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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夫人年青时便退隐江湖,几十年来一直生活安定,乍见一大群人刀剑相向,虽自己出手相帮了那西域汉子,心头仍有种说不出的厌恶,道:“够了。”一指锦衣人,向西域汉子道:“你有他掩护,这些人投鼠忌器,必不敢伤你,你赶快走吧。”见汉子茫然,厉声向锦衣人道:“解释他听。”锦衣人无奈,又叽哩咕碌一大通话。西域汉子一点头,挟住他往门口走去,事实上小庐大门已被掀翻,只陡具一门的外壳罢了。
西域人才走到门口,一道寒光忽然向他削来,他忙退了一大步。锦衣人乘机向外一扑,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立稳身子。浣夫人坐在轮椅上,只闻外面一阵喧哗,不知又发生何事。可锦衣人的诸多随从却从窗口看得一清二楚,倒有一大半一窝蜂的拥了出去。
只听外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一群饭桶!”虽是训斥,但那声音却又娇又美,单闻其声已令人忍不住心动。接着又是“啪啪”几下脆响,想是有人倒霉,挨了耳光了。外面一下静下来,连留在屋里依旧用剑指着浣夫人的几个人也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出。
浣夫人纳罕起来,不知外面来了何方神圣。听声音,应该还只是个小姑娘。正思忖着,眼前忽的一亮,门口娆娆走进一名少女。少女虽年轻,已艳光四射,冲她微微而笑,向浣夫人盈盈一衽,柔声道:“想必婆婆就是浣夫人了。”浣夫人一怔,自己绝迹江湖几十载,怎么这小姑娘却认得自己。少女眼波流动,显得十分得意,道:“晚辈江念奴拜见婆婆。”浣夫人问:“你是这些人的主子?”江念奴笑容可掬,“哪里,他们是我这位叔叔的随从。”说着用手一指锦衣人。
锦衣人虽竭力摆出一副自若的神情,奈何他一身华服因刚才在地上打滚而蹭了老大一块污迹,袖口也扯破了,看上去十分可笑。
浣夫人不耐道:“我不管你们谁主谁仆,统统出去,我不耐见生人。”随手往后一抓,已拽住一个人的襟口,轻轻一甩,丢在江念奴脚边。那人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兀自不知怎一不留神就被丢了出来。
江念奴不动声色,淡淡道:“婆婆好大火气。”浣夫人道:“若有一帮无礼的人擅自闯入你家,你的火气也会大的。”探手又往后一抓。她估位极准,一抓又揪住一人的襟口甩了出去。
谁也想不到这位瘦怯怯的老太婆怎么会有那么大气力。浣夫人伸手欲抓第三人时却抓了个空,回头一看,见身后剩下的人唯恐也被她逮住甩出去,都已躲得远远的了。
江念奴啐道:“窝囊废。”又微微向浣夫人而笑,“婆婆的气可消了?”浣夫人叹道:“对着象你这样可爱的小姑娘,纵使有气也发不出来了。”江念奴笑道:“婆婆夸奖了。”忽然迎身而上,浣夫人听得身后两声闷哼,只见刚才退逃开的两个人已被打倒在地。
江念奴身形极快,一进即退,如鬼魅一般。浣夫人见她两支手掌白白嫩嫩,十根手指如葱管一般纤细,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却在一个照面间掌毙两名大汉而不动声色。浣夫人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姑娘,半晌才道:“小姑娘的手段倒狠。”江念奴道:“这种无用的奴才,死一百个也不可惜。”浣夫人嗤了一声。
江念奴招手令人将那名西域汉子押进来。随从在他膝弯处踢了一脚,使他身子一矮,跪倒在地。江念奴拍手大笑,拧了把他的面颊,道:“你乖乖的回答我的问题,说不定我就饶了你。”浣夫人晒笑,“要他说话岂非比要你手下留情更难。”
江念奴一怔,从人托起西域汉子的下巴,让她瞅见他喉间的伤。江念奴“哦”了一下,有些失望,“原来也是个无用的人。”转头向锦衣人道:“地尊叔叔,象这种废物不如一刀杀了来得干脆。”地尊惊跳起来,大叫:“不可,不可,他……他在我身上下了毒了。”
江念奴失笑:“象他这样濒死的人,叔叔反遭他毒,真是……真是……”见地尊一脸怒容,不敢太放肆,话到口边改成“真是太可恶了。”但她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却令地尊更为恼怒,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拳击在西域汉子的腹上。这一拳打的极重,西域汉子全身痉挛昏死过去。
江念奴笑道:“叔叔这一拳足能开山震牛了。”地尊白她一眼,很是不悦。江念奴还是不识趣的追问:“这人真是叔叔的兄弟?”地尊更正道:“是我师弟,来向我索讨那本书的。”江念奴道:“师门重宝被叔叔窃为已有,倒确实要千里追踪而来了。只是此书失落几十年,据炼药老人而言,当世唯他细读过此书,只是书中胡文汉字驳杂,他匆匆一阅,连其中的一成也未记全。”
地尊恨意不绝,“我若看过此书,这小子岂是我的对手。”江念奴沉吟:“你在中原混迹了那么久,师门中人还是追了来,短短几月,已有三批你师门中人与我方交锋,余者皆被诛杀,偏他成了漏网之鱼,反而……”地尊面部一阵抽搐,“我中的毒……我师弟焉肯为我解去。”
他二人密切交谈,浣夫人间或听闻一言片语,已明白大概。那所谓地尊多年前偷了师门中的一部奇书来到中原,他师门中人千里寻来向他追索。可书已丢失,想必双方恶斗就是由此而生。
江念奴道:“你师门中人武功平平不足为惧,只是种花之地向来无外人知晓,他们怎么寻来的?”地尊苦笑,“你不懂的,他们是有办法的。”江念奴妙目一瞪,“那就一个也不能让他们活了。”说着还狠狠盯向浣夫人。浣夫人被她的目光看得发毛,喝道:“你要做什么?”
江念奴喃喃道:“待禀明主公再做示下。”示意从人带走西域汉子。浣夫人从未见过如此狂妄的女子,她虽生性谦和,此时也已满心怒火,手里鞭一卷一绕,缠上江念奴的腰。江念奴有心卖弄,人腾身飞起,身子翩若轻鸿挣开困套,反手握住鞭梢,欲劈手夺鞭,手才一沾鞭梢,已有一股暗劲袭来,她连退几步才拿桩站稳,一条臂膀已酸麻地举不起来。她恶狠狠瞪着浣夫人,“浣夫人!好!真好!”掉头向外走去。
门口又一阵骚动,江念奴一个箭步冲出来,只见远远奔来一小老头。老头来速甚快,转眼已近在眼前,手里还捧了样东西,是用衣服包裹住的一捧泥,泥上一株花,色呈大红,鲜艳夺目。地尊结舌道:“这不是……我们层层防护,他居然还能偷得。”江念奴目中凶光大炽,“漏网之鱼,余患无穷,杀了他。”地尊问:“我们?”江念奴大声道:“你害怕?”
地尊不满道:“你不也连那老太婆都动不了吗?”江念奴想到刚才挫败,银牙尽错。这时药郎君已奔到小庐门口,两名随从见江念奴、地尊俱沉默,不知他们心意如何,只得双双抢出,喝叫:“站住!”药郎君身形不减,那两人扑至半空,仿佛被物所阻,双双弹了出去。
江念奴想:“药郎君的气功倒深厚。”再看地上的两人,被弹倒后起身不得,双掌乌黑,原来已经中了毒。江念奴一变脸色,实在想不通药郎君是何时、怎样下手的。药郎君旁若无人,一眼未瞧她径往屋去。江念奴一挥手,“走!”余人闻言如逢大赦,轰然退去。
药郎君也不理会,唤道:“浣妹。”浣夫人喜不自胜,“谷主你总算回来了。”药郎君问:“方才的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浣夫人道:“他们就是冲这花而来。”她一指药郎君手里所捧,叹道:“幸亏谷主回来震慑住了他们。”药郎君道:“震慑是震慑,可他们定还会再来的。那个小姑娘可不是简单之辈。”浣夫人道:“我也觉得她俨然就是这些人的首脑人物。”药郎君将花放在桌上,花朵在风中曳摇生姿,几乎令人见之入迷。
药郎君道:“荆棘林深处的一大片土地上全种满了这种花。红的、黄的、白的,美丽妖异的不似人间之景,那儿的花全是人工栽培,防备甚严,守卫的人的武功也非俗流,我好不容易才抢得一株。”浣夫人见他额头已有汗渍,忙用帕子为他拭汗,又见他身上溅了污迹也细细抹拭干净,随手摊开帕子,帕中一片殷红,惊问道:“你挂彩了?”
药郎君笑道:“没有,是别人的血。”他说的轻松,浣夫人却深有忧情,药郎君以药、毒成名,生平最不屑刀剑,也最不乐意见血腥,当时必定难发突然,或者对方人数极多极广,由不得发毒御敌,而只能本能的仓促相博,才会血溅衣襟的。
她凝视着花,轻轻道:“这到底是什么花,能令那么多人视逾性命的加以保护?”药郎君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