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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然转身,厉喝道:“究竟是谁?”
后殿中还是他进来时的模样,三座神像背后,一片深广的黑暗沉寂着。
他举高了火折子,从左向右瞧,心想莫非是我的错觉。
又瞟了眼三清,他哼道:“长了双眼珠子,会干事吗?”
“吗”字刚脱口,他就发现太清的眼珠一转,盯向了自己。
蓝苗尽管胆大,也忍不住手一抖,火折子落在地上,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火折子脱手时,他就甩出了蝎尾,向后跃了一步。他背后分明是水磨青砖地面,虽然荒废多年,依然平整。但这一脚踩下去,却踩在个软乎乎的东西上。瞬间一声凄惨的女人尖笑响起,险些震破他耳膜。
蓝苗蝎尾已飞出,准确地钉向发出尖笑处,同时就地打了个滚。他手感确实蜇到了活物,这蝎尾上淬的剧毒奇烈无比,只要背后的不知名物体会喘气,他就不怕对付不了它。此刻,他原来所立之处,确实已无声息。
殿中又恢复了寂静。
蓝苗伏在地上,凝神谛听着周围动静,确实没有半点声响。他缓缓站起,走了过去,摸了好一阵才摸到那火折子。
火光一现,他瞧见地上一团毛茸茸的物事蜷缩着,已经死透了。原来发出尖笑的,就是这只狐狸。
蓝苗将狐狸头拨出来,意外发现它还咬着东西。扒开嘴看,居然是个鸡腿,还是炖熟的。不仅炖熟,还是红烧做法,一阵八角桂皮的香气甚至飘进了他的鼻中。
这只狐狸一定是潜进某户人家,将刚做好的红烧鸡扯下一条腿,叼到这老君观预备大快朵颐。先跳在横梁上,后被吓得回到地面。不料蓝苗刚好跳在它的尾巴上,所以惨嚎一声。鸡腿没吃着,还丢了性命。
不对。
这老君观如此偏僻,毫无人迹,它从哪里偷的鸡腿?
绝不可能是在镇上偷了再跑来这里,哪家的狐狸这么好耐性?
蓝苗重新抬起头来看向三清,这回做足了心理准备。上清和玉清并无反应,但他举起手中火苗,太清眼珠又是一转,盯住了他。
轻风吹拂下,那细小的火光飘摇不定,太清的眼珠也时而右转,时而左转。若火光一个跳跃,太清的眼皮也一跳,似乎在眨眼。
蓝苗展动身形,掠上了太清的肩膀。他将火折子放到神像面前照着,低头去看它的眼睛。才发现太清的眼睛与上清玉清不同。那两尊神像的瞳孔是用颜料画出来的,这尊却是用水晶嵌在眼眶中。在火光照耀下,水晶流光溢彩,看起来就像眼珠随着火光晃动而转动。
废弃的道观里的一尊废弃神像,为什么要换水晶的眼珠?
蓝苗冷笑一声,忽然伸出两指,将太清的双眼挖了出来。
眼眶里面居然是空的,露出两个黑洞。
蓝苗飘落下地,转到神像背后,一拳打在泥塑的背上。如神像是实心,这拳至多将它打出两条裂缝。但泥塑中拳之处,回声空洞,“嘎啦”一声,裂开一个碗口般的大洞来。蓝苗又送了它几拳,转眼打出一个足以供人进出的大洞。探头进去一看,脚下居然有石梯。
事情很明白了,这座名为废弃的老君观,实际下有密道,有个组织在此盘踞。若外面有动静,就会有人透过神像双眼,来窥探殿中情形。那狐狸的鸡腿,也多半是从密道里扒出来的。不知他们的夜宵丢了后,忧不忧郁。
蓝苗喃喃自语,道:“没瞧见还好,瞧见以后,忽然觉得很饿……”
他熄灭了火折子,钻进了洞中。
第37章 只能进不能出
很明显;这条甬道时常被使用。
蓝苗轻巧前行,偶尔碰触洞壁;感觉十分光滑。
走了不过几丈;前面就出现一条向右的弯道;弯道中映出火光,但没有声响。蓝苗靠在洞壁右边,从怀里摸出一面小镜子;小心地伸出去。镜中映出一条甬道,甬道笔直;足有五丈长,尽头分了两个岔道,不知通向何方。洞壁边每隔两丈,就点着一盏青铜油灯;但并没看见人影。
蓝苗想,这会儿正是天黑,这里的人在睡觉也是应该的。况且一般人还真找不到这儿,没守卫也很正常。
他溜出一只脚,正要踏进甬道,忽然甬道尽头的岔道里响起了脚步声。他只好将脚又缩了回来。
不仅有脚步声,还有一片脚步声。有人道:“困死了。照我说,我们每天晚上在这里站岗,纯属脱了裤子放屁。”
又一人道:“上头管得严,让你站就站,那么多废话。”
前一人哼了几声:“你站了半年,发现过一个人吗?”
第二人颇老实,道:“没有。”
第一人懒洋洋地道:“这里又没有金银珠宝,哪个高手会跑来?一个既拿不到好处,还很难找到的地方,连鸟都不会来拉屎。”
第二个人很直接,道:“万一有高手来找人呢?”
第一人“咳咳”两声,不说话了。
蓝苗心想,找人?找什么人,找亲戚吗?
但现在没时间留给他思考了,这群人越走越近,听脚步起码有七八个人。就算他出手偷袭,也不能保证不会有一两个漏网之鱼。大喊大叫起来,他的潜入计划就全盘告破了。
但这里只有一条路,如果他们继续走过来,一定会拐过弯道,看见自己。
蓝苗缓缓后退,向自己所处甬道的左壁靠去。一摸之下,忽然撑了个空,差点摔倒。他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所在的甬道还有一条向左的弯道,是斜着插上来的。洞壁上似乎也有青铜灯,但全是熄灭的。所以漆黑一片,自己竟没发现这里有条路。
他迅速闪进了这条甬道,觉得一阵寒气席卷周身。这条路倾斜向下,所以特别潮湿,头顶似乎还有水珠滴下。
脚步声到弯道处,便停止了。一阵悉悉索索,似乎在铺坐垫,整兵刃。
忽然第三人发话了,道:“邓老三,你去神像里看看,有异常没?”
蓝苗绷紧了心弦,只要他们一见神像破洞,就会知道有人强行进入,他再想捣鬼就难了。他不知洞中是哪个组织,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现在暴露,无疑敌暗我明,极为不妙。
邓老三连忙道:“是。”
听声音,他就是那发表“鸟不拉屎”宏论之人。
第三人似乎走了。蓝苗屏息等待。一人道:“邓老三,你怎不去检查神像?”
邓老三嘿嘿笑着道:“有毛好检查的,每天都是那个鸟样。”
蓝苗不禁偷笑,见暂时出不了岔子,便转身,沿着这条没点燃铜灯的甬道走了下去。
这条甬道不长,尽头是扇铁门,门却没锁。
蓝苗一闪进去,鼻端就飘来一阵令人窒息的气息。气息像是铁锈味混合着血腥味,使他鼻腔一阵发痒。
这似乎是间很大的石屋。门既然没锁,就代表里面多半有人。他怕点燃火折子会惊动对方,贴着门边的石壁,慢慢挪步。向右走了不到半丈,触手冰凉,似乎摸到了一根铁棍。他又摸了摸,发现是一排铁栅栏。
铁锈味和血腥味中,栅栏里又隐隐飘来了一阵腐烂的臭气。
这种地方……铁栅栏只意味着监狱了。
他皱着眉头,将脸贴近栅栏,向黑暗中看去。
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蓝苗的手腕。他吓了一跳,反手搭在对方腕脉上,低喝道:“松手!”
那人喉咙中“荷荷”一声,好似听不懂人话,也丝毫不在乎腕脉被扣。反而抓着他手腕,拼命向里拖,好似要将他也拖进栅栏中去。蓝苗觉得腕上五指劲健有力,显然是个练家子,但不知为何内力全无。所以空有手法,没半点气力。
石屋尽头,忽然一点灯光亮起,有人喝道:“龟儿子,吵什么?”
蓝苗心中凛然,用力捏对方腕脉,从那只手中脱出来。抬头见栅栏边“品”字形堆着三个麻袋,是再好不过的隐蔽处。他避到暗处,等那人拿着油灯慢吞吞走过,就轻轻抬起最上面那个麻袋,缩进两个袋子之间,又将第三个麻袋一头放在袋子上,一头斜靠在栅栏上。中间恰好留出个空隙,足以让他躲藏。
这一套动作做的又轻又巧,没发出丝毫动静。那人不察这里多了个人,走到那个铁栅栏前,大骂道:“嚎什么嚎?嚎丧吗?”
栅栏里的人呜呜叫着,似乎很惧怕他,向里面缩去。
那人从腰上扯下根皮鞭,“啪”地在栅栏上抽了一下,继续指着他骂道:“一个傻子,还想出去!你身怀武艺时出不去,现在还能出去啦?老子刚睡着!我让你每天闹,每天闹!”
他骂得兴起,将鞭子往栅栏里乱抽,抽得那人四处翻滚。
蓝苗凝目一看,一缕寒气从脚底直流到头顶。那人不仅身上衣衫褴褛,到处是鞭痕,没一块好肉,而且脸上只留下两个腐烂的黑洞,眼睛不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