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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伶舟……”
“放心,伶舟也跑不了。”
“可是……”
鸣鹤懒得听他唠叨,刚一开门,便见韶宁和裹着军棉袄候在门外。
鸣鹤怔了一下:“韶大人,这么早?”
“唔……”韶宁和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磨蹭了片刻,才不太自然地道,“鸣鹤,我想……请你帮个忙。”
鸣鹤被他这一本正经的口吻吓了一跳,顿时有些受宠若惊:“韶大人请说。”
于是韶宁和压低了声音,将事情简单解释了一下。
鸣鹤心中觉得奇怪,这等事情,只要自家主子吩咐一声便可,何需韶宁和亲自来拜托他?他转了转头,发现伶舟就站在不远处,倚在门边望着他俩笑。
此时万木也看见了伶舟,目瞪口呆地指着他道:“伶舟,你怎么又跑我家少爷床上去了?”
“我给少爷暖床去了呗。”伶舟故意拿万木曾经说过的话堵他。
鸣鹤心下恍然,韶宁和来拜托他,应是自家主子授意的——难道昨晚这两人一宿不睡,就在商量这事儿?
可是自家主子为何要授意韶宁和亲自来拜托他呢?他又想不明白了。
韶宁和见鸣鹤听完之后,眉心一会舒展一会纠结,生怕他拒绝帮忙,小心翼翼地问:“鸣鹤,这事儿……有困难?”
“呃,不是,”鸣鹤忙道,“如果事前计划得当,应当不会有困难。”
伶舟见鸣鹤答应了下来,于是走过去道:“此时的确需要好好计划计划,毕竟这是在军营之中,万一被发现了,可是要惹来一身腥的。”
这日晚上,待守卫交接轮换之后,韶宁和才换上一身夜行衣,跟着鸣鹤潜入军营后方的小平房附近。
过了子时,守卫士兵们渐渐开始犯困。鸣鹤让韶宁和在掩体之后等待,自己便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平房背后,趁着那些士兵注意力涣散,鬼魅一般穿梭于他们身后,以极快的速度点中了他们的睡穴。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些士兵便全都陷入了昏睡,但令人惊叹的是,他们依然保持站立的姿势,一动不动,从远处看,丝毫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鸣鹤做完这些,然后依次检查他们的装备,果然从其中一名士兵腰间摸出了开启房门的钥匙。
一切办理妥当之后,他才转身冲韶宁和招了招手。
韶宁和还是第一次做这样偷偷摸摸的事情,躲在掩体后观望的时候,他的心脏便“噗通噗通”跳个不停。此刻亲眼目睹了鸣鹤的偷袭人的神技,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当下跟着鸣鹤潜入了室内。
一关上门,他们便察觉到室内与室外明显的温差。一月份的西北,原本便温度很低,而这室内,却比外头还要低好几度,顿时冻得两人皮肤上都泛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鸣鹤点起了一支火折子,两人借着火光,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停尸间,室内只放了一副棺材,棺材四周堆满了冰块,以起到冰冻尸体的作用。
韶宁和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棺材旁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棺材盖是虚掩着的,他们便合力将棺材盖掀了起来。
躺在棺材中的那个人,果然就是李往昔。此时的李往昔,闭着双眼,仿佛安详地睡着。但他周身皮肤泛起的青灰色,显示着他的生命早已走到了尽头。
韶宁和心中又是一番叹惋,然后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他的衣衫。
这天夜晚,伶舟一宿未眠,心情忐忑地为那两人守门。
如此守了几个时辰之后,终于门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韶宁和与鸣鹤顺利归来。
伶舟见两人安然无恙,心中一块石头刚要落地,却突然被韶宁和一把搂进怀里去了。
“怎么了?”伶舟这才发现,韶宁和情绪有些不对,一回来便面色沉寂,似乎有什么事情憋在心里头。然而他连问两次,韶宁和只是紧紧抱着他,不言不语。
跟在韶宁和身后进来的鸣鹤,看了一眼紧紧拥在一起的两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打开侧房的门,示意站在一旁围观的万木回去睡觉。
即便是万木,也发现韶宁和心情不好,于是回到侧房之后,低声问鸣鹤:“我家少爷怎么了?”
鸣鹤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困死了”,倒头便睡。只剩下万木一个人站在原地,被好奇心折磨得死去活来。
却说伶舟莫名其妙被韶宁和抱了良久,察觉到他渐渐缓过了情绪,才扒开他紧紧箍着自己的双臂,正视着他问:“宁和,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晚上行动不顺利?”
“不,很顺利。”韶宁和低声道,“鸣鹤点了他们的睡穴,没有惊动任何人。他说,估计再过半个时辰,他们便会自动醒过来。”
“那你这黑炭似的脸色是怎么回事?”
韶宁和凝视伶舟片刻,道:“你可知,李往昔他……遭遇了什么?”
“什么?”
“他……死前曾被人施暴,”韶宁和嗓音低哑,“先奸后杀。”
伶舟倒抽了一口凉气:“被男人?”
“是。”韶宁和闭了闭眼,“我在他的腹部、臀部和腿部,发现了很多性虐之后留下的淤痕。犯下此等罪行的人,简直禽兽不如!”
他顿了顿,道:“伶舟,在回来的路上,我只要一闭眼,脑中便浮现出李往昔身上的那些惨状,我甚至想,万一日后你被人……被人……”
“不会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伶舟宽慰道,“宁和,不要因为这件事而犹豫彷徨,你应该坚定不移地做你该做的事情,查出真凶,为李往昔伸冤,绝不向凶手妥协。”
韶宁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握住伶舟的手,轻轻印下一吻:“是,我不能向他们妥协。伶舟,我发誓,在这一片虎狼环伺之地,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绝不会让李往昔的惨剧发生在你的身上。”
伶舟欣慰地点了点头,又问:“李往昔是被强暴致死的?”
“不,”韶宁和说到此处,却又面露疑惑,“让我觉得有些奇怪的是,李往昔身上的致命伤,有两处。一处在背心,似乎是在混乱中跌倒,被尖锐利器刺中,但因利器偏离心脏几分,所以不致于立即丧命;还有一处是在后脑,一枚长钉没入发际、洞穿脑颅,这才是真正致命之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周长风和杜思危双双抵达驻军区时,正是这一月的月末。上官远途自然是热情设宴款待了这两位廷尉府的大红人。
杜思危见惯了官场上的逢场作戏,与诸位武将推杯换盏,倒也游刃有余,却苦了周长风,一心想着尽快着手查案,对虚以委蛇之事感到十分不耐,筵席上多次用眼神示意杜思危,但杜思危却总是视而不见。
无奈之下,周长风只好四处寻找韶宁和的下落,却发现这家伙为了避开众人敬酒,竟早早躲到了人群之后,恨得他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一场筵席终于散去,周长风立即提出要查验尸首。
众人愕然。这些武将大多已经喝得醉意醺然,原以为可以先回去休息一阵,不想这位廷尉正大人如此不识趣,当即都有些下不来台。
上官远途见在场这些武将都醉得不轻,就算强迫他们跟着去了,也只会丢人颜面,于是遣散了大部分武官,只留下滴酒未沾的韶宁和,以及勉强还保留神智的骠骑、车骑、卫骑三位将军。
周长风一行人跟着上官远途来到军营之后的平房,室内骤然降低的气温,顿时让众人酒醒了一半。
周长风掀开棺材板,查看了一下尸体保存情况,便招手让手下一名仵作上前验尸。
韶宁和站在诸位武官之后,打量那名仵作,心下稍定。此人他认识,在以前那群跟着他学习的小仵作中,也算是脑袋灵光、能够举一反三的佼佼者了,显然此次周长风带他出来负责验尸,也是慎重之下选了一个比较靠谱的人。
那名仵作仔细查看了尸首之后,果然发现李往昔身体上的淤痕,以及背心上的创口,抬起头正待要说出自己的检验结果,却发现站在人群中的韶宁和,正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后脑勺,眼中暗含了提醒的意味。
仵作微微一怔,忙又俯下身去,顺着尸首脖颈之处,缓缓往后颅探去。随即他手上动作一顿,拨开发际仔细一看,果然在发根头皮之处,发现了铁钉的顶端。
他心中一动,立即取出工具,将铁钉从头骨之中拔了出来,展现在众人面前。
顿时,屋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此枚铁钉约摸一指长,全身没入脑颅,几乎刺穿了大半个头颅,足以令人立时毙命。但因铁钉扎得十分隐秘,又有头发遮掩,以至于先前军中竟无人发现这一创口。
“这很明显是一起奸杀案。”杜思危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