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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深喑此中之道,于是成功地为衡哥儿起了个他中意的字。
小皇帝自己在纸上写了多个“卿”字,嘴里还轻轻念道,“卿卿。”
小皇帝深处宫中,学习的都是孔孟之道,治国之法,没有杂书可看,身边的人也不会在他跟前说什么不该说的小儿女之话,所以他还不知道“卿卿”二字,用于夫妻之间是什么意思。
衡哥儿虽然也是看最正统的书,但是偶尔也会翻一下许七郎偷偷买的市井杂书,所以,他对这个是知道的。
好在这个字,除了皇帝叫,偶尔赵致礼故意逗他的时候会叫,便没有人叫了,衡哥儿便也没有在意。
进了五月,天气炎热了起来。
端午朝中放假,季府里也很忙碌,人人都要用药汤洗澡,门上也挂上艾叶菖蒲,院子里还燃了雄黄。
许氏作为当家主母,十分忙碌,再加上璎哥儿身体不是很强健,最近总是哭闹,也让许氏糟心,吴老大夫几乎是两三日就要上一次季府,他的大儿子是专攻小儿科,每次也被带着一起来。
虽然吴大夫一家是世代行医,很是了得,许氏认为吴大夫已经够好了,但是季大人似乎还是觉得许氏没有在找大夫上花心思,所以还专程请过一次在太医院供职的专职小儿科的闵太医来给璎哥儿诊治过。
后来闵太医给开的方子和吴大夫的一致,季大人才没有再说什么。
由此却又让许氏和季大人的关系冷了一分。
这天端午,六姨娘和奶妈丫鬟们在阳光里给璎哥儿洗了澡后,璎哥儿又哭闹起来,丫鬟就来和许氏说。
许氏才刚沐浴完,坐在阳光里让丫鬟给收拾头发,许氏有一头浓密又乌黑油亮的长发,长及膝盖,洗头就是一个大工程,得让两个丫鬟伺候,用几种洗头药养护,衡哥儿也继承了她头发上的优点,好在衡哥儿不喜欢头发太长,时常会剪短。
衡哥儿也刚洗完澡洗完头,头发被丫鬟擦得半干,披散着坐在许氏旁边发呆,幸好许七郎还在他自己的房里,衡哥儿才得以清静些。
丫鬟来说了璎哥儿的事,许氏就皱了皱眉,说,“又闹起来了?我就说过,要在太阳里给璎哥儿洗澡,得在四周立上屏风,别着了风,她们是不是没这么做。”
丫鬟是六姨娘那边的丫鬟,此时就讷讷回不上来。
许氏便冷哼了一声,道,“好了,你回去吧,这就叫人去吴府里请吴大夫来。”
丫鬟这才应了一声走了。
衡哥儿这时候起身来,对许氏说,“母亲,我去六姨娘那里看看弟弟。”
许氏没阻止,道,“你去吧。”
衡哥儿让了荔枝将自己的头发松松系了系,就带着两个丫鬟去了西厢,因为璎哥儿养在六姨娘那里,之前一直和她住的五姐儿就搬去和三姐儿她们一起住了。
现下西厢里就只住了六姨娘和三姨娘,衡哥儿到的时候,五姐儿已经在了,六姨娘进了净房去沐浴去了,西厢里丫鬟婆子进进出出,也很忙乱。
奶妈抱着璎哥儿在怀里哄着,璎哥儿细声地哭着,好不可怜。
衡哥儿在门口出现,奶娘就看到了他。
衡哥儿是季家大少爷,现在又是皇帝的伴读,以后前途自然不可限量,在季家,除了季大人,可说是衡哥儿最大了,每个姨娘在他跟前都得讨好地说话。
一个奶娘,看到他了,自然就赶紧过来问好了。
衡哥儿马上摆了摆手,“妈妈别,我就来看看弟弟的。”
奶娘将璎哥儿抱到衡哥儿跟前,微弯下腰让衡哥儿看。
璎哥儿的奶娘是许氏找的,是个庄户上的媳妇,二十来岁,长得普通,好在结实而能干,因为父亲是许氏手下的账房,便也略通文墨,之前季大人也嫌弃过这个奶娘的,后来看她也并不那么差劲,主要是奶水足,就没有再挑剔。
按照衡哥儿所见,璎哥儿生下来时身体更差些,是这个奶娘蒲氏奶水好,璎哥儿身体才健壮了几分,不过还是常生病。
衡哥儿目光专注地盯着璎哥儿看,璎哥儿才两个月大,粉粉嫩嫩的,眼睛很少睁开,的确很可爱。
此时他微张着嘴细声细气地哭着,衡哥儿柔声逗他,“不哭不哭……”
没想到璎哥儿一会儿就真就不哭了,奶娘就笑着说,“看来璎哥儿也听得出大少爷的声音了,他喜欢你呢。”
衡哥儿当然知道这是奶娘故意说来让自己高兴的,不过他的确真很高兴,就起了心思,“我抱抱弟弟行么?”
奶娘居然没有犹豫,道,“那要好好抱才行。”
然后就指导了衡哥儿,衡哥儿伸手将璎哥儿抱到了怀里,人坐到椅子上去,低头盯着璎哥儿看,璎哥儿一会儿睁开了眼睛,眼睛简直像黑色的玻璃珠子一般又黑又亮,漂亮非常。
衡哥儿一手抱着孩子,伸手指去逗他,还没用手指搓到璎哥儿脸上,一个声音就把他吓了一跳。
“大少爷,你怎么抱着孩子,这要是把孩子摔到了,可是玩的……这用手去戳他脸,会把他戳痛的……”六姨娘声音尖锐,说了衡哥儿之后又说奶娘,“你怎么不把孩子好好抱着……”
衡哥儿心里十分不舒服,奶娘来抱璎哥儿的时候,他就把璎哥儿给她了,但是刚给她,孩子就又哭了起来,这次哭声就要大得多。
正在此时,季大人从外面进来了,一听到璎哥儿在哭闹,就说,“怎么又哭闹起来了。”
六姨娘刚沐浴完,头发还是披着的,一身水汽加一身妖娆,上前道,“大少爷喜欢弟弟,刚才就把璎哥儿抱着了,妾怕他抱不稳,就让奶娘抱过去了。”
衡哥儿一听,心下就是一沉,六姨娘这话未免太有歧义,谁都会想,是他抱了璎哥儿,把璎哥儿抱得不舒服,璎哥儿才哭的吧。
果真,季大人已经对衡哥儿说道,“你又不会抱孩子,来抱你弟弟做什么。璎哥儿身子弱,哪里经得住。”
衡哥儿瞥了六姨娘一眼,六姨娘已经上前去逗璎哥儿去了,衡哥儿心里也不是气,只是觉得烦,对季大人说道,“父亲若是觉得儿子不能抱弟弟,以后不抱就是了。”
衡哥儿本也是心高气傲的主,在宫里什么都忍着,回到家反而忍功没有那么好,此时对着季大人,语气也并不好,而且说完就从房里出去了。
反而把季大人说得一愣,神色不豫。
荔枝和桂圆刚才没有进璎哥儿的养育间,只是在外面和五姐儿说话,但是她们在外面大约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五姐儿虽然年纪小,倒是个玲珑心思,对着衡哥儿,她就多有歉意,衡哥儿没和她多说话,直接就出了西厢。
两个丫鬟便也跟了上去。
桂圆就对衡哥儿说道,“六姨娘以前也是个本分人,自从生了二少爷,就变得不可捉摸了。”
荔枝一向本分,此时也表达愤慨道,“什么叫不可捉摸,她就是仗着儿子以为自己了不得。好在五姑娘倒不像她。”
衡哥儿毕竟是个男孩子,并不喜欢背后闲话这一套,就说道,“好了。今天的事,别去说给别人听,特别是母亲。”
荔枝和桂圆都很不忿,但是也只得答应他。
桂圆说,“大少爷,你就是心太慈了。让太太知道了又怎么的呢,看太太能让六姨娘有好日子过。”
衡哥儿道,“这种话,别说了成不。”
他的语气里已经有不耐,桂圆赶紧闭了嘴。
衡哥儿哪里不知道,即使这种事告诉了许氏,许氏知道了,也是白白怄气,毕竟季大人可是站在六姨娘那一边的,六姨娘以前的确是个本分人,从没有过幻想,甚至生了儿子,最开始也是很本分的,但是季大人现在有时间就在她那里坐着,有求必应,喜欢小儿子比喜欢大儿子更甚,这样子,任何女人都会被宠出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毛病来。
衡哥儿琢磨了一阵,觉得要对付女人,还真是掉了自己的价,但是六姨娘今日的所作所为也的确让他不爽快了。
他此时也不得不想,好在他是皇帝的伴读,要是没有这个身份,在季大人有了璎哥儿的情况下,他在季大人面前,就更没有分量了。
衡哥儿虽然觉得自己脸上的神色已经收得够好的了,但是还是没有回许氏哪里去,怕她看出些什么来,就走到了许七郎住处,没让荔枝和桂圆跟着。
进了许七郎的卧室,没有发现人,他愣了一下,心想许七郎说不得还在沐浴,便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了,看了许七郎的床一眼,就半躺到了床上去,刚才在午后的太阳下走了几步路,他觉得有点困了,正要眯一阵眼,又觉得他的枕头太高,手在他枕头下面摸了摸,摸出了一本书来。
许七郎是时常有这些书的,衡哥儿这不是第一次摸到,虽然每次都会骂许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