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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他傻乎乎的咧开嘴,笑了。
红艳艳的夹竹桃 (3)
不痛了?她问。
不痛了,真的好奇怪!小花,你给哥哥医好了伤,哥哥得好好的谢谢你。说,你需要什么?是甜甜的糖关刀,还是酸辣酸辣的凉粉?
不不,我这小人人望着还在夜风中飘荡着的皮条,眼里像有火花在闪烁着。她奶声奶气的说,牛宏哥哥,我,我要扯皮条,我真的好想好想扯皮条哟!你说,巴蔓子将军会不会扯皮条?
牛宏憨憨的笑了。傻瓜,皮条是男孩子耍的,哪有女孩子扯皮条呢。
不不,我要耍,我就要扯皮条嘛,哥哥你不晓得,我要给巴蔓子将军做女人,不会扯皮条怎么行?!
好好,你耍你耍。来哥哥帮你。
那一天晚上,小花经过好久的努力,终于在牛宏帮助下,把身子悬上了半空中。这时候,她笑得咯呀咯的像一个笑婆子,要不是牛宏在旁边护着她,她就该随着惯性砸到地面,变做一个哭婆子。
幸好。
小花住在老黄桷树的对面,那一间门楣低矮、篾笆箦做墙的屋子里。小花的爹妈一连养了五个小孩,在小花的上面,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只是一个姐姐和两个哥哥都不长命,早早就夭折了。那么,家里剩下的孩子就只有小花同她小姐姐了。
小花五岁这年,她的父母不晓得撞了啥子邪,男人每天每日不上班,一天就想朝外面走,一天连鬼花花也见不到一个。女人呢,总以为男的花心在外面又找了女人,要抛妻别女。这样,这一个家庭就开始进入了它走火入魔的日子。在那些日子里,这个家庭每天都要传出猪叫狗吠狼嚎狮子吼样的嘈杂声气,有时是早上,有时是晚上,有时早上晚上都有。那时,小花的爹妈先是吵,吵得天翻地复慨而慷,吵得一佛入世,七佛升天还不罢休。后是打,打得屁滚尿流落花流水春去也。
一天,当小花爹一瘸一跛像一位打了败仗的伤兵一般走出屋后,小花妈就左手牵着一个孩子右手牵着一个孩子到搬运站找站上的癞子书记告状了。小花妈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章书记啊,都几十年哪,这个龟儿子的就把我们娘儿母子像几块烂布一样甩了呀。书记书记我的好书记,你老人家可得给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呀!
癞子书记四十出头,曾经是站上有名的铁脚板搬运工,憨高一筒汉子,却长了一颗癞痢头。据说,解放初期,为了支援抗美援朝战争,他每天打着赤脚上班,把自己买鞋子的钱捐献给了前方的志愿军。搬运公司荣誉室里还保存着一幅照片,地点在嘉陵江边,背景是云丰运输公司码头,风华正茂的癞子书记光着脊梁,打着赤脚,背上了一条肥猪般条石正上跳板。那是一个记者拍摄的,曾经荣耀的登载在本市著名的党报上。为此,癞子书记出席过全国群英会,当过全国劳动模范。癞子书记姓章,据说,与本区某位领导是兄弟,因此,也算是根基深厚的干部了。癞子书记是长期做群众工作的,自然晓得分寸与长短。癞子书记喜欢做群众工作,尤其喜欢做女职工的群众工作。他总喜欢和单个女职工开会。喜欢在女职工家里开,喜欢在自己家开,也喜欢在办公室开。经过与他开会以后,那些女工就红头花色,精神焕发,俨然度过一个新婚蜜月。码头上汉子都说,老婆不乖不用愁,书记开会解烦忧。码头上的罗癫子顺口溜更绝。
月儿弯弯照楼台
书记三同谈心来
一同与我口对口
二同与我心贴心
()
三同与我肉黏肉
哎呀呀
书记开会 奴家可咋下台
…… …… …… ……
癞子书记走上前,捉着小花妈绵软的手,轻轻拍了拍,说,狗日你屋老王这个人我晓得的,就是人心眼有点死。当了一个小组长,为了几角钱的事同本组的工人吵了架,脑子就有点问题,一天到晚默着这件事情。兄弟媳妇你放心,医生说他这种病只要按时吃药,再把注意力转移一下,就自然会好的。
小花妈说,你是男书记,自然要帮着男人说话了。告诉你,狗日老王这个烂人不但在外头有烂玩家,还有好多个!你看嘛,往回他一到床上就要上我身,不给还不行,脾性大得很;现在一上床就悃觉,好像几辈子没有悃够!
小花妈娇羞的说,还夫妻呢,我好久都有尝试到夫妻的味道!
癞子书记望着丰腴的小花妈,出了一会神。他说,是啊,兄弟媳妇不过就是三十出头,也是正当年啊。他叹了一口气,一双眼睛亮闪闪,赛过灯泡,直盯着小花妈鼓囔囔的胸口看。陡然,他倒嘘了一口气。他看见一双溜圆而冷冽的眼睛,刀子一般剜着他。那是小花,她正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不知道为何,他竟然额头涌出一股冷汗,就嘿嘿笑了,搭讪着说道,这个小丫头,眼水怎么这样阴毒?
小花嘴巴不经意的瘪了一下,仍然不错眼珠的望着癞子书记。
癞子书记说,小花妈,不,周兰同志。
小花妈听见书记叫自己的大名,不由一震。她说,书记啊好书记,您老人家可得为百姓做主啊。
癞子书记用眼睛抚摸着小花妈,说,遇见这样的事情,你也不要犯难。本书记最泼烦的,就是男人欺负自己的女人!女人是什么,女人是水!女人是花!女人是神!
小花妈说,哎呀我的好书记也,只有你老人家才真正了解女人!要能够做你老人家的女人,真正是烧了八辈子高香!
癞子书记说,哈哈,小花妈,不,周兰同志,你们的家庭问题,不是小事,而是大事情!为了解决这个大事情,本书记决定和你召开会议,你就等着我的通知吧。
小花妈说,好好,谢谢书记你老人家。不过,我总归也有办法。好,你等着,看我揪了铛铛这个烂人与他的烂玩家现行。小花妈扯着小花同小花的小姐姐就走,边走边高一声低一声的骂。
小花妈回到家,就伤伤心心的痛哭起来。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边哭边数落着,那幽怨的声气如冬腊月的雾瘴一般,把这一间低矮的吊脚楼挤得满满荡荡。小花的小姐姐是位爱动感情的女孩子,看见妈妈哭,也不甘落后沙声涩气的哭了起来。小花看着悲痛欲绝的妈妈,又看着哭得认认真真的小姐姐,突然之间觉得好笑,就嘻嘻嘻的坏笑着,笑得蜷下了腰。小花妈停住了哭声,走过去,啪的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她的脸上,打得小花捂着脸,在原地旋了一周。妈妈硬声硬气的说,狗日的死女子,你老子去耍烂玩家,你倒来笑话老娘!不是看你两个打短命的还小,没得老汉遭孽,老娘早同你屋老汉那狗日的扯散球了!小花妈边说,边又哭了起来,她的骂声哭声从她沙涩的喉咙里汩汩涌出来,嘴角边就拥挤了许多绚烂的口沫子。小花看着看着,就又笑起来。小花说,妈耶,你怎么哭起来像一只大大的螃蟹在吐泡泡一样,难看死了嘛
红艳艳的夹竹桃 (4)
小花妈坐在泥地下,望着自己的小女儿。只见在屋中央那匹亮瓦投进来的暗淡光线下,这小死女子一张脸笑得夹竹桃花般绚烂。看见妈妈恼怒的样子,却也并不躲避,有些厚颜无耻的味道。小花妈看着看着,一张脸就抽搐起来,呃小花妈妈死命的拍着胸口,哀哀的哭诉起来。我的妈耶,我好命苦哟,狗日的男人去偷烂玩家,两个小打短命的又不懂事,叫我啷个活下去哟我不活人了哟
小花突然之间发作起来。她一张小脸胀得通红,如朝霞一般灿烂。小花把脚往地面一跺,地面就腾起一股灰尘。小花奶声奶气的说,狗日的快站起来,不准再哭了!硬是嫌丢人还不够么?外面看热闹的都给我滚,不然老子要拿开水来泼了!
只听见屋门缝隙和那些年久失修的篾笆墙缝间传来一阵忽喇喇的声响,且渐响渐远了。
小花说,你们哭够了没有,我可饿了哩。
小花妈望了小花一眼,揩着哭得通红的眼睛,不言不语的做饭去了。吃饭时,小花爹还没有回来,三娘母站在那张家里唯一的收折小桌边,喝稀饭,吃泡酸菜。妈妈喝了一小碗稀饭就扔下碗不吃了,小姐姐是一个善于察颜观色的小女孩,吃了一碗也放下了碗。小花却不管这些,喝了一碗喝两碗,嘴里啪嗒啪嗒的,好像吃得很香。小花妈看着看着,眼泪又断线珍珠一般滚落下来。
小花啪的一下把碗筷扔在桌上。小花说,烦死了,不就是老爸找另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