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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太医一脸严肃地给诊了脉,然后对皇帝道,“季大人的确是动了胎气,只是没有要落胎。”
他隔着季衡的裤子看了看他流血的状况,并不是很多,便又飞快地从医箱里拿了插满银针的包裹出来,亲自去端了一个烛台在床边,抽/出银针过了火,就开始给季衡扎针,皇帝虽然担忧不已,但是好歹是没有给翁太医胡乱发号司令了,只是在旁边站着,焦急地等待。
翁太医扎针完,对季衡道,“季大人,你流血停了吧。”
季衡神色已经没有方才痛苦,看来翁太医的确是对了症,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却是一字一句非常清晰,“翁先生,我不要生孩子,你将他打下来。”
翁太医睁大了眼睛,皇帝之前威胁了季衡一句,季衡马上就动了胎气,皇帝不敢再说狠话,但是也不会答应,他半跪在床上,伸手拉住季衡的手,柔声说,“君卿,你可怜可怜朕,别这样好不好。这是朕唯一的孩子了,你不要这样对他。”
翁太医其实知道皇帝在季衡跟前一向是没有皇帝威严的,但是此时听到他这么苦苦哀求季衡,他还是有些惊诧,只好赶紧当自己没听到。
季衡望着皇帝,皇帝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季衡不知为何,胸中的那些不平和愤怒之气一下子就散了不少,皇帝可怜巴巴地又恳求道,“朕求你了,求你别这么对朕的孩子,朕什么都答应你,但你把孩子生下来。”
季衡不再说话了,只是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皇帝看季衡不再发狠,心底深处已经松了口气,而且他也明白了,季衡一向是吃软不吃硬。
他让翁太医背过身去,就亲自检查了一下季衡□,发现扎针之后,的确是止血了,为季衡整理好裤子,他就对翁太医说,“血已经止住了,现下要怎么办,开保胎方子让君卿吃吗。”
翁太医看皇帝完全失去了帝王的沉稳和威严,只像个一般的弱冠青年,遇到事情就慌乱不已。
翁太医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皇帝如此爱慕一个人,并不是好事,宠着褒姒的周幽王,宠着西施的吴王夫差,因杨贵妃而国乱的唐玄宗……
他看了闭目一脸痛苦的季衡一眼,心想季衡不是褒姒,不是西施,不是杨贵妃,希望一切不会坏。
翁太医答皇帝道,“季大人动了胎气,胎像不稳,微臣给开保胎的方子服下,但是最重要还是要季大人心平气和,安心养胎,不然季大人腹中胎儿怕有不妙。”
皇帝听完,就让翁太医出去开方子,自己则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低声和闭着眼睛的季衡说话,“君卿,朕认错了,朕错了,你原谅朕成吗。只是别和孩子过不去,你好好的,别生气,别着恼,朕说的错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季衡微微睁开了眼睛,瞥了皇帝一眼,方才腹痛的确是将季衡折腾得难以忍受了,这种痛和以前来月事痛不是一样的感觉,他方才是痛得有些不知所措和伤心,似乎是腹中的那个完全没有成型的肉块在表示抗议,对他说,“你不要这么对我狠心,我不想死。”
季衡有些茫然,好不容易对皇帝发出了点声音来,“皇上,我累了,想睡觉。”
皇帝松了口气,赶紧道,“好,你睡吧,朕不扰你了,你睡吧。”
季衡的确是累极了,又闭上眼睛,果真是很快就睡着了。
皇帝在床边看他睡得呼吸均匀了,也有些精疲力竭的感觉,俯□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就又起身来。
外面翁太医已经经过再三斟酌写好了方子,皇帝将在里间桌子上拿的藏红花放到翁太医跟前,说,“将这个拿走吧,君卿差点就喝了这个。”
翁太医应了,就又对皇帝说了两句方子的事情,以让皇帝放心,然后又道,“季大人虽然是亦男亦女之身,但是女体发育很好,且易于怀胎,只是这次心绪起伏过大,才动了胎气,以后万万不能再如此动胎气了,不然只会让胎像越发不稳,以后也不好保住了。”
皇帝很能听得进意见,点头道,“朕会记住。”
翁太医跟着皇帝一起到了堂屋,开了门,外面季府几个人都看过来,皇帝道,“夫人,君卿已经无事了,睡着了,麻烦夫人打盆水来,为他擦擦身。”
许氏听到季衡没事了,这才好些了,但是也因为之前太过心力交瘁,就差点要站不稳。
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去吩咐人准备热水。
许氏以为皇帝让她打水,是让她也要为季衡擦身,没想到皇帝毫无帝王威严,坐在脚榻上看着睡着的季衡发呆,她端了水过去,想要叫皇帝起身她好为季衡擦身时,皇帝却对她说,“有劳夫人了,朕来就好,你下去吧。”
许氏愣了一下,说,“此事还是让臣妇来吧,皇上九五之尊,哪里能做如此之事,这是折煞了衡儿,让人知道,季府也难逃罪责。”
皇帝没说话了,只是亲自从那盆里拧了巾帕,无视了许氏,他也是累得狠了,不想听许氏那言不由衷的话。
许氏愁眉站在那里想要阻止,但也没阻止得了。
皇帝先给季衡轻轻擦了脸,然后又擦颈子和手臂,重新洗了帕子要擦□时,他就看了许氏一眼,道,“夫人,你出去吧。”
许氏蹙了一下眉,只好告退了。
皇帝将季衡□仔仔细细擦了,再洗巾帕时,水里已经是带着血色了,皇帝看着那血色,又有些胆战心惊,然后盯着季衡的肚子看,心想不能让季衡乱来,让孩子没了。
181
第五十章
季府闹腾了一整晚,等保胎药熬好端来;皇帝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季衡扶起来要喂他药时;外面天色已经亮起来了。
这一日是要上朝的,皇帝实在没心思去上朝了;所以在卯时初时柳升来询问皇帝是否回宫上朝之事时,皇帝就直接回道;“今日早朝不上了,有事要和朕商讨的;让下午在勤政殿候着。”
柳升应了,就让了一个得用的太监回去传信去了,自己则依然是候在外面。
季衡身子实在是乏得很;又有种头脑昏沉的感觉,被皇帝扶着靠在他怀里,他也一点感觉都没有。
柳升手里端着放了药碗的托盘,皇帝一手别扭地从他奉上来的药碗里舀了药,然后轻轻哄季衡道,“君卿,吃药了。”
季衡觉得他的声音像是蚊子在耳边吵,不免将脑袋一偏,又要睡熟了,皇帝只好又说,“君卿,吃药了,吃了药再睡。”
季衡被他吵得忍无可忍,一下子睁开了眼,嘟噜道,“谁呀,吵什么,什么时辰了。”
皇帝愣了一下,知道他是睡糊涂了,就柔声说,“吃药了。”
季衡被他这句话刺激得一激灵,这下是彻底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了,他愣愣看着将药碗奉上来的柳升,又感受到了自己身后热乎乎的胸膛,然后眨了眨眼睛,“药?”
皇帝便将勺子里那勺药放回碗里去,又搅了搅,然后又重新舀了一勺喂季衡,季衡看着喂到唇边的药,就蹙了眉,道,“不喝。”
他最近厌恶极了药的苦味。
皇帝说,“快,喝了,不然就得冷了。”
季衡要把脑袋偏开,皇帝道,“快喝了,你怎么这么孩子气,你是三岁小孩儿吗,还怕苦。”
季衡觉得他吵得狠,就要从他身上翻下去趴到床上睡,皇帝不要他动,道,“不要乱闹,喝了药再睡。”
季衡偏不,于是两人一个是闹别扭,一个是哄小孩儿,好一阵子之后,季衡实在是被皇帝惹得受不了了,才说,“我喝。”
他不要皇帝喂,自己拿过那碗药,皱紧眉头,看着那碗药,很是苦大仇深的样子,然后一闭眼睛,咕噜咕噜将整碗都喝下去了。
喝完之后苦得想吐,幸好柳升已经赶紧递上了漱口水,季衡漱了口,又吃了皇帝托盘里用碟子装着的一只果脯,这才好些了。
也是这时候,他才脑子清晰了些,惊问,“我刚才喝的什么药。”
皇帝对柳升摆手,示意他退下。
柳升躬身行了个礼,收拾了药碗等,就端着托盘退下了。
皇帝这才将季衡又十分细心地放到了床上平躺上让他睡觉,道,“是保胎药。”
季衡皱了一下眉,但是这次没有和皇帝闹起来。
皇帝看季衡果真已经是心平气和了,心下总算是轻松一些了。
季衡没有睡够,精神并不大好,他转过头看了一眼窗户外面,透过碧绿的薄窗纱,他看到外面已经是大亮了,然后又想到家人,就看向皇帝,问道,“我父母,还有七郎他们呢。”
皇帝道,“阁老,夫人之前来看过你一次,但你睡着了,就没有打搅你,他们已经去休息去了。”
季衡眼神带上了审视的意味,“七郎呢。”
皇帝一时之间没有回答,看季衡要