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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闻讯,他二人将要各自婚嫁时,惊如晴天霹雳,俩人抱在一起难舍难分。
当天晚上,韩君如偷偷溜进薜楚白的房间,要他带她一同逃离这个家,这个没有温情的家。薜楚白也为之一阵冲动,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害怕和担忧。出去以后会怎么样,是隐迹山野?抑或是浑迹市井?从此告别多姿多彩的生活?剧烈的心跳慢了下来,在这最后的关键时刻,薜楚白软弱了、害怕了、退缩了。他永远忘不了那晚韩君如临走时那含怨含嗔含怒含哀的双眸。同样,他也忘不了韩君如走时那轻蔑的神情以及从牙关挤出的两个字“懦夫!”
懦夫!懦夫!
薜楚白痛楚得抱住头。这两个字,二十年来一直在刺激他的灵魂,令他寝食难安。
韩君如出嫁那一天,她穿着鲜艳的,喜气洋洋的新娘喜服,但喜服也掩饰不住她苍白脸颊及眸中的哀愁。临上轿时深深的注目,是痛情人的不争?还是哀自己的不幸?
为了避免横生枝节,韩家为韩君如置了十里红妆,却免了她三朝回门等俗节。直到一年后,他与君怡的孩子呱呱落地,甚至君如也有了孕,双方父母才暗暗松了口气,允许韩君如回娘家小住。谁知一场小住却揭开了韩君如另一场人生悲剧的序幕。
薜楚白久久思索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辆马车中。他愕然,抬头见竹泪正伴在身侧,又是一喜,想要坐正身子,不料伤口一阵撕裂的痛,他闷哼出声。竹泪喜不自禁,轻叫道:“呀,你总算醒了。”薜楚白低声道:“这是哪里?”
竹泪却答非所问,“我不是故意下那么重手的。我只是生气,我一直都信任你,你却骗了我,可是你伤那么重,又昏了过去,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幸好来了一位叫……叫……”竹泪思索着,“叫清风道长的人经过,帮忙包扎了伤口,他说你再不醒,就只好带你上青城疗伤了,那我也只好跟了去,万幸你总算醒了。”
清风道长掀帘,探首而进,含笑道:“薜大侠,你总算醒了,韩大小姐可是一直守在你身边,一步未曾离开。”薜楚白握紧竹泪的手,竹泪冲他微微一笑。清风道长又道:“真难想象,韩大小姐居然还活着。前次见到她坚不承认我还半信半疑,此番见她与薜大侠一起,必是真的了。”薜楚白抱拳:“道长救护之恩,薜某多谢,不知道长要带我们去哪里?”清风道长拈须而笑:“老友久别重逢,当然要去青城贫道的清风观盘桓数日了。”竹泪白了他一眼,“我又不认识你,才不去青城的。我与湘夫人约好了,她在雪舞寒梅等我呢。”薜楚白歉然道:“我也不去了,君如有病,把以前的事全忘了,我陪她回雪舞寒梅走走,也许会帮她恢复记忆。”
清风道长动容道:“她失忆了,那她可还记得……”竹泪问:“什么?”清风道长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惋惜罢了。也罢,贫道也不强留两位,只是大小姐一挨病好,两位可一定要来清风观小住。”薜楚白看着清风道长,想看出他频频将自己与竹泪联在一起的用意来。清风道长笑意盈盈,坦然而对。薜楚白有些释然,清风道长与君如姐妹及自己皆是好友,他会有什么意图呢?
几个时辰后,马车在月光的轻笼下停在一岔路口,薜楚白携竹泪去雪舞寒梅,而清风道长独自回清风观。
雪舞寒梅已面目全非了。这是薜楚白、竹泪在它被焚后第一次看清它的的如今全貌。没有傲雪欺霜的满园梅花,没有幽致曲折的园廊,没有了各式的小筑、别园、亭轩,只有残垣断壁。在那片废墟中,薜楚白看见了那块匾,那块他与韩绍羽奋斗了一辈子争取来得,原本高高挂在大门口的“雪舞寒梅”匾额,它已被烈火、风雨啃啮得只剩下半块了。薜楚白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竹泪在他身边蹲下,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你很难过?”薜楚白反问:“你不难过吗?这里是你生活了二十年的家呀!”竹泪茫然四顾,废墟中,她找不到一丝一毫熟悉的感觉。她见薜楚白难过,心情也有些低落,将手轻轻压在他手背上,似乎安慰他也似乎安慰自己般得说:“灾难会过去的,你的,我的,都会过去的。”薜楚白抓住她的手,低叫道:“你想吧,用力想想,我求你了。只有你的灾难解脱了,我才可能从我的灾难里解脱出来。你睁大眼睛看吧,用力想想。”
竹泪见薜楚白面目扭曲,一脸痛苦,忙说道:“我想,我想,你不要急,我一定努力的想就是了。”她的目光扫视着面前的焦土,竭力克制心头的惊慌,让思绪纵横过脑中的每一寸空间,可惜脑中却依旧一片空白,她什么也想不起来。那段空白的历程令她不寒而栗,空荡荡的感觉尤如心肝被人摘去。猛然间,她一把抱头,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歇斯底里的嘶声而喊:“我完了,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叫声惊动了一个人,一个在此停留许久,一直在等候竹泪的人。她闻声而动,朝竹泪奔来。竹泪也朝她奔去,扑在她怀里,委屈,懊恼令她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嘶声叫:“我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我真得完了。”湘夫人哽咽出声,她苦苦在此守候,希望能等到俞珲,可俞珲始终没有出现。她抱紧竹泪,道:“孩子,我只有你了,不管你是君如还是竹泪,你是我唯一的孩子。”
薜楚白一凛,面对这个独臂老妇,霎时明白了什么,他冷冷道:“楚湘君?”湘夫人惊异得望着他,这时她才注意到竹泪身临其境边的薜楚白,她疑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末了,又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得说:“这个名字已好陌生,已很久很久没用过了。”
薜楚白望了竹泪一眼,有些犹豫。竹泪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说话,她正一脸倦态,昏昏欲睡。楚湘君似明白了他的意思,扶住韩君如,说:“孩子,你累了,我带你去我临时歇脚的地方休息。”竹泪嘟哝着:“我确实太累了。”楚湘君的临时栖身处其实只是雪舞寒梅焚毁后残留的几处建筑物之一。虽然它已残破的令人无法再看清它的本来面貌,可薜楚白依然能一眼认出这本来是泪染轩中的琴房,少年时的韩君如经常在这里焚香操琴,后来还留下一张无弦琴,只是如今连琴也已付之一惧了。
当日韩君如愤然断琴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那颇带“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悲愤气概及那句“古有伯牙为知已毁琴,既世无知音,要琴何用……从今以后再不操琴”的话犹在耳边回旋。此时此刻,故人故地,却已唤不起往昔的共鸣了。
薜楚白看着楚湘君安顿好竹泪,看着竹泪已安详的合上眼,心下略宽,转身向外面走去。楚湘君已迫不及待得追上来,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薜楚白只得立定脚步,回答道:“我是君如的师兄,湘夫人与家师的恩怨,在下皆已知晓……”楚湘君冷道:“原来如此。你们翁婿二人当真是亲密无间,他连这种丑事也告诉你了。你负情抛弃君如,你与韩绍羽也是一丘之貊。”
薜楚白怒道:“我负情抛弃君如?那你为何要抛弃自己的女儿呢?你是她的亲娘呀,你将俞珲的骨肉送到韩家,你让她从小就扮演复仇种子的角色,你的心未免太狠。”楚湘君被薜楚白咄咄逼人的口气逼得连退了好几步,半晌才道:“你全知道?”薜楚白:“是不久前俞珲来韩家才揭穿了此事的,才知道她不应该是韩君如,世上也本不应该有韩君如。夫人好狠的心,不仅骗了我师父,也骗了君如。”楚湘君早已泪水涟涟,“珲哥,原来你已经来了,我知道你一定能回来的。”她挺起胸,大声道:“因为我要报仇,血的耻辱一定要用鲜血来还。”薜楚白想到一直深深敬爱的恩师身上竟有如此不可告人的阴暗,他也战栗起来,忍无可忍的喝道:“不要说了。”俩人霎时都静下来,气咻咻地互相瞪视,耳边忽然听到屋中传来一声惨叫。
“君如。”薜楚白惊叫,掉头冲进屋中。只见昏暗的烛火下,竹泪倒跌在地,面前汇了一大滩血,她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显然已昏死过去。薜楚白霎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扶起竹泪,也顾不得自己伤势未愈,强提一口真气贯入她体内。良久之后,竹泪才苏醒过来,薜楚白已累得满头大汗,才要歇手,竹泪已然大叫:“我是谁?到底是谁?你们在我面前说我是韩君如,背着我又说不是韩君如。你们都在骗我,利用我。”薜楚白沉声道:“君如,不要说话,摒弃杂念,闭目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