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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氏在东次间里坐下,拉着衡哥儿的手就摸了摸他的背,唉声叹气地,“这出了这么多汗,都已经冷了。饭前让你回来,你不洗个澡,也该换身衣裳,你身子本就弱,又不知自己爱惜。你要让我说什么才好。”
饭前许氏就看到衡哥儿额头上有汗的,许七郎也出了汗,大大咧咧让一个丫鬟拿了他的衣裳来,就在用饭的万芳居偏房里换了里衣,也拉衡哥儿去换,衡哥儿自然不去,许氏当时也让衡哥儿回仙霞居来换衣裳,衡哥儿也没愿意,让许氏倒不好当场多说话。
衡哥儿虽然才七八岁,即使是许氏,有时候也不敢太过管教他。
是以此时许氏不得不多唠叨几句。
唠叨完了,又让丫鬟准备了浴汤,让衡哥儿洗个澡了换衣裳了再午睡。
衡哥儿劝了许氏几句,让她好好休息,自己也就回了西翼房间去洗澡。
西翼有四间房,最里间用作了浴房和净房,次间作了卧室,然后是书房,待客厅。
衡哥儿从四岁起,就自己洗澡不让任何人伺候,即使是许氏也不行,最开始许氏还很担心,后来看衡哥儿自己洗也没出什么事,就全由着衡哥儿了。
毕竟衡哥儿身子是那样的,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身体的不一般,心里有芥蒂,许氏也明白的,只是很心疼儿子,但是这种事又没有办法。
浴汤都准备好了,衡哥儿让丫鬟婆子们都出去了,这才脱了衣裳进浴桶里去。
太阳照在院子里,光线透过已经换上的绿纱窗进了屋子,窗户边又立了屏风,房间里依然十分明亮。
衡哥儿泡在热水里,觉得十分舒畅,他洗澡时也有些忌讳注意自己□,因为总让他别扭,即使他已经是一颗成年人的心,但是要接受这样的身体,总归还是困难的。
衡哥儿正撩着水洗白生生的胳膊,突然一点影子映在了他的视线范围里,他瞬间用巾帕遮住了下面,转过头来,“谁?”
因衡哥儿面色严厉,目光如刀,倒把许七郎吓了一大跳,他怔了怔,才说,“我来看你差不差什么东西,没想到你在洗澡。”
衡哥儿沉着脸,“出去。”
许七郎就觉得委屈了,“都是男人,你又不是小娘子,洗澡还怕我看了?”
衡哥儿道,“出去。”
许七郎抿了抿唇,眼珠一动,就又耍赖地笑起来,往浴桶边走,“我就要看了,你能奈我何。”
衡哥儿紧紧抓着挡住□的巾帕,对外面喊道,“凌霜。”
凌霜跑进来,看到许七郎,脸色也变了一下,说,“表少爷,您怎么在这里?”
说着,就拉许七郎出去,毕竟有下人在旁边,许七郎也不好继续无耻耍赖,多看了一张脸雪白的衡哥儿一眼,被凌霜拉出去了。
衡哥儿也不好继续洗了,出了浴桶,将身子擦干了就赶紧穿上了衣裳,出了净房,凌霜守在他的卧室里,他就说,“七表哥呢?”
刚才对许七郎太过严厉了,他觉得许七郎会多想,所以才有此一问。
凌霜过来为他梳头发,说,“表少爷在外面书房里。”
房子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她这样说完,许七郎已经从外面进来了,不过面上没有带笑,反而是盯着衡哥儿看。
衡哥儿也恢复了一脸镇定从容,说,“你看我干什么?”
许七郎笑道,“看你会不会是姑娘家。”
说起来,衡哥儿才七八岁,声音稚嫩清脆,脸蛋白嫩嫩如最嫩的豆腐,明眸皓齿,虽然行止间是男孩子,但是要是他穿着女装,别人也不会说他不是女孩子。
衡哥儿因许七郎的话冷哼了一声,“无聊。”
许七郎撇撇嘴,也觉得自己的猜想有些无聊,他的姑姑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会做出让孩子女扮男装教养的事吗,这样骗得过谁呢,要是衡哥儿长大了被拆穿,以后估计也就嫁不出去了,而且名声肯定也坏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衡哥儿肯定还是个男孩子,不会是女孩子。
再说,哪里会有衡哥儿这样的女孩子呢。
他家里姐姐妹妹十几个,也没见衡哥儿这样的,即使是和衡哥儿长得像的馨姐儿,那在行止上,也是最不像的。
许七郎沉吟片刻之后就转移话题,道,“我在你这里来午睡,看你差不差东西,然后一起玩,你来了我家,母亲让我陪着你。”
凌霜已经为衡哥儿梳好了头发,衡哥儿站起身来往床上走,说,“你不过是找个借口玩儿罢了。”
说着,又对凌霜说,“凌霜姐姐,你忙你的去吧,让扶风在外面伺候就好,我有事就叫她,你也给母亲说一声,就说我睡了,让她也好好休息。净房里,也等我睡醒了再收拾。”
凌霜应了,又看了许七郎一眼,这才出了卧房。
衡哥儿自己上了床,拉了被子盖上,看向还站在一边的许七郎,“你不是来午睡的吗?睡榻上还是和我睡床上随你。”
“啊?”许七郎愣了一下又眨了眨眼,“我可以和你一起睡。”
衡哥儿睡姿十分端正,“但是你要是睡姿不规矩,不要怪我把你踢下床。”
许七郎笑道,“不会,不会,我去洗漱一番就来。”
衡哥儿允许了许七郎一起睡午觉,是为了打消许七郎的胡思乱想。而这个做法,的确是收效甚佳的。
6、第六章 花到荼蘼(三)
下午衡哥儿睡了午觉起来,就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收拾穿戴好了坐在书房里面着南窗的地方看书,许七郎还在床上睡着,只差打呼噜了,几乎要睡了一个大下午才被丫鬟给唤醒了。
晚饭时,许大舅也就回了府里陪妹妹用膳,饭后,许氏怕光线不好衡哥儿看书伤眼睛,就不让他看书,衡哥儿就和许七郎去玩华阳道,虽然衡哥儿比许七郎小两岁,但是玩这些智力游戏,诸如华阳道,双陆,九连环,围棋等等,许七郎从来就赢不了。导致他就不大爱和衡哥儿玩这些了,更喜欢和衡哥儿玩爬树,骑马,踢毽子,抽陀螺等等体力游戏。不过要是玩体力游戏,衡哥儿一般就是站在旁边当观众,根本不身体力行。
两人本不是能够玩到一块儿的性格,但是两人都没有别的玩伴儿,所以也就只得和对方好了。
打发了两个孩子自己下去玩之后,许大舅也就和许氏以及大太太移到次间去说私房话。
许氏住在扬州,和娘家就特别近,再加上许氏小时候,许大舅就特别疼爱这个小了他十几岁的妹妹,两人之间就几乎没什么罅隙,十分亲近不说,也几乎是无话不谈。
大太太对姑奶奶特别好,十分亲近,也无不与此有关。
大太太已经年过不惑,算是在步入老年了,自然不能靠年轻美貌抓住丈夫的心,所以要让许大舅对她亲近仰仗,不仅要治理好内宅,和姑奶奶处得好,那是一顶一重要的,再说,许家还要仰仗季大人在朝中做官。
许大舅长相儒雅耐看,留着修得整整齐齐的短须,面上总是带着三分笑,内里的情绪则是丝毫不显的。
此时他和妹妹对坐着,旁边则坐着大太太秦氏。
许大舅和许氏商量事情,也并不避着大太太,这更让大太太明白自己在丈夫心中的分量,也知道要和姑奶奶好好相处。
许大舅说,“月前,给妹夫去的信,回信近来也该到了。”
许氏端着茶抿了一口,沉吟了片刻,“就看老爷是什么意思了。如若老爷是让我带着衡哥儿进京呢,我就带着衡哥儿进京,如若他觉得我还是在这里好,我就在这里守着衡哥儿,衡哥儿是个会读书的,过几年,也该可以考秀才了,他争气得很,我不信他不能光耀门楣。”
当初,许氏从京城带着衡哥儿回扬州,别说另外几个兄弟媳妇,就是大太太秦氏,就在心里小瞧过这个姑奶奶许氏的。觉得她是被季大人嫌弃,所以才让姨娘在京城里管家,让她回了扬州来,不过后来看许氏不惊不怒,带着儿子深居简出过日子,又把儿子教导得这般好,她们在心里自然也不得不高看许氏了。再说,这些年来,季大人给扬州写信,大太太也看过写给许大舅的信,信里对姑奶奶许氏是十分看重仰仗的,而季大人这一年在京里又升了官,这些也都是许氏的脸面,他作为娘家嫂嫂,也是与有荣焉,对许氏哪里能不给十分尊重。
许氏的这一番话,许大舅听得出她语气里的赌气,就说,“妹夫对衡哥儿这件事上,的确是做得不好。不过,我看这次,妹夫定然是会好好考虑衡哥儿的事了。
自从先皇登了仙界,现在小皇上登基,首辅李大人权势愈来愈大,又加上太后赵家,朝堂上也不安生,妹夫两边不靠,还能升官,那是相当不错了。但妹夫心里也不安稳,要是他信里不让你和衡哥儿入京,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