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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本帕拉,他的执法人加西聚集在装饰了雪羊毛毯的正房中,我们席地而坐,还
有一直跟随着我的喇嘛堆穷,和我忠诚的猎人顿珠。
在我们这一堆的对面跪着温顺无言的女奴卓玛,赤身**的卓玛,四肢系上
铁链又被铐紧了双手的卓玛,面对着一口盛水的铜盆跪得端端正正。她咬紧了下
嘴唇,向前伸长了手臂在水面的上边托起着一叠黄旧的经书,是堆穷收藏於那口
皮柜中的宝贝。我们喝完了两个小桶的青稞酒,她已经这样地支撑了很久了。
“卓玛,老爷说,要当心经文落到水里!亵渎了经书可是要被剥皮的,知道
吗?”
“嗯┅┅嗯┅┅”女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一串汗珠便已从她枯黄的脸颊
滚落到了胸口和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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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稞酒在我们身边,陈年的酒越喝越醇,贴心的话越说越多。
“沁卡的代本,”活佛稳重地说∶“扎丹寺愿意把护卫寺院的铁棍喇嘛交给
你指挥。”
这个狡诈的老家伙,他的声名远扬的扎丹寺号称有一百零八个铁棍喇嘛。他
知道我有从Y国运进来的白人的武器,想用这种办法为他的人马弄到一点装备。
“对啊!领兵的代本,你的人太过少了。我要号令全宗的庄园送来青稞、大
麦,还有,还有银元!”他像是拼出了老命似的说出最後那个词,“我们要有五
百个,一千个勇士的高原队伍!”帕拉宗本向往地抒发着他的憧憬。
“领兵的代本,高原的雄狮,你是我们雪域的希望。有你在这里,平地军队
在曲松宗就一定不能任性胡为。”
大家在阿谀之後的羞怯中平静下来,从隔壁房间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哭
啼。
女奴卓玛的手臂已经被那叠经书压坠得挨近了水面,但她仍是在哆嗦着勉力
坚持。她渐渐地低垂下头去像是就要昏睡过去的样子,正在养长起来的黑头发滑
落向前掩住了她的脸,但是哭声使她惊栗着挺起了身子,她抿起嘴唇大声地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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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巴巴┅┅”像是要让那边的儿子听见妈妈的声音。她似乎是有一个要站
起身体来的冲动,不过她立刻就清醒了过来,怯懦地把眼光投到我的脸上,黑瘦
**的身体缩拢回去。但是已经晚了,搁在最上面的三本经册一本接着一本地跌
落到水盆中间,水花美丽地溅洒起来。
早已作好了准备的堆穷喇嘛蹦跳过去,抓住女人的头发,把她向後推到墙边
上,发了疯似的踢着她的肚子和大腿,他总算把早已在心中背诵了不少遍的咒骂
喊叫了出来,使他十分痛快∶“该死的女奴!你毁掉了我的经书!和我朝夕相伴
的、视若珍宝的经书!我要向曲松的宗本老爷控告你,佛会惩罚你的!”
他嘴角上挂着唾液退回来,喘着气。得到了一个空隙的女家奴卓玛爬向前来
匍匐下去,头“咚咚”地撞着地。
帕拉乾咳了一声,开始说∶“曲松的执法人,扎西,记下来。”
“是的,宗本大人。”
“丹增家的女奴卓玛,不听劝告,有意弄湿喇嘛堆穷的经册,嗯┅┅经册三
本,罪孽深重。”他转过笨重的肚子来双手合什∶“格列活佛,阿布喇嘛,你们
看到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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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宗本。”德高望重的两位凝重地说。
“好,好,见证者,格列活佛,阿布喇嘛。事无可疑。应该┅┅嗯┅┅应该
┅┅哦,应该枷於宗府大门之侧站笼中示众六个月,每晚可由主人领回,严加教
训。”
“如有死亡,脱逃等节,应由,应由这个,这个卓玛之夫┅┅”他凑到我耳
边低声问∶“她丈夫是谁?”
我盯着他,像是盯着一只正在长出角来的猫,“XXX!”我恶狠狠地说。
“好,好,应由这个卓玛之夫XXX代为受刑┅┅”他充满疑虑地停了下来
问∶“┅┅我们能做到吗?”
我对扎西说∶“别记这个!”
“代本,代本,领军的代本,雪域的法律必须是这样子的。如果没有互保和
连坐,家奴和农人们就不会畏惧,就会逃离庄园和土地。如果这个┅┅这个卓玛
真的弄断了站笼的木栏逃走了,我如何使我的判决得到执行呢?我是一个雪域的
噶厦正式任命的宗本啊,如果有一天连我的判决都不能得到执行┅┅高原人,这
个,平地人,还有什麽不同呢?”
()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扎西,你记,卓玛之夫达娃、措迈兄弟,你记下去
吧!”
你看,我们高原人真是诚实的一群,我们为了惩罚一个有罪的奴隶是真的经
过了审判的,而且依据的是事实。在格列活佛前进行的审判可是很认真的,如果
格列活佛听到了卓玛是达娃、措迈的妻子,那麽她就得是他们的妻子。
雪域往事(十二)
我在丹增的土楼前恭敬地目送着活佛,喇嘛和宗本们的背影,然後转过头来
召唤一直蜷缩在墙根边的达娃和措迈∶“你们,跟我进来。”
达娃的家奴母亲在十四岁的时候生下了达娃,那个年龄对於生儿育女来说是
太小了,结果到了今天达娃已是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但是他的智力恐怕并没有
超过一个三岁的儿童。达娃的第二个问题是∶除了各种猜测,沁卡村里没有人真
正知道谁是他的父亲。
他们的母亲在被丹增的父亲正式配给了一个男家奴以後生了措迈,那已是在
达娃出生的十年之後了。措迈从来就有正常的智力,不过他十九岁的时候在修缮
丹增庄园的劳役中被木头压断了腿,从那以後他就一直是在地上爬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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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增还得算是一个慈善的主人,他让这对不幸的异父兄弟住到格幸来,唯一
的工作只是在无人居住的时候照看一下他在格幸的房产。不过在丹增溜走以後就
没有谁还记得他们了,达娃和措迈兄弟在格幸靠着乞讨活到了今天,他们晚上一
直都睡在土楼的外墙边。
在雪域中,家奴在主人屋外的屋檐下安家并不是绝无仅有的事,真正令人惊
讶的是,虽然主人并不在身边,忠诚的家奴们既没有逃离也没有自作主张住进屋
内。在雪域你可以见到太多这样的例证,证明了平地人那一套关於仇恨、斗争等
等理论的荒谬可笑。
他们身上裹着破碎的氆,一伏一立,恭谨地吐出舌头。
“达娃和措迈,我,领兵的代本,会代替丹增老爷照顾你们的。看到这个女
人了吗?从现在起,她就是你们兄弟的妻子了!”
我转向靠墙坐在地下的女奴卓玛,女人正低着头晃动着手中的孩子,用自己
松软的**头磨擦着他的小脸。她毫无顾忌地向前伸张开两条光腿,高高地竖立
着扁平污秽的脚底板。
“听到了吗,卓玛!”
她像是坐到了一只蝎子上,直直地从地上弹了起来,跪到我的脚下,应道∶
“啊?”
“你听到老爷说什麽了,卓玛?”
她弓下腰去磕头,抬起来看着我的脸,一边搂紧了孩子。她终於摇了摇头,
於是再拜下去。我居然很难得地忍住了,没有抬起脚来踢她的脸,我说∶“你听
着,卓玛,老爷把你嫁给这两个男人了,做好女人该做的事吧!”
天真的达娃伸出手指来指着她,他的口水一直都挂在口角边∶“这个女人,
我可以抱吗?”
“对,老爷把她给你了,你当然可以抱她。”
他伸张开手臂走过去,像是男孩玩的抓人游戏,嘴唇断断续续地碰到一起,
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卓玛跪在地上挺直了上身呆呆地看着他,也许是还没
有反应过来,也许是不清楚自己该怎麽办,但是反正无论发生什麽事情,她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