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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没有一点力量跳动。
沈白尘曾经跟他说过,起诉书诉什么是关键,也是外边的法律专家一直在争论的焦点。假如以不当得利论处,那就很可能转到民事法庭去裁决,只要把取得的款项还给银行,顶多再处以罚金,就了事了:假如以盗窃金融机构罪论处,事情就麻烦了,因为按现行法律,该项罪名成立,而且超过十万元就属数额特别巨大,可以判无期甚至死刑。
…文…对这个毛头小警察的话,魏宣一直没太当回事。他不能轻易相信,同样一个行为,在法律上的认定会有这么大区别,或许只是危言耸听罢了。魏宣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行为跟盗窃有什么瓜葛,充其量就是个拾金而昧呗。世界上哪里会有这样的被盗对象,不停地主动把钱财往小偷的手里塞?可如今起诉书白纸黑字摆在眼前,沈白尘的警告即将成为现实,魏宣不得不重新掂量他的建议,依靠传媒的舆论影响审判气氛,进而扭转局面。
…人…说真的,魏宣对传媒界没有什么好印象,总觉得那些人多半都没心没肺,只顾他们自己炒作爆料,怎么热闹怎么搞,到头来当事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们是不管的。魏宣担心万一事情闹大了,收不得场.自己还不得更倒霉?本来已经迈错了一步,就别再错上加错惹是生非了。所以当沈白尘提出让他给周小乔写纸条的时候,他几乎不假思索就给回绝了。那时候,他的想法很单纯,别给周小乔添麻烦。
…书…沈白尘脱口说出了周小乔的姓名,使他防范的心理大增。可以肯定,沈白尘的女朋友一定先接触过小乔了,采访要求被拒绝之后,这才回头来找他,明摆着在搞曲线救国。魏宣无法知道小乔拒绝采访的原因,强迫她改变态度,显然不妥。也许小乔已经找到了更好的办法,可以低调地解决问题,比如说还钱或者罚款,破财消灾。在魏宣眼中,周小乔是个有头脑善应变的人,她不情愿做的事情,魏宣不会勉强她去做,这似乎早就成了他们之间约定俗成的规则,他一直把恪守这个规则看做自己表达爱情的方式,也是一个男人对待心爱的女人应有的风度。他崇尚绅士,除了身份,还有做派。
…屋…自从踏上逃亡之路,魏宣再也没有见过小乔,甚至连她的声音都没听到过。出于对她的保护,魏宣一直不敢跟她联系。有那么几次,在异乡嘈杂的小旅馆,听着楼下麻将赌徒们吆三喝四的叫声与笑声,甚至还有隔壁客人召妓弄出的响动,他再也忍不住对小乔的思念,轻轻开启了已经停用多日的手机,从通讯录中调出小乔的号码。只需他的大拇指一动,就可以听到那个熟悉亲切悦耳,让他魂牵梦绕的声音了,可是他的动作总在最后的环节终止,原因不言而喻。魏宣只能满怀着温情和哀伤,在心里一声声呼唤爱人的名字,直到东方既白,独自迎接充满危机与侥幸的又一天。
当警察给魏宣戴上手铐,他的心像被一只手揪住了似的痛得缩起来,那是一种真实的感官痛楚,而不是意念中抽象的关于疼痛的形容。这种痛,魏宣在与周小乔肌肤相亲欲仙欲死之际,曾经不止一次感受过。他认为那是爱到极致,把自己从身体到灵魂都交付给对方,才可能得到的感觉。可是现在,他正面临着与小乔的分离,他完全不能把握的分离。这种分离到底是短暂的,还是永久的,只能听由上苍安排。偏偏在这样一个时刻,他的心又感受到了爱的疼痛,他感觉到周小乔内心的呼唤,正从某个不可知的地方传过来。这种呼唤的力量,足以使他挺身担当一切苦难和厄运。
在公安局的审讯过程中,警察不止一次地提到,根据自动银行的监控录像,可以看见周小乔不停地帮他把钞票放进皮包。魏宣告诉他们,这完全是自己胁迫她做的。魏宣不知道警察们会不会听信他的话。作为一个男人,他为保护未婚妻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无愧于他和小乔的爱情,这就够了。现在他最关心的事情,是周小乔到底怎么样了,他的庇护是否有效。
魏宣躺在一号仓硬邦邦的通铺上,回顾着灾难来临的过程,他们俩连一句商量的话都不需要,就心无旁顾地选择了配合柜员机的错误、扩大战果的行动。周小乔急促的呼吸,慌乱的动作,不断发出惊讶的叫声,其实都在鼓励他,替他加油。魏宣知道,她那颗永不知足的心一定被豪宅靓车塞得满满的,跟他的状态一模一样。魏宣一遍遍重复着梦魇般的动作,不停地将那张魔鬼般的银行卡反复刷来刷去,想停都停不下来的时候,他曾经希望周小乔上来拉住他的手说,够了,够了。可惜她没有叫停,也当然不会叫停。假如面对唾手可得的金钱能说够了,那就不是他的小乔了。
不知为什么,这些自出逃以来无数次回想的场景,无数次给他带来温暖的细节,眼下忽然间生出了许多别样的滋味,一些隐隐约约的委屈,甚至是暖昧的疑惑和怨怼,在不经意之间悄悄地浮现。彪哥和老万头在仓里的明争暗斗,就是一幕生动惊险的人生大戏,他亲眼目睹了这两个枭雄如何由陌路变成对手,又从对手变成了盟友。这无疑让他强烈地感知到,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利益关系的迷局中挣扎,唯有顺势而变才是生路。这个感想把一个巨大的问号竖在他心中:周小乔会不会顺势而变?一旦意识到这一点,魏宣再也不敢往下想。再往下想,周小乔的名字将跟怀疑联系在一起,他的勇敢和担当还有什么意义?恐惧浮出水面,把魏宣托到了半空中,他感到自己像极了一只面临危险的章鱼,正伸出长长的腕足,想要抓着什么东西来抵抗一番,而最终所有吸盘都紧紧吸附了同一个目标——周小乔。
拒绝给小乔写条子,意味着拒绝了沈白尘的帮助和媒体的介入,当然也就有可能失去了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这类新型案件,没有可供借鉴的先例,怎么判都行,要是再没有透明度,很容易遭遇黑箱操作。小狱医表面文质彬彬,骨子里还是有野心或者说是有抱负的人,对这一点魏宣深信不疑。魏宣从来是一个学业至上的学生,对那些所谓有抱负的同学总是敬而远之。假如仅仅是为了成全沈白尘参与新型案件的兴趣,把一个可能暗度陈仓的事情搞得轰轰烈烈,不光自己被他利用了一把,还把小乔强行推到了前台,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魏宣就这样毫无把握地东想西想,一会儿为自己身为男子汉的担当自豪,一会儿又为失去最后求救的机会而恐惧。就在他孤苦无助完全没有主张的时候,正逢沈白尘到一号仓来抢救歪脖,对他而言,这无异于汪洋大海之中的溺水之人,看见一只救生艇开到了跟前。魏宣忽然之间摒弃了所有的疑虑,变得坚定无比。他用最快的速度给周小乔写了个便条,瞅个机会递给了沈白尘。心说,生杀予夺在此一搏,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58
小剃头给嫌犯们理发的任务,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女监。
说实在的,小剃头有点怕去女监。在他眼中女监那个地界像是有一种传染病,能把各式各样的女人,都变成没脸没皮的泼妇。女犯们看见男人就故意互相打闹,怪声怪气地笑着尖叫,有的干脆把白花花的膀子从小窗户里伸出来,一不留神离得近了点,就会被她抓上一把。看样子,要是让她们占山为王,非得逮几个男人去压寨不可。
一号仓的男犯,常常戏谑小剃头,说他自从到女监送了饭回来,撒尿的声音都比原先大得多,胡子也长得快了,说起话来中气足足的,肯定是采阴补阳见了成效。小剃头只有苦笑的份儿,他们哪里知道,跟这样的女人打多了交道,不阳痿就是好的。每次去送饭,小剃头总是低着头垂着眼皮子,伸过来的一只碗,就往里边舀一勺饭一勺菜,基本上不抬头,有入主动搭腔也不抬头。这些女人还是不看为好,小剃头一看她们就难受,他会想起自己的老婆,也庆幸来坐牢的是自己而不是她。
要让小剃头看,坐牢这种事情,良民百姓千万沾不得,沾了总没个好。就拿自己来说,本来除了剃头,只守着一个老婆过日子,心里干干净净,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现在因为老婆偷人铲了她一铲子,关到这里跟一帮七七八八的人混在一起,也知道了怎么骗人、怎么嫖娼、怎么耍横、怎么贩毒,总之是怎么害别人,最后也害自己的所有事情。他惊异原来世界上的人,日子过得五花八门,不像他只有剃头和老婆。在不知老婆是死是活,也不知道自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