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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另外加钱吗?”子衿有些踌躇。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桑子衿,十分小家子气的回答:“……那算了。”
一回头,萧致远进来了。他大约是下班赶来的,还穿着衬衣西裤,愈发显得身材颀长。
她着急又看了一边价目表,发现最便宜的是espresso,才十八块钱,便说:“再要一杯espresso。”
付完钱,子衿转身招呼他:“萧先生,这里。”
萧致远在她对面坐下,服务生端上两杯咖啡:“哪位要的是espresso?”
子矜看到那么小杯,有些傻眼,却也不得不说:“我的。”
他一直微笑着看她,看到她背着嫩黄的书包,以及虽然旧、却洗得极干净的球鞋,问:“开始上课了?”
“这是我们全班同学的车费。”子矜连忙把钱掏出来,她装在一个信封里,干干净净四张崭新的红色大钞。
萧致远眉目舒展,说:“不用了。”
“不行。”子矜却坚持。
他看她认真不过的眼神,终于还是收下了。
子矜松了口气,喝了一小口褐色的液体,却倏然皱眉——怎么会这么苦?!她在学校喝的雀巢速溶都是甜甜的啊?!
萧致远微微低了头,掩去眼底的笑意,转头叫了服务生:“麻烦这里再要一杯温水。”
因为萧致远刚从国外回来,对这里的一切并不甚熟悉,话题自然而然的转到了文城街头巷尾的美食。
“那下次你带我去吃那家面馆吧。”萧致远最后与她敲定,眼神中又几分得逞的笑意。
子衿全无察觉:“好啊!”
聊了很久,最后子衿看看时间:“我要回学校了,宿舍十点就关门了。”说话间还盯着那杯拿铁看了好几眼,他统共没喝几口,于是她只是心疼那三十块钱。
他自然而然的要买单。子矜却抢着说:“我已经买了。萧先生,谢谢你了,本来我们班打算做一面‘助人为乐’的锦旗送给你呢。”
他怔了怔,看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不确定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最后舒展了眉眼,大笑起来。
那一晚子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上铺的方屿翻了个身,小小说了句梦话,她只是睡不着,听到自己心跳如鼓。是因为那一杯小小的espresso吗?她为了不浪费,还是皱着眉全喝了,谁知兴奋到失眠……
正在胡思乱想,手机滴的一声,收到一条短信:桑同学,车费只需240。明天中午有空吗?找你退钱。”
她一下子更精神了,连忙回:“好。”
“不过后来发短信给你,说要退还160块钱,那是我故意的。”萧致远咬了一口雪梨,微笑着说。
“啊
?”子矜愕然。
他似笑非笑,又仿佛意有所指:“你不知道我对你有多上心。”
乐乐在身后的沙发上翻了个身,睡梦中还啧了啧嘴,活脱脱的像她的父亲。
子矜沉默了一会,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打开了电视。
电视的音量开到最小,新闻的间隙正好插入一支广告。
衣香鬓影的舞会,神动意扬的男女,暧昧低语时,倏然间灯光全灭。
暗夜之中,英俊的公爵一伸手,身边空空如也,只有无声的风撩动一摆。
片刻的彷徨之后,所幸空中还残存着她仅有的痕迹,公爵随着那细微如丝的香氛,寻觅到了躲在面具之后的少女。
是她——Night?Moment。
竟是童静珊香水的广告。
子矜是第一次看到,可那种感觉却异样的熟悉。
她静静的转过脸:“萧致远,你没有在更早的时候见过我吗?”
她的声音很低,又因为刻意垂着眼神,只叫他看见秀长微颤的睫毛,眼睑上密密落下的一片阴影。
萧致远怔忪片刻,低低说:“你知道了?”
“那个人是你?”子矜重复了一遍,“停电那个晚上,那个人是你?”
他没有否认,专注的看着她,扣住了她微颤的手:“是,在车子抛锚之前,我已经认识你,桑子矜。”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愉快哦!
☆、夏天的风(2)
方唐古镇离文城大约三个半小时的车程,子矜是班长,旅行包车、目的地住宿都是她早早去找了旅行社谈妥的。出发上了高速,沿途的景致极佳,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田已经盛开,灿烂如同梵高笔下热烈的花季。而一群年轻学生在车子里自然是欢声笑语,三个半小时的车程丝毫不觉得疲倦。
到了小镇温塘,大家一拥而下,叽叽喳喳的分配房间、前台领钥匙,四散开去了。
子矜在班里是出了名的人缘好,也不挑房间,等到大家选完,她才和方屿拿了剩下的一把钥匙进了房间。
大学生们经济条件有限,几十块钱的房间条件着实好不到哪里去。她们住的房间又是朝西,晒不到太阳,被子有些潮湿,墙上甚至还有霉斑,就连电视杂音都很重。
“桑子矜,你就不会给自己挑间好点的房间。”方屿抱怨她,“真是的,这里太潮了。”
“好了啦,别抱怨了,总要有人住的嘛!”子矜亲热的抱住她,“一会儿我请你吃饭啊!”
班里的同学都知道子矜的条件不大好,方屿素来刀子嘴豆腐心,也就不生气了,撇了撇嘴,故意说:“你好不容易才拿三千块奖学金,我可不敢一顿吃没了。”
温塘小镇名气不大,从未入选过“中国最美的十大古镇”之类乱七八糟的名号,没有大批蜂拥而至的游客,却有着南方最美的梯田和油菜花。古镇上还有保存完好的明清建筑群,如今是很多学校艺术系学生采风的首选。
子矜他们班级是纯粹来凑热闹的,玩闹了一整天,最后找了一家小酒店吃饭。小酒店自然坐不下三十多个人,于是男生们搬了两个大桌子到门口。
老板拿出了自家酿的桂花酒,度数不高,却香甜醇厚。端上来的菜也都是家常小炒,新鲜蕨菜,自家腌的笋干肉丝……正对小镇那条清澈如玉带的溪流,绿荫冠盖下凉风徐徐,景致秀丽。
吃饱喝足,最后有人掏了纸牌出来,招呼说:“晚上打牌吧?”
子矜拉了拉方屿:“我先回去洗个澡,一会儿再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吧。”方屿也站起来,“这天气热死了,刚才我爬山,T恤全湿透了。”
子矜洗完澡出来,方屿正拿着香水瓶往房间里四处喷洒,一边抱怨说:“好大一股霉味。”
子矜从来没用过香水,用力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挺好闻的。”
“我妈买给我的。”方屿有意往她身上摁了两下,“喜欢就多喷点。”
“太多了!”子矜笑着跑开,“淡淡的才好闻。”
小旅店也没有吹风机,子矜就散着头发同方屿一道出门。
天将日暮,最后一缕金色的阳光已经消匿。白日里黑瓦白墙、碧水流波的小镇蒙上了青岚色泽,每家每户都亮起了橘色灯光,这样的夜,温暖了在外的旅人。
她们走在石桥上,子矜停下脚步,此刻的温塘仿佛是古时青衫磊落的侠士,隐匿起素日仗剑在手的锋芒,手执竹卷,挑灯夜读,眼角眉梢都是那一抹宁淡温和。
“真美。”她忍不住轻声赞叹。
倏然间,那些灯一盏盏的都灭了——水墨长卷失去了照明的光亮,黯淡在寂静之中。
“停电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跟着好多声音都开始一遍遍重复:“哇塞,停电了!”
对于古镇上的游客来说,停电的夜晚是真的稀奇,很多人都从旅馆冲出来,站在石桥上,打开手机的电筒,晃晃悠悠的开始寻找同伴。
方屿扶着石桥围栏,心有余悸:“刚才有个人冲过来,撞了我一下。”
“放心吧,要是你摔下去了,我跳下去把你捞上来。”
视力终于适应了此刻的黑暗,子矜能听到身边有个男生在向陌生的女孩要电话……属于年轻人的春意与骚动在这个寂静的古镇中蔓延开去,可她却觉得安静——
这个当下,这样安静,只有夏天的风是无声流动的,画笔和相机都难以临摹此刻的安静。
或许是因为周遭的寂然黑暗,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也奇迹般的消失了。
有些事一个人藏在心底太久了,总会憋闷的。她忽然很想和好友说些什么。
“方屿,我找到姐姐了,亲生姐姐。”
身边的好友并没有接话,子矜心底有些感激,此刻她只是想倾述,而不论方屿说什么,或许都会打消她一口气说完的勇气。
子矜是和姐姐桑子曼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子曼大她两岁,比内向的妹妹活泼得多。有人来□,选中了爱说会唱的姐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哪怕当时孤儿院的阿姨再怎么劝说,那家人却只肯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