识到凉子碰着自己的右肩不停地颤抖。
凉子静静地、压低音量从齿间发出呜咽。即使不断想忍耐,呜咽仍不停地从齿间发出来。
深町仍记得那时的颤抖。
当时,深町想抱紧凉子。
深町想不出安慰她的话,但相对地,想把手伸向她的肩膀,搂住她的肩。
那正是自己诚实的欲望。
然而,深町没办法那么做。
深町咬紧牙根,忍耐着涌上心头的某种情绪。
凉子回到饭店之后,也几乎不提羽生的事。
她和深町聊着无关痛痒的事,白天到处逛名产店,到了晚上一起用餐。
凉子也没有说,最后的三十分钟,她和羽生聊了什么。
她准备回国。三天后,深町和凉子身在加德满都机场。
前往机场的车上,深町变得沉默。
抵达机场之后,深町也几乎不说话。
深町不晓得,是什么让自己沉默不语的。有什么纠缠着自己不放吗?不,他其实是知道的,自己只是想假装视而不见罢了。
即将办理登机手续时——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凉子问深町。
“什么事?”
深町反问。
“你可以回去吗?”
凉子问道。
“我的事已经结束了。可是,深町先生的事还没结束吧——?”
凉子的这句话,打在深町的脑门上。
“如果回去,你不会后悔吗?”
听到这句话时,深町清楚地意识到了。
他在尼泊尔还没解决自己的任何一件事。
自己是为何而来?
羽生是在哪里得到马洛里的相机?原本应该装在其中的底片,现在怎么样了呢?
自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而来的。
羽生究竟想在尼泊尔做什么呢——现在确切地知道了这件事。
在冬天无氧单独登顶圣母峰西南壁——
然而,那是痴人说梦。
羽生想以某种方式,实现那个梦话吗?而且,羽生想在今年冬天付诸实行。
明知如此,自己身为登山杂志相关的摄影师,可以放过这种没有下次的机会吗?
不。
自己已经远离了杂志等媒体方面的身分,这是一桩留在喜玛拉雅山历史上的大事件。自己打算毅然舍弃能够当场见证的幸运吗?
哎——
自己想逃避。
又想逃避。
逃往轻松的方向。
想做轻松的事。
然而,那并不是真正轻松的事。
假如现在回去的话,深町认为,自己大概会后悔一辈子。
这样好吗?
当然不好。
非去不可。
我要再见羽生一面。
以一名摄影师的身分,当场见证羽生接下来想做的历史性事件。
至今的人生当中,没有一件事情顺遂。
无法成为顶级登山家,也当不成一流摄影师。就连和女人交往都情路坎坷。
如果现在回去的话,自己将一无所有。
自己将是无名小卒。
“对不起。”
深町对凉子低头道歉。
“我要留下来。”
太好了。
凉子微微一笑。
“你会再见羽生先生一面吧?”
“嗯。我想会的。”
“那,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深町一问,凉子把双手绕到自己的脖子后面,解下土耳其石项链。
“这个。”
她把那条项链放在右手掌心,递给深町。
“这个要做什么?”
“请你把它还给羽生先生。这一定很贵重。因为安伽林看到这颗土耳其石,好像就知道了我是谁。安伽林记得它,代表它可能是他的亲人戴过的物品。”
“这样好吗?”
“嗯。”
“我知道了——”
深町从凉子手中收下项链。
于是——
于是,凉子搭飞机回去了。
深町再度住进饭店。
打电话给人在日本的宫川。
“我见到羽生了。”
深町对宫川说。
复杂的事略过不说。
简单扼要地告诉宫川。
“羽生丈二想在今年冬天,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什么事?”
“在冬天无氧单独登顶圣母峰西南壁。”
深町充分预料宫川的反应,说道。
“什么!”
“羽生想在冬天无氧单独攻下圣母峰西南壁!”
“你说什么!”
宫川拉高音量。
当然,宫川也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不会吧?”
他否定了。
他一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