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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驰乐按下心里的好奇,旧话重提:“老爷爷您还没说来党校做什么呢!”
叶盛鸿笑了起来:“也没什么,就是过来瞧瞧,然后再拜访一下你们的常校长。”
郑驰乐说:“靖泽可是常校长最喜欢的学生,您可以让靖泽领着去,他出马的话一找一个准。”
叶盛鸿瞧向关靖泽:“那好!”他对郑驰乐一行人摆摆手,“谢谢你们陪我这老人家聊了一路,你们一大早就出去散步,早饭都没吃,就陪我到这里吧,吃饭可是人生头等大事,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郑驰乐对这和蔼的老人还挺有好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老人让他打心里觉得亲切。他也不假客套了,挥挥手说:“那我们先去食堂了。”
关靖泽看着他和叶盛鸿处得那么自然,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不过他可以确定郑驰乐和叶盛鸿都没有认出对方来。
郑驰乐走远了,叶盛鸿转头见关靖泽一脸的若有所思,笑着问道:“你和乐乐好像是好朋友?”
一听这称呼关靖泽就知道郑驰乐又在叶盛鸿留下好印象了。
关靖泽最清楚郑驰乐和叶家的牵绊,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叶盛鸿对儿女非常严厉,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管得越严,教出来的儿女就越逆反。
这也是叶家、耿家等等家族普遍存在的问题:下一代完全撑不起第一代创下来的基业。
尤其是走到了叶盛鸿那个位置的那类人。
他们过于忙碌,以至于教养儿女的责任转移到了妻子或老人手里,而只专注于家庭事务的女人或者老人往往没有那么开阔的眼界。
叶家已经不差了,至少从开国前就有“世家”底蕴撑着,怎么都糟糕不到哪里去。可也正是因为所谓的“世家”观念作祟,他们家那几个儿女从小就被灌输“嫡系”、“旁支”的概念,眼睛总盯着继承权不放。
只有叶仲荣是特立独行的一个,他少年时因为厌烦家里的斗争,自己跑去国外留学,接触的都是那个时代最前端、最前卫的思想。
回国后他又碰上了知青下乡潮,自己改名换姓去体验下乡的生活。
可以说叶仲荣和郑彤当初之所以有机会走到一块,促成的因素实在太多了。如果叶仲荣不是被家里的气氛逼得产生逆反心理,也不会有那么多与众不同的做法;如果叶仲荣没有到西方接触开放的思想——包括“性开放”的思想,也不会跟郑彤偷尝禁果。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再追究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郑驰乐不打算和叶家扯上关系,叶仲荣也已经不需要多一个儿子——收养弟弟的孩子对他来说是更好的选择,毕竟郑驰乐虽然是他的亲生儿子,却终究不是婚生子,一旦曝光肯定会对他的声誉造成损害。
这些事情关靖泽都和郑驰乐讨论过许多遍,最终的决定也已经拍板定案了。
他很快回过神,正正经经地回应:“我和乐乐是很好的朋友。”
叶盛鸿夸道:“真是个不错的孩子,跟首都那一批相比都不会差,甚至还要更好一点。”
听到叶盛鸿夸郑驰乐,关靖泽与有荣焉:“乐乐他一直很努力。”应和完这一句却不说话了。
不是关靖泽不想夸郑驰乐,而是不想在叶盛鸿面前暴露太多郑驰乐的信息。
所幸叶盛鸿对郑驰乐的感觉也仅止于对后辈的喜爱,没有非挖出点什么来的执着。他说道:“你在这边也一年了,说说对这儿的感觉。”
关靖泽松了一口气,依言给叶盛鸿汇报起来。
这一年里头党校很多事管径都直接参与了,相关信息统统都印在脑海里,说起时非常流畅,几乎不带丝毫停滞,叶盛鸿听得直点头。
等关靖泽说完后叶盛鸿又问起他对县干班这批基层干部的观感。
关靖泽和郑驰乐这大半个月都泡在县干班这边,能说的事又更多了。关靖泽理了理思路,挑叶盛鸿可能关心的事说了起来:主要是各个县区的规划明不明确、项目有没有真正落实等等。
一番交谈下来,叶盛鸿居然快把淮昌大部分县区的情况都摸清楚了。
叶盛鸿打趣道:“看来我不用去找你们常校长了,你这汇报可比很多人都做得好!靖泽啊,我看你天生就是走这条路的料,好好干。”
关靖泽说:“叶老您夸过头了,我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叶盛鸿点点头:“还挺谦虚的,不错。老耿、老陈他们都在这边窝着,你有没有多去拜访他们?”
关靖泽说:“两位老爷子那边我都常去,陈老还收了我这个学生。”
叶盛鸿有些讶异:“看来老陈很喜欢你啊。”
他话里的未尽之意自然是“那个出了名不爱掺和这些事的老家伙居然肯蹚关家这趟浑水”。
关靖泽说:“老师对我很好,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叶盛鸿赞许:“好好学,当初我们家老二想从老陈那学点儿东西,老陈死活不肯教!现在我给你下个死命令——你得把他的老底都挖出来,免得他抱着它们走进土馒头充了馒头馅。”
这明显是在打趣了,关靖泽说:“老师从来不藏私。”
说话间常国涛的办公室已经到了,关靖泽敲开了门,将叶盛鸿引进办公室。
剩下的就是常国涛的事了。
关靖泽无视常国涛的频频示意,撒手跑了。
他在食堂找到了正好吃完早饭的郑驰乐。
其他人一见他跑过来,马上就起哄了:“怎么,马上就来抢回你家乐乐?”
早上郑驰乐被他们拉走,关靖泽就被这些人闹过一次了,他脸皮厚,一点都不介意:“没错,你们都占着这么久了,接下来乐乐该归我了。”
有些本来就是同一届出去的人忍不住感慨起来:“真是黏糊,当初我们的感情怎么没这么好!”
郑驰乐笑眯眯地跟他们挥手道别。
两个人沿着松林小径离开食堂,郑驰乐注意到关靖泽欲言又止,不由问道:“你遇上了什么事?”
关靖泽说:“我从解书记那听到一个消息,又去找老师确认了一遍——叶老首长来华中了。”
电光火石之间,郑驰乐明白了关靖泽的意思:“你是说刚刚——”
关靖泽点点头。
郑驰乐沉默片刻,居然有了调侃的心情:“还真是无缘对面不相识。”
关靖泽见他面色平静,也说:“你想怎么办?”
郑驰乐倒是不太在意:“反正迟早都会见上的,早见晚见都一样。”
既然他决定不再藏头露尾,自然早有心理准备。像这样见上一面倒也不错,算是提前对彼此有个了解,真到了摊牌的时候也不至于撕破脸闹得太难看。
郑驰乐把早上的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很确定自己并没有做什么惹叶盛鸿生厌的事,应该算得上留了个好印象吧?
关靖泽始终关注着他的神色,见他有点儿犹豫不定,心领神会地给他一颗定心丸:“那位老首长很欣赏你。”
郑驰乐说:“我没事,好的坏的我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跟叶家对上绝对是一场硬仗,他虽然有不少可以依仗的人,却还是没把握获得“全面胜利”。经过早上的短暂接触,他对于和平解决身世问题倒是多了点儿底气:这个叶老爷子看起来不是不讲理的人。
关靖泽见郑驰乐神色微沉,不由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别一个人扛着,还有我们。”
郑驰乐没挣脱交握的手,反而还轻轻回握,笑眯起眼说:“我知道。”
而远在叶家的叶仲荣和韩蕴裳也正在进行一场谈话。
公休日叶仲荣也留在家里,见叶曦明不在家,问道:“曦明最近怎么样。”
韩蕴裳微微一笑:“每个周末我都把他送到我五哥那。”
韩蕴裳有五个哥哥,这个五哥年轻时是最让韩老爷子头疼的,后来韩老爷子把他扔到军队里,头疼的人就轮到底下的新兵了:这家伙折腾人的花样真是千奇百怪,想常人所不能想啊!
偏偏他在压迫底下士兵的同时有很擅长拉拢人心,在他手底下的人训练时恨他恨到不得了,平时又爱他爱到不得了!
叶曦明被病秧子老三养了那么多年,性情或多或少都带上了点儿优柔,韩蕴裳把他交给韩家老五也算是“以毒攻毒”了。
韩蕴裳补充道:“五哥说他表现不错,也没闹情绪,反而还跟他说起了一些老三教给他的事,想让五哥解答他的困惑。”
叶仲荣说:“有了疑惑就是好事。”他感激地看着韩蕴裳,“多亏了你出这个头,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老三会这么教曦明,真要让他继续和老三混在一块,再过几年说不定就会把曦明养废了。”
韩蕴裳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让她下定决心的是郑驰乐的那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