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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觉得以太可怜。为了不辜负他的一番好意,我将桌子上所有的食物都吃光了。除了那一盆汤实在是太多,我的肚子盛不了。
不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吃干抹净,我才后知后觉思考这个问题。
莫不是,以太这小子有事要求着我?
等他刷完了碗回来,我保持着一个双手环抱,皱眉思考的凝重架势,问出了我的问题。以太的回答相对简单。
他说,是我收留了他。我是他的恩人,他这是知恩图报。
我恍然大悟。孺子可教。
既然决定带着以太行走江湖,所以我离开帝都的计划也就不需要再对他有所隐瞒。我说我将在三天之后走,“你有没有后事没有办妥?”
“后事?”
“哦……不是。我的意思是,要不,我先帮你干掉孙淼?你们越南兄弟的事情,不是还没有处理好吗?”
以太的目光萧索。他垂下了肩膀,厚实的唇角苦涩地弯了起来。缓缓地道出了四个字:
人各有命,各凭天命。
我懵了。眼前这位仁兄那像是粗人,明明就是一看破红尘皈依佛门处处冒金光的菩萨。虽然是个泥胎的。
下午,我让以太去买了火车票,自己一个人在司马动这一间大厂子里闲逛。天气越来越冷了,估计得有零下十二度了吧?
今年干旱,没怎么下雪。
我记得往年这个时候,街头巷尾,是一片的银装素裹。
如今土地堪堪就要龟裂。靠树树倒,靠人人跑,靠天吃饭,看来也是早晚要饿死的。我蹲在地上,目光落在一枚不知何时飘落进来的,干枯的树叶,心里冒起了一个从来没有在我心中出现过的问题:
既然没有什么是靠得住的,那么,我们究竟要靠什么生活下去呢?
我们,究竟如何才能够有尊严地、诗意地,生活在这个让大多数人痛哭流涕的土地上。
收拾完了这一份伤逝的情怀,我站了起来,拍净身上的泥土,遥望天外。
“杜小姐今天的兴致好。”
声音响起。是马岩来了。
他瘦小的身躯仿佛墙头之草随风而倒。我纳闷他当年事怎么跟五大三粗的以太打的平手。
我说在屋子里闷着没事,出来逛逛。
“听说,你昨天救了动少一命。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过奖了。马先生不用去教那些人练拳吗?”
马岩指着偌大的操场,“你看,他们还在跑步。我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闲着。”
我说,是不是你们这些当老师的,自己想休息的时候,就让你的学生们做这样的事?“比如说跑步什么的。”
马岩笑。说有时候是,有时候不是。“不过大部分时候,是这样的。”
我们并肩行走,享受这午后的阳光。
其实,冬天在没风的时候不太冷。就像,夏天在有风的时候,不太热。
“我的兄弟,以太去了哪里?”
我告诉他,他去买火车票了。
“他要走了吗?”
“是我们要走了。”
马岩摇摇头。他还没有认真地跟他的兄弟叙旧。我暗暗观察着马岩,他好像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
有故事的人,眼睛都有一种没落的光泽。所以我问他为什么会来中国。出口之后才觉得唐突,这可能是他为何眼神没落的原因。是心中的大秘密,于是接着道:“哦,就算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出乎意料,马岩告诉了我。
“我跟动少是亲戚,那一年,他回家乡探亲的时候,我正被仇家追杀,所以将我带了回来。”
“动少跟你是亲戚?”
“嗯,是远亲。你不知道吗?动少的祖籍,就在这个国家的边境,与我们那里很近的。我们应该算是表兄弟,小时候见过两面。真没想到再次见面的时候,他还能将我认出来。”
原来司马动并非是在帝都土生土长,这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马岩回到他的工作岗位。
闲庭信步终有头,我结束了这一忽儿的悠闲,准备活动活动身体。功夫荒废久了,会撂下的。
看来这个城市不打算给我时间。因为司马动找到了我。
今天他的面色很精彩,怕是又大的喜事。
果然,我从他的嘴巴里,听到一个叫人愉悦的消息:
王小帅在他们的生意上终于挨不住各方面的压力签字了。司马动说,他将在年前收拾王小帅,“不让他过年三十了。”
听到司马动随随便便道人生死的口气,我有点冷。我说,既然事情将要解决,我什么时候能看到小何?“动少,我很快就要走了。”
司马动的神色在此刻相当不自然。他说,丑丑,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千万不要怪我。
在火车上
我将司马动看了很久,不祥的预感渐渐升腾。我有很多不祥的预感,虽然很少应验,但我每次都当真。禁不住,我就要掉下眼泪。
我说,你说吧,只要不是关于小何的噩耗。
司马动愣了愣。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哽咽着。
“小何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噢……”司马动替我擦着眼泪,“你先别着急哭,我什么时候说他死了?他在被关进执法堂的第二天就出来了,不过我将他派去寻找我的好兄弟丁坚。只是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帮我,所以才一直没告诉你。”
我的眼泪立马就收了回去。大骂道:“你骗了我!”
“善意的谎言。”
“唔,你果然是个坏人。”得知小何安全,我因被骗的愤怒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我呵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自从离开了川河,我很少笑得如此欢畅。
司马动突然问我,是不是真的要走。
我说是的,有一件大事等着我去做,我不能再呆在帝都了。“办完了事,我还要赶着回家过年。对了,我要带着以太一起走,他现在是我的忠实小弟。你瞧,他回来了,带着我们的火车票。”
以太刚刚进了大门,在阳光之下,我有点眩晕。似乎他距离我相当遥远。
他挥了挥手中的两张火车票,对我笑。
我说,终于要离开这里了。我会怀念的,这一片土地。我也会怀念你。
司马动说,天下那么大,再见一面可就难了。
我说,人间最常见离别,动少,我们是一天的朋友,也是一生的朋友。
司马动说,好,一生的朋友。日后有什么困难需要我,我会义不容辞。
我们在半空中击掌,相视而笑。他笑着笑着,轻轻摇头。丑丑,我怕再也找不到你这样的姑娘,“你是第一个可以让我忘记周菁的人。”
“她死了吗?”
“还没有。”
“那么……去找她吧。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你的心中,仍给她留了最重要的位置。愿你深爱的人,永生平安无恙。”
司马动喃喃将我的话念了两遍。
“愿我深爱的人,永生平安无恙。”他说,“愿你,永生平安无恙。”
以太走近了,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三天以后,凌晨十二点的火车。”
“是卧铺吗?”
“嗯,买票的人可真多。算我运气好,买到了卧铺。”
以太摸了摸鼻子,等待着我的夸奖。那一刻,我觉得这个人,真像一个孩子。兴许,他最应该孩子的时候,早早接触到了成熟。
像这样的人,理应永远天真。
我说,你最好永远天真。
司马动与以太一起问我,你说什么。
我将头摇了摇。
气氛充满了离别的味道。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三天后,我带着以太重新来到火车站。
只有两个人,没有行李。距离火车开动还有二十分钟,以太拉着我进去,我却站在外面,迟迟不肯进去。
“大姐,再不进去,火车就开了。”以太现在改口,叫我大姐。
我说不,我想再等一会儿。
司马动说要来送我的,可是到了现在,还没有见到人影。
喇叭在催促着未进站的乘客。我心想,算了,他应该不会来。
可是,在我将要转身的那一刻,我忽然瞥见了司马动的汽车。轰鸣着油门,停在进站口外面。
他冲了出来。穿着笔挺的西装。
虽然将近中年,却看不出衰老。
我看到他肩膀上有一点血迹。
走上来,司马动与我浅握双手。我们做了短暂的拥抱,在耳旁,我对他说,王小帅死了?
“死了。”
“你成功了。”
司马动微微一笑,“也祝你此行成功。”
这一次,倒没有上次送叶茂是的悲伤。我很奇怪,看来认识不久的叶茂,在我心中的地位,竟然比司马动还要高。
又闲谈两句,我就与以太走了进去。
司马动忽然在后面大声喊我。
我回过头,看到司马动笑得异常灿烂。
他说,丑丑,我们一定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