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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掌柜人未见,声先至:虎臣啊!
庄虎臣:哎!掌柜的,您过来了?
陈掌柜:街上怎么乱哄哄的?
庄虎臣:哦,是对面松竹斋。他们家让人要账要到门上来了,半天了,还没走呢。他们家最近是真走背字儿。说是库房给泡了,存的货都完蛋了,这不人家来要账了,可真够他们一呛的,看来松竹斋的气数要到头儿了。
陈掌柜呷了一口茶,不屑地瞟了一眼庄虎臣:你以为,松竹斋的库房是说漏就能漏吗?
庄虎臣一惊:掌柜的,您是说……
陈掌柜:那当然!我早就说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得让他万无一失才行!哼,我要这一次就让他松竹斋关门滚蛋,再也别想翻身!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让人去他家房上借了几块瓦……
秋月在街上边走边辨认着沿街商家的字号。
街道拐角处,一个四十多岁的胖男人——左爷,琉璃厂一带的地痞恶霸——正色迷迷地盯着秋月,他身边还站着几个泼皮无赖形象的人。
黑三:左爷,我看出来了,您老人家瞧上这小娘儿们了,是不是?
左爷:瞧你说的,漂亮娘儿们谁不喜欢?
另一个心腹喽啰柴河,绰号柴禾的,笑道:那您还等什么?喜欢就说一声,兄弟我把这小娘儿们叫过来就是了。
左爷:你懂什么?对付这种娘儿们可不能霸王硬上弓,在大街上玩愣的,非捅大娄子不可。
黑三谄媚地:这好办,我把这娘儿们引到僻静处,剩下的事儿就看您老人家的啦。
几个泼皮无赖大笑起来。
黑三凑近左爷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左爷大笑着给了他一拳:你小子,真他妈的是个狗头军师。
黑三向秋月走去。
百年往事 七
松竹斋。
一位客人正要往里走,被林满江拦住。
林满江作揖:对不住您哪,今儿个盘货,您到别处看看吧。
一个官员打扮的人走到了松竹斋的门口。
林满江:哎哟,这不是刘大人吗?真对不住,您的砚台还没到货,要不这么着,您也别来回跑了,等货到了,我派人给您送到府上
刘光第:也好,那就拜托了。
林满江作揖:对不住了。
伙计甲:瞧瞧,这还像做买卖吗?客人来了推出去,要买东西没货,压着我们潘家的银子三番五次要不回来。
林满江给潘家的伙计鞠躬:我求您了,再宽限几日,再宽限几日……
茂源斋。
陈掌柜隔着窗户看着松竹斋:虎臣啊,潘家那边谈得怎么样了?
庄虎臣兴奋地:终于谈成了,潘家答应把那批货给咱们,不过价格上还得抬点儿。庄虎臣看了一眼街对面的松竹斋:说实话,这也是沾了松竹斋不景气的光,潘家和松竹斋做了几辈子买卖,那交情不是一般人能拆台的,要不是因为张山林不争气,潘家说什么也不会出此下策。
陈掌柜不阴不阳地瞧着庄虎臣:虎臣啊,怕是没这么简单吧?进货的价儿抬点儿?抬多少?这涨出来的差额进了谁的腰包,恐怕是说不清楚吧?
庄虎臣涨红了脸:掌柜的,听您这意思,是信不过我庄虎臣,怀疑我从中拿好处?
陈掌柜不阴不阳的说:这你就多心了,我信不过谁还信不过你吗?
庄虎臣沉默了。
陈掌柜故意把算盘打得劈劈啪啪响。
秋月边走边看商家字号,在寻找着什么。
黑三举着一块手帕从后面追来:小姐,等一等……这手帕是你的吧?
秋月:您追错人了,这手帕不是我的。
黑三:不是你的?不对吧,我明明看见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
秋月:真的不是,您可能看错人了。
黑三:噢,我还真是认错人了,小姐,你别客气,我们一家子都是吃斋念佛之人,行善助人是我的本分嘛,你这是找人吗?
秋月:不,我在找一家叫松竹斋的铺子。
黑三:嗨!松竹斋啊,我知道,离我们家不远,我带你去!
秋月:那真谢谢您了。
张李氏家院子。
林满江从影壁后面走进来。
张幼林正在东屋大声地背诵《应科目时与人书》:……然是物也,负其异于众也,且曰:“烂死于泥沙,吾宁乐之……”
私塾先生闭着眼睛跟着张幼林背诵的节拍摇头晃脑。
私塾先生睁开眼睛见张幼林扭头儿往窗户外头儿看,拿起桌子上的一块木板:“啪”地拍在桌子上,发出了震耳的响声。
张幼林吓了一跳,浑身一激灵
私塾先生:别东张西望的,我看你就是成心捣乱,这不是能背下来吗?给我好好背一遍,一会儿再背《系辞上传》。
张幼林背诵的速度又开始快起来:是以有力者遇之,熟视之若无睹也。其死其生,固不可知也……
北屋,张李氏面对着丈夫张梦林的牌位,默默伫立。
林满江推门进来:夫人,您找我?
张李氏转过身来:林师傅,您来松竹斋有四十多年了吧?
林满江:嗯,到下个月就四十七年了。我七岁到松竹斋,跟老掌柜学徒,这一晃,已经五十多岁的人啦!
张李氏:那个时候,松竹斋兴盛吧?
林满江:那是!想当年,别说在琉璃厂,就是可着北京城,要说起南纸店,首屈一指就是咱松竹斋了……唉,那风光是不在啦!唉,这眼下,就更甭说了……让人是一想就心疼啊!
张李氏:这一阵子我晚上都睡不安生,林师傅,您说说,怎么就成这样了?
林满江站着,声音有些激动:掌柜的就不是个买卖人儿,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这我不说,您也知道;这儿还没挣来呢,他早早地就先花出去了,这么做买卖,能有个好儿吗?老掌柜在的时候,多少还是个震慑,现在可好,连幼林少爷也跟着……唉,我真没法说了!
张李氏:林师傅,您是这家里的老人儿了,比我都来得早,现在,我就得指着您了,咱们得商量个法子,救救松竹斋!
林满江想了想:当初大少爷过世的时候,孙少爷还小,松竹斋这才交到二少爷手里。我琢磨着……要是现在您再把铺子接回来,也不是不在理儿。
张李氏:接回来?可如今账上都支应不开了,我就算把铺子接回来也还是不行啊。再说了, 我一妇道人家,对柜上的事儿又不懂,怎么管啊?
林满江:夫人,您别着急,我这一辈子都在松竹斋,东家的事儿就是我的事……
黑三引着秋月走进街口。
黑三突然挽住秋月的胳膊,把脸凑上来:姑娘,让哥亲一个。
秋月大惊:你……你要干什么?
黑三一把抱住秋月:姑娘,你别怕,哥喜欢你。
秋月挣扎着:来人那……
左爷和柴禾窜过来:干什么?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敢调戏良家妇女?
左爷突然飞起一脚踢在黑三的小腹上,黑三惨叫一声扔掉了匕首,柴禾照着他又是一脚,黑三被踢出两米远,摔倒在地上……
左爷双手叉腰:起来!大爷我打起不打卧,省得别人说我欺负你。
黑三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左爷扶住惊魂未定的秋月:小姐,你没事儿吧?
秋月:大叔,谢谢您救了我!
张山林家小院。
张幼林正在逗笼子里的鸟儿。
张山林手里捧着个葫芦兴冲冲地从外边回来。
张山林:瞧瞧我新淘换的蝈蝈,好家伙,就这么一蝈蝈,加上一葫芦,你猜多少银子?
张幼林看了一眼:撑死了也就二两吧。
张山林:二两?这么着得了,我给您十两银子,您给我找这么一空葫芦就行,您要真能十两银子找来,我有多少要多少,告诉你,这蝈蝈加上葫芦,不多不少,四十两银子!
张幼林吃惊地:这么贵?
张山林:那是,你得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瞅瞅,这蝈蝈的颜色,色碧而嫩,跟顶花儿的嫩黄瓜似的,这叫豆绿蝈蝈,再瞅瞅这身形,须长翅阔,瞧见那画儿上的美人儿没有?那小腰儿,那身条儿,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这么说吧,这就是蝈蝈里的美人儿,真正的秋虫儿。
张幼林仔细看蝈蝈。
张山林:再说我这葫芦吧,之所以名贵,是因为摘下生葫芦得晾干一年,等着它变硬,然后入油温炸,等到色变得微黄再取出晾干,用丝帛抛光,这时您再瞧瞧,这葫芦是光润剔透,再配上象牙盖儿,上面刻上“五蝠捧寿”、“鱼跃龙门”什么的,这就齐活了,这葫芦,三十两纹银,少一两人家都不卖。
张幼林:叔儿,不是我夸您,像您这么会玩的,京城里还真不多,要玩就玩出个派来。嘿!这才是真正的爷。
张山林被恭维得浑身舒坦:幼林啊,你小子,就是和你叔对脾气,连玩都能玩到一块儿去,唉,你堂兄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