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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回来的路上,字为心里盘算着,差不多已经攒了250块钱了。不免有些兴奋。钱不是好东西,但它也并不坏啊!何况又是自己亲手付出的劳动所得,辛苦着咧!一天一天的攒,一夜一夜的算,除了饭票,十天已能搞到250!钱不多,但合法,合心,这将是自己的第一笔收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笔收入!
字为一下子对自己竟是如此的满意,发现自己也开始懂得节约和挣钱了!
楼梯被他扫了两天半,左右两副楼梯,本来两天即可完工的,只可惜第二天的下午,老猫又溜去了。因了他那怠工待资的屁股,最后五层进展得十分缓慢,一下午才只搞了一楼!
第三天下午基本上是什么都干,被工友戏称“小徒弟”。作为小工的小工,他专门为打杂的打杂,就负责一些东跑西跳的事,拉翻斗车,找钻子,提水桶,运石灰,楼上楼下的乱搞,只是腿酸得厉害,汗尤其流得多。然而这样也好,大部分时间都在匆匆忙忙地奔跑中,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竟也少得多了,那是一种无暇顾及的解脱,肢体的劳累,制造了思虑的堕落,是一次有效的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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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倒也认识了不少的叔叔阿姨,见一个喊一个,一会儿就全混熟了,这个喊他递搓板,那个请他打水,也和灰,又解水泥。其实,在这之前,大伙就都已经认识他们了。早听说这工地上来了两个“大学生”,但只是不确定是什么学校的。有一回甚至被人直接问起过,他便只好硬着头皮,如实地说出了自己满囊的羞愧。
大概就在第一天中午吃饭以后吧,因了亦书他师傅的那么一句有意调戏,人们便开始知道这么个大学生做工地的传说了。
一个大娘也很关心地,旁若无人的,又问了下字为的情况。叹息之余,而且还说什么她的一个侄子,考了599分。好像是理科吧,但还是想要复读,比起理想的学校,他只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字为一听,就知道那家伙不简单,只是又为自己增添了无情的惭愧。
从第四天开始,就试着跟大工从师傅了。活很重,老是被别人催得紧。并且一旦没有给解好,清了,或者稠了,他们是要骂人的。虽然也有所防范,但脚也还是难逃劫难。前后左右地,被水泥叮咬了五六下,而且处处见血,表皮早就不见了踪影,是殷红的肉。
不过,他差不多一天换一个师傅。正值家忙季节,不断的有小工回家去。有的师傅情形也差不多,大概家里催得实在是急了,什么未割的谷子倒在了田里,已经发芽啦,十几块钱一斤的谷种抽穗了啦,割倒的谷子放在田上干了又被水淹了啊,等等。老板终于有所不忍了,但也拿大工没办法,他也只能是一味的挽留,实在不行,还是得答应放人。但临走的时候,却又不得不再三婆娘般地强调着,何时何时必须要绝对来上工了,手里还压着一半的工资呢。
字为也打了几回电话回家,父母在电话里,自是将他给埋怨了一通,但不等他骂好,字为就压上了电话。接着再又打过去,接电话的这回却是母亲了。他只是说刚才话机突然断线,与母亲聊的时候,满耳都是父亲的叹气声。
当然,与亦书在一起,纵是再累,他们亦能拿对方开玩笑。什么亦书的吴啊,字为的屎祖鸟啊。但那已经是比较传统的骂法了,但触动记忆的,总是创痛的。每一个留有记忆的地方,便都是一部往事,但似乎都与她们有关,鬼迷心窍,或者痴心妄想。
不过,亦书在字为的怂恿下,郑重其事的拔了几回那个号码,明知不可能,却仍旧永远不想放弃,不知那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牵挂。
此时不知谁家的音响开得那么老大的,一曲低回柔婉的给《自己的情书》,唱得声声低徊,字字融情,与自身的真实一起,揉碎在心潮的起落与迭荡中。
确实换了,老是打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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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即使不要字为鼓动,亦书也会不甘心一试地。每次打电话回家之前,他总会首先试一下那个心动又无奈的号码,差不多已经成为了习惯。对于这个举动,字为开始是不知道的,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被他给发现了。也算是一个把柄吧,字为当下心里窃喜。
只是后来他放弃了,字为感到了自身的可鄙。那又是一个极为偶然的时候,他才知道红亮不仅一进公话亭,就要首先拔那个号码,而且在最后还会恋恋不舍地再试一次!从那以后,他不仅没有窃笑的勇气,甚至完全是沉浸由衷的痛苦当中。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终于在一回斗骂嬉笑中,亦书又想用“字为的鸟”来钉他,却不想字为突然抖出了机密,如同伊朗的核弹头突然已经出现在美国的议会上,亦书当时就一直红到了耳根,半天竟支不出半个字。
通过亦书,在闲聊的时候,字为也了解到田爹,猫爹的许多琐事。
说猫爹这人会耍滑,有心计。其实这些,字为也早已有所察知。一个出门打工的人,将老板哄得晕晕乎乎。不是老板笨,笨人是当不了老板的,你能说乾隆傻吗?然而和绅却炙手可热,能够翻天覆地。只是猫爹比较有能耐罢了,就好比和绅。不过,比起那老贼,自是差多了,小乌见了大乌,不比班门弄斧,有别于云泥之间。
但是,虽说如此,亦书还是有些羡慕的。愤然也没有办法,历史就摆在那儿。既是前车之鉴,更是滚滚红尘中的生活。
“平时干的比人少,大汗也不曾出一粒,但工资每每有得捞的。”
字为想起了“怠工待资”的老猫!
“不过,跟他要搞好关系。”亦书补充说,听我伯说,因与猫爹有些不快,老板曾经辞退了邻村的那个大工。“除了他,这工地上有几个人能在老板眼里算回事?”
“是啊,‘老张’嘛。有了他,一些人才能在老板眼里算回事呢,不过小张你还得努力啊!革命尚未成功,任重而道远乎?”
“给老子滚远些,说正经的咧!”亦书端掉了他那玩世不恭的神情,严肃地正视着。
“所以我伯常说,‘活人要高,嘴巴必须能磨刀’。不仅得用来吃钣,而且还得靠它来吃饭。”
“嘴长得就是要吃饭的,那肯定就得用它来吃了?”字为白了他一眼。但立马又觉察到了什么似的,像一个悟道的高僧,沉思着。
“嗯,有道理。嘴用来吃饭,用嘴来吃饭!呵呵,有些意思……”
“而田爹呢,”亦书平静地说着,“这人却又过于憨实,不然早就出去了。
“想当年,田爹、猫爹与我们邻村的绍怀一起玩到大,那是一个破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用尿和泥巴了。后来因为成份的问题,同是成绩优秀的田爹,却远远不能和绍怀相比,初中毕业就被拽回了家,而绍怀却被推荐到了县一中。再后些时候,因为红卫兵运动,绍怀在学校里也确实没学到什么,成天的瞎忙活,四处喊口号去了,还要搞些什么武斗咧。而田爹却不放松手里能借到的书,白天劳动受批斗,晚上闭门读书写悔过,却在学问上,早已远远地胜过了绍怀。猫爹不用说,自小就鬼精,歪主意长了一肚子,书没念到几年,处处瞎混,却算是个人物。在造反时,还当了村里的大队长。混乱的岁月里,他可谓干尽了坏事。但到运动结束时,他又一无所有了。绍怀也是,书没读好,大学上不了,蔫巴巴地回来了,在田间打滚。回乡后,却也算是个知识分子,那时可了不起得很,是整个村里学问最高的人,才做了大队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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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到后来,组织上给了他机会,照顾着,同意绍怀报考大学,慌乱中,他却自觉有心无力,欺上瞒下之后,便请到了‘卧龙’田爹,并答应若真是考上了,他一定做到将大队书记的职务转给田爹。也是没有办法,田爹需要一个信念,来给自己和家庭撑腰。
“然而事不如愿,就在绍怀步入大学之后,不久,大队书记的人选也定了,却并不是田爹。
“伤心之际,田爹便从此废书不观,也不再搭理绍怀他们,便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农民了,这么多年了。而绍怀呢,毕业后就被分到省级单位,已经是高高在上了。
“哦,为什么呢?”
“他上过高小,学问很深。不过因为考学不成,又无多大求生的本领。一直被人所瞧不起,就连他的亲哥也有点,实在是太过分了。一直到他30多岁的时候,才有个半路上来的女人,跟了他。快20年了,一直没有添生,田奶也因此而郁郁不结,以至于现在都有些神经了。不过没去看医生,也没钱去看。那小铺子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医院又非等闲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