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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看到吗?”屏幕里的娜塔丽伸手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镜头位置,又凑近镜头地露出一个夸张笑容,声音从笔记本和手机几乎同时传出。王扬失声笑道:“看到了。”因为有内置麦克风,他关了通话放下手机,靠着木椅子笑问道:“你也听到吧?”
“听到,但是看不到,我想不明白一个亿万富翁要有多吝啬,才会不肯买摄像头?”娜塔丽对摄影头镜头竖了竖中指,她忽然兴致勃勃地说“对”,便见她起身在房间里走离了镜头,很快她又走了回来,拿着一顶黑色的学士帽子放在头上,凝眸放电地笑道:“怎么样?酷吧?”
“很酷很帅。”王扬看着她头发披散的邋遢样子,歪歪斜斜地戴着学士帽,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酷,非常非常酷……这才像样这个形象,很好地概括了你的大学生活,哈哈……”
屏幕里的娜塔丽也大笑了起来,她拿掉学士帽子抛了一抛又接住,放到了旁边,她笑说道:“有一点点,但也没有那么疯。不过这几年大学的确给了我很多,很多有趣的经历和体验。我现在对演戏、生活的很多理解,都和高中时不同了,也许这就是上学的好处吧。”
她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缓缓地挽整着自己的长发,似乎回忆着说道:“你知道从小我就被教育,‘娜塔丽,看书’、‘娜塔丽,看书’。从小就好多规矩,家族的关系、礼貌礼仪……其它你可以不听话,但你一定要看书,自觉地看书……”
“上帝啊,救救我那个当医生的女儿啊,她溺水了。”王扬插话地笑说,娜塔丽顿时噗的一声,很少有地翻白眼道:“好像华人家庭不是这样似的。”
这是一个流传很广的经典笑话,如何从母亲的呼救声之中,辨认出哪一个是犹太人?别的母亲会喊:“上帝啊,救救我的孩子吧,他溺水了。”犹太母亲则会呼喊:“上帝啊,救救我那个当医生的儿子吧,他溺水了。”
想着自己从小的家庭教育,还有其他的华裔同学朋友,王扬笑着摇了摇头,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摄像头,笑说道:“我家不是,我爸我妈像是吉卜赛人,现在他们在流浪了,真开心。不过虽然华裔的学历比例高,其实华人家庭的教育差了一些,我们大多被教育看书是因为‘出人头地,成为社会的上流阶层’,如果有其它达到这一个目的的方法,就可以不读书。”
他无奈地一叹,继续说道:“你们也是为了成材,但多了一个‘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会获得乐趣,会拥有智慧’,无论你身处什么社会地位,拥有智慧的人才是能者。显然这才是看书真正应该有的追求。”
“乐趣、智慧、能者……有些道理。”娜塔丽哈哈地笑了笑,她又皱了皱眉头,说道:“反正我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下长大,我总得觉得好像上不了大学不行,一定要上,而且是最好的真的,如果上不了哈佛大学,我就会觉得自己很没用,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王扬顿时大笑道:“很简单,你需要常青藤的认同。”笑过之后,他想着刚才的话却突然有了新想法,趁现在电影没有完成后期开始拷贝,吴彦祖需要多配音几句话……
“原来是这样,真羡慕你不需要这些认同。”娜塔丽颇是得意地拿起旁边的学位帽子,又戴到了头上,看着她的电脑屏幕一脸很满意的样子。王扬发了一个揍打的表情给她,笑道:“要说到读书的刻苦上面,我们华裔绝对是最前面的,除了我。”他悠悠地念道:“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那是什么意思?”娜塔丽的中文虽然听和说都没什么问题,却不怎么懂古诗。王扬解释说道:“就是说凌晨11点到5点,就应该读书了。”娜塔丽却皱眉摇头道:“那不好,什么时候睡觉?如果白天睡觉为什么不白天看?”王扬说道:“不睡觉,白天也看。”娜塔丽不以为然地笑道:“不睡觉可能吗?”王扬笑道:“你为什么不问问达-芬奇?”娜塔丽耸肩道:“所以他死得那么早。”
王扬笑着没有争论这个话题,他也不是这个意思,看着屏幕里的娜塔丽,说道:“这句诗其实是一幅很有意境的画面,通过窗户的灯火,拿着书本走动的人影,也许还有屋边一只睡着的公鸡,你就会感到那家伙有多努力。你就当是考试之前的那一周吧,别说睡眠的问题了。”
“哦哦,”娜塔丽恍然地点了点头,她想了一下,笑道:“镜头拉高,天上再挂一个月亮吧。”
“我最近都在研究中国的古诗词,我发现有些诗非常有画面感和意境,真的很棒。”想着那些诗词,王扬不禁感叹了声:“噢天啊,很棒,太美妙了。”
这些一千多年前、几千多年前的诗词,有很多意境上的感觉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简直就是直击心灵;而它们的画面感则非常非常强烈,完全可以构建出一幅或唯美或飘逸或肃杀……各种各样气氛的完整画面,这种“物与神游”、“诗画一体”的感觉是众多浪漫主义等的西方古典诗所不具备的。
只有近代的象征主义、19世纪初脱于日本俳句和中国古诗的意象派,才有那么一些空灵悠远的意境,像是威廉-巴特勒-叶芝的《茵纳斯弗利岛》,但是相比陶渊明,叶芝的抒情显得有些唠唠叨叨,影响画面感。
而以代表人物埃兹拉-庞德为首的英美意象派,倒是没有了唠叨,庞德在研究日本俳句和日语翻译的中国古诗后,总结出意象派应该有三个原则“无论主观客观,都直接描述事物”,这是画面感;“绝对不说废话”和“具有音乐性的节奏感,可以演奏而不是节拍”。
埃兹拉-庞德认为意象形成于一瞬间,全靠直觉,不流露出半点情感理念,完全靠描写画面事物带来读者感受,庞德甚至说“与其写一万本书,还不如一生只写一个意象。”而他的代表名作“In-a-Station-of-the-Metro。The-apparition-of-these-faces-in-the-crowd。Petals-on-a-wet,black-bough。(在一个巴黎地铁车站,这几张脸在人群中幻景般闪现;湿漉漉的黑树枝上花瓣数点。)”可以说做到了这一点。
意象派冷静、含蓄、凝练和奇特,但是王扬却觉得这也束缚了意境的抒发,这个局限性也是导致意象派短命的原因。而埃兹拉-庞德因为不懂汉语和中国文化,凭着日语的译本和芬诺洛萨的手稿再进行二手翻译中国古诗,亦导致了很多错误和其中的意境流失。
“You-came-by-on-bamboo-stilts, playing-horse,You-walked-about-my-seat,playing-with-blue-plums(你踩着竹制高跷而来,一起骑马;你在我的椅子边走来走去,一起玩青梅)。”这就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翻译之后的效果,王扬觉得自己很幸运,懂得汉字、从小有学习中国文化,直接触摸感受到庞德追求一生的“意象”,真是一件幸事。
因为翻译就是翻译,无论有没有错误或者什么流派都好,那些中国古诗的意境只有懂得汉字,看汉字才会产生那种微妙感觉,那种直接扑面而来的画面感:“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这种有着平行蒙太奇、对比蒙太奇等画面手法,这些飘逸空灵和苍茫粗犷的诗词,是他现在的最爱,也是他通往《萤火虫》那个世界的通道。这些诗词让他感觉找到了一种可以融合西部牛仔和东方唯美的方法,让他产生了很多分镜头的灵感,他已经构建好了一个重要画面……一定很有趣。
王扬以前曾经迷恋过一段时间浪漫主义和抒情派的诗歌,也就是写“扮演玛蒂尔达的娜塔丽,就像是堕落人间的精灵……”的那段时间,后来觉得矫情做作,一度对所有诗歌感到厌烦,而对中国古诗从来都是一知半解。但是随着最近对中国文化的重新研究,现在他发现和可以很肯定,起码对于他来说,世界上最迷人的诗词,就是这些画面感强烈、意境十足的中国古诗词。
“难怪卡夫卡说中国书籍就是一个大海,你很容易就会在大海里沉默。”王扬充分发挥出导演“话唠”的那一面,对着笔记本屏幕里的娜塔丽说了一大通诗词,一开始娜塔丽还有些问题,后来干脆摆弄着学士帽,听着他一口气说完,脸上的醉意越来越轻,她发现他的滔滔不绝居然有醒酒的作用。
不过王扬依然觉得不够过瘾,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